《今天你回收死亡CG了吗》山思

2、圣诞小镇（2）

　　圣诞咖啡馆前，倒霉蛋许观知搓了搓自己的手臂，茫然的状态没有保持太久，她想起来自己在哪里了。

　　她在圣诞小镇，今天是跟妈妈难得的旅游日，她们现在要去镇上的下一个旅游景点——圣诞集市。

　　她的目光扫过街道上的建筑，觉得这个小镇真是奇怪极了。

　　像是童话世界一样，不真切。

　　但是更奇怪的是许观知的妈妈。

　　她觉得霍清今天真的有点吓人。

　　不管是说话的语调还是脸上的神情，让她看上去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许观知有一种很奇怪的直觉，直觉在一瞬间告诉她，眼前的人不是她真正的妈妈。

　　这道念头浮现的时候许观知眼皮都跳了两下。

　　她觉得自己很反常，怎么会这么想？

　　但是那股直觉来的莫名其妙，一旦出现在脑袋里就很难打消，就像是自己已经怀疑过千百次一样。

　　许观知收敛了眼里的神色，为了验证自己的直觉她决定试探霍清。

　　霍清被许观知的眼神盯得发毛，怎么回事？不是已经给对方重新下过暗示了吗？

　　“怎、怎么了观知？”她面上维持着表情，但是语调却不自知的颤抖了一瞬。

　　许观知凑近了霍清，问：“妈妈，你在看地图吗？”

　　‘妈妈’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不知为何让霍清打了个冷颤，她咽了咽口水，只觉得浑身发毛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是啊，我们不是要去圣诞市集吗？”

　　许观知说话的音调很轻，每一次张嘴都有一团白气从嘴里吐出，靠的太近了，少女身上的暖意让霍清有些分神，这就是人类的温度吗？

　　但在听清许观知的话后，她的心跳都停了一拍。

　　“可是妈妈，你不是看不懂地图吗？”

　　少女装模作样的模仿着母亲的语调，看上去很可爱：“这种七拐八拐的线条我真是看不懂，真不懂人类的脑子怎么能理解这种线条状的图形。”

　　她的双手背在身后，嘴角上扬：“这不是妈妈你说过的话吗？”

　　一双漆黑的眼睛像是猎鹰盯住了猎物，危险的雷达在一瞬间就被拉响。

　　被发现了吗？

　　霍清的脑子都空白了一瞬。

　　怎么可能？

　　生物的本能让她下意识举起手想要攻击许观知。

　　【她在骗你，霍清看得懂地图。】

　　一道声音从耳边响起，像是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霍清浑身发寒。

　　许观知在试探自己？

　　喉咙传来干意，举起的手生硬的在空中转了个弯落在发丝上，霍清眯了眯眼睛，挑眉：“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这个表情倒是挺像妈妈的。

　　就是回答略显粗糙。

　　许观知收回视线，心如明镜，试探的结果已经明了。

　　眼前的人不是她真正的妈妈，哪怕对方掩饰的很好，但是在抬手一瞬间流露出冰冷的杀意却不作伪，在自己要揭破对方的时候她想杀了自己。

　　情况对自己很不利。

　　迎着假扮妈妈女人的视线，许观知装出一个无辜的表情：“开玩笑的啦，妈妈。”

　　‘霍清’怀疑的视线在许观知的脸上转了两圈，然而少女的表情完美无瑕，看不出哪里不对，似乎刚刚的试探只是她的错觉一样。

　　【别浪费时间，快点把人带过来。】

　　冷淡的声音再次响起，这里是圣诞小镇的边缘地带，信号不好，霍清没想到那位居然能联系到自己，被凝视的感觉令她头皮发麻，一前一后的两道目光都像是刀子一样看起来要剥下她的皮囊。

　　霍清想骂人，她觉得自己这份工作简直不要太难。

　　许观知面上带笑，状似轻松的跟‘霍清’交流，注意到对方时不时扫视过来的怀疑目光也装作没看见。

　　眼前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人吗？如果是人的话为什么要假装自己的妈妈？如果不是人的话对方到底是什么？

　　许观知余光扫视过站在路边微笑着跟自己打招呼的‘人’，是一对夫妻，标致的人类面孔上似乎是为了表达友好，对方很夸张的张大了嘴巴，露出了服务业里的八颗牙标准微笑。

　　一个正常人会对陌生人这么笑吗？

　　看起来活像是脑子出了问题。

　　趁着‘霍清’转身朝前走的时候，她从兜里拿出手机。

　　屏幕正常亮起，显示时间是1682年的12月24日。

　　今天是圣诞节吗？

　　许观知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直觉告诉她今天绝对不是圣诞节，因为在圣诞节的那天……

　　圣诞节的那天……

　　奇怪，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记忆出现了断片，许观知意识到自己的脑子一定是出问题了。

　　因为从小到大她的记性就非常好，几乎达到过目不忘的水准，她的大脑就像是精密运转的机械，记录着每一帧回忆。

　　凭空出现断层的记忆、假扮妈妈的女人、表情诡异的路人……

　　这些要素汇合起来像是她误入了某个劣质的悬疑片拍摄现场，可是周围并没有摄像头，眼前也没有出现弹幕，这里看上去像是真实存在的世界。

　　在排除了众多的可能性后，许观知的心往下沉。

　　她猜测自己或许是被卷进了黑潮。

　　黑潮——70年前复苏在这个世界的灾难，黑色的如同泥塘一样的潮水却比电影里的丧尸病毒来的更加可怕。

　　甚至连触碰都不需要，在黑潮展开的一瞬间所有身处其中的人类都会被卷入黑潮的世界当中。

　　那是虚假而又光怪陆离的世界，想要活下去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杀死黑潮世界诞生的核心，获取启蒙之书，成为织绪者。

　　这是诞生在黑潮年代每一位公民被刻在生命中的认知。

　　——如果进入黑潮，请在第一时间获取‘武器’，以确保自己的安危。

　　感谢电视上循环播放的注意事项，在猜测自己可能身处黑潮的瞬间许观知就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这是许观知第一次被卷进黑潮世界，在外界来看黑潮内部的世界很神秘，人类只知道黑潮里会有怪物，如果被卷入，那就要杀死核心离开那里，这光怪陆离的世界对人类而言绝不能称得上友好。

　　不管里面的怪物对你如何友善，最终它们的目的都是为了杀死你。

　　许观知牢记着这一点，眼前拥有妈妈外表的‘人’显然是个怪物，对方装作自己母亲的目的是什么？

　　不清楚，但是显然这个东西她拥有部分改变自己认知的能力。

　　情况对她非常不利，许观知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时刻保持这种清醒，她需要获得武器。

　　她不动声色的跟着‘霍清’往前走，目光在路边的商铺上扫过。

　　一只手拉住了霍清，她顿了顿，回头看去。

　　是许观知。

　　她一反常态的拉拉住了她的手，亲昵无比的说道：“妈妈，我想吃苹果可以吗？”

　　她在搞什么幺蛾子？

　　被许观知触碰到的手开始发痒，像是过敏一样，霍清感到不适极了。

　　她觉得眼前的情况完全颠倒了，为什么这个人类一点都不怕她？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在被自己下达暗示后这群人类就算不会怀疑她也绝不会对她保持如此友好的姿态。

　　霍清觉得眼前的许观知不对劲。

　　要不是暗示能力确实在生效，霍清都要以为眼前的人已经知道什么了。

　　路边的老板严格遵守着自己的职业道德，在听闻有人想吃苹果以后他热情的招揽生意。

　　“孩子她妈，你就给孩子买个苹果吧！今天刚到的货！香甜的很！”

　　霍清的注意力被引走了，视线落在水果摊的老板身上，她恨不得瞪穿这个不着调的‘同事’，她觉得自己真的好难，不仅今天的客户额外难搞，并且同事还这么不靠谱。

　　但是许观知期待的视线就像是将她架在火上烤一样，为了扮演好‘母亲’这个角色，霍清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不是她非要扮演许观知的妈妈，而是在前面几次的身份乔装中几乎不过三分钟自己就会被彻底拆穿。

　　就像是世界上的每一位怨种家长一样，霍清木着一张脸从钱包里掏出钱来。

　　她心想，这什么破工作，居然还要员工自掏腰包。

　　老板熟练的接过霍清手里的货币，将苹果装袋递给了许观知。

　　霍清冷眼旁观，看许观知天真烂漫的向水果店的老板露出微笑，少女的音色十分清朗：“老板，可以借我一把水果刀吗？我想跟妈妈一人一半。”

　　“当然可以！”热心肠的老板没有觉得不对，他转身用水潦草的冲洗着刀面，递给了许观知，善意的提醒：“但是平安果要到12点吃才可以保佑平安哦。”

　　许观知伸手接过折叠的水果刀，在刀柄入手的时候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她笑着回答老板：“没关系的，早一点也没事的。”

　　她觉得有点好笑，黑潮世界也遵守现实的习俗吗？

　　咚——

　　耳边传来沉闷的钟声，许观知抬眼看去。

　　在圣诞小镇的最高处建立了一座塔楼，此刻塔楼上的钟整整响了十四下，下午两点到了。

　　而随着钟声响起之后异常的是‘霍清’的反应，她显得十分焦急。

　　“不好，时间来不及了，我们要快点过去！两点半集市要关门了！”

　　那把从水果摊顺过来的折叠刀在分食完苹果后被许观知悄悄收进袖口，她任由‘霍清’拉着自己焦急的往前走去，脸上还带着笑容跟老板挥手道别。

　　不过一转眼的功夫，水果店老板就看不见两人了，迎向许观知的面容老板的眼睛里透出一点怜悯，但是这怜悯转瞬而逝，他很快就举起手同样热情的跟许观知道别。

　　那把水果刀就像是被两人遗忘了一样。

　　在许观知的记忆里确实存在有跟霍清一起出门旅游的事件，但是遗憾的是那次的旅游并不尽兴，在下午两点整的时候他们选择旅游的小镇突发了凶杀案，霍清听说了以后就急匆匆的带着她就走了，连丢在旅馆里的行囊都来不及拿。

　　许观知的脚步被‘霍清’拉扯的有些踉跄，她的目光冰冷的看着‘霍清’的后脑勺，嘴里却撒娇一样的抱怨道：“妈妈，你走慢点啊，我要摔倒了。”

　　被许观知提醒的‘霍清’稍稍放慢了脚步，她紧张的摸了摸头发丝，多次暗示的失效令她对许观知有些心理阴影，掩饰一般的她打哈哈：“我走太急了，你没事吧？”

　　对上许观知的视线的时候她再次使用了能力，在看见那双清亮的眼睛再次出现恍惚的时候‘霍清’安心了几分。

　　“当然没事了，不知道还以为背后有鬼在追你呢？”许观知晃了晃神后跟‘霍清’开玩笑。

　　但是‘霍清’却笑不出来，她想说可不是背后有鬼在追我吗？

　　与少女虚与委蛇越久她就越不耐烦，但好在集市就在眼前，只要把人带到那里，自己的工作就完成了。

　　想到这里，‘霍清’再次加快了脚步，而这次似乎是她真的走的太急了，被她拽着的少女一个踉跄摔在了她的身上，少女的手抵住她的后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感觉到后背一凉，像是有硬物抵在了她的背后，‘霍清’条件反射的下意识甩开了许观知。

　　被她甩开的许观知摔倒在地上，她微微蹙眉，似乎是摔疼了。

　　‘霍清’怀疑的目光扫向地面上的许观知。

　　但是地上的人看上去实在是十分正常。

　　‘霍清’头皮发麻的对上少女哀怨的视线，似乎意有所指一样，她听见许观知叹着气说：“妈妈，你今天好奇怪啊，你以前从来都不会这样的。”

　　你才奇怪好吧！我就从来没见过你这么难搞定的人类！

　　‘霍清’心里暗骂，在扯皮了一通后她忍着一肚子的火扶着许观知走的像是蜗牛，‘霍清’很气，但是她却不能说，她嘴上还要假惺惺的关心许观知：“没事吧？是不是扭到了，都是妈妈不好……”

　　她没注意到被她扶着走的少女嘴角微微挑起一点笑意，眼见时间越来越慢，在两点二十九分的时候蜗牛一样的两个人终于挪到了集市上，‘霍清’松了一口气。

　　还好赶上了，接下来只要带着这个麻烦的人类去礼物点就可以了，正当‘霍清’内心暗暗给自己打气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扶着的这个人类少女她突然不动了。

　　“啊！这个胸针！”

　　只见许观知凑近了一个饰品小摊，拿起了一个手工制作的胸针真双眼放光的赞叹：“好可爱。”

　　‘霍清’下意识的瞟向那枚胸针，是一枚红色枫叶模样的毛毡质地胸针，看上去确实精致又可爱……

　　等等！现在是看胸针的时候吗？

　　她猛地清醒过来。

　　如果视线也有温度的话，许观知毫不怀疑自己会被烫穿。

　　她当然是故意的。

　　天上飘下雪花，集市里播放着欢快的圣诞歌，摊位上的老板都戴着红色的圣诞帽，四周的一切看上去梦幻又日常，许观知的脑子像是分裂出了两个人格。

　　一方坚定的说着眼前的一切都不对劲，而另一方则虚幻的推崇着小镇的美好。

　　许观知在两道完全相反的声音里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太对劲。

　　手中粗糙的塑料质感让许观知的意识清醒了两分，她将视线下移，在看到手中的折叠刀时她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

　　自己为什么手上拿着刀？

　　‘霍清’对她施加的暗示作用越来越薄弱，多次的清醒让许观知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裂开的西瓜一样。

　　她的记忆开始大幅度的混乱，过去的画面像是被打翻的调色盘一样拼接在一起，许观知觉得自己现在像是菌子中毒一样状态极差，她下意识想要拉住霍清的手跟她撒娇。

　　但在看清对方的面容时伸出的手指瑟缩了一下。

　　她的眼前站着一具尸体。

　　枯燥的黑发微微打卷，腐烂的肌肤上爬出蛆虫，女人的眼眶里空无一物，却伸出一只细细的虫肢。

　　是一只刚刚孵化的苍蝇幼崽。

　　胃里翻江倒海，许观知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下来。

　　但就像是幻觉一样，眼前的人在一瞬间又变回了霍清。

　　肌肤白皙，眼神清亮。

　　在对方的视线转移过来时，许观知不知为何，她下意识的将手中折叠的水果刀藏在了袖子里。

　　她想起了刚刚的对话。

　　许观知对着‘霍清’露出笑容。

　　“怎么了？妈妈，你不喜欢这个胸针吗？”

　　滑出袖口的水果刀被拨出了刀片，刀尖贴着许观知的手指。

　　【杀了她，她不是霍清】

　　这道念头在混乱的大脑里无比清晰。

　　“没有，我很喜欢这枚胸针。”‘霍清’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是吗，那妈妈帮我戴上这枚胸针好吗？”许观知像是没有察觉到‘霍清’的不对，她嘴角的笑容放大。

　　凑得太近了，她甚至闻见了眼前人身上的腐臭味道。

　　在对方的脑袋彻底低下来的时候许观知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她的双手呈现拥抱的姿态，那把水果刀从指尖滑出，少女的目光冰冷，刀尖刺穿了‘霍清’。

　　就像是刺破了一张纸片一样，刀尖轻而易举的就扎透了‘霍清’的胸腔。

　　果然，这里是她的命脉。

　　在许观知举起手的时候，‘霍清’并没有意识到不对，她以为这个被她下了暗示的少女是想要拥抱她，毕竟人类的小孩总是那么粘人不是吗？

　　她想起羔羊死前信赖的眼神，放纵了这份亲昵，然而下一刻剧痛就从心口传来，她震惊的抬起头，却对上了许观知冷漠的眼睛。

　　纸扎的皮囊随着插进胸口的水果刀漏了一个洞，黑气像是沙子一样从洞里流泻，‘霍清’疑惑的歪了歪脑袋：“为什么？”

　　戴在胸口的枫叶胸针像是沙子一样流泻。

　　许观知的手有些颤抖，怪物的外表保持着妈妈的样子，如果不是从心脏流逝的黑气显示着她的不寻常，这种画面看起来就像是她真的杀死了妈妈一样。

　　混乱的大脑随着怪物的死去逐渐恢复清明，许观知不明白对方的疑惑，人类与怪物直接的关系本就你死我活，你不死下一个死的就是我。

　　她困惑的眨了眨眼睛：“什么为什么？”

　　“是哪里不对吗？明明就差一点……就差一点……”‘霍清’睁大眼睛，怎么也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暗示的能力没有失效，自己的扮演也没有出差错。

　　“我不像吗？这不是你想要的妈妈吗？”

　　许观知愣了一下。

　　怪物辨别不出人类的情感，那对于他们而言过于复杂。

　　‘霍清’也看不明白许观知的表情，只见她扯了扯嘴角，冷淡的说：“或许吧。”

　　在说出这句话后许观知看见眼前的怪物露出一个似乎明了的表情，黑色的沙子从她的眼眶流出：“对不起。”

　　对方明白什么了？

　　许观知不理解，但是她也没有追问的机会了。

　　因为在说出这句话以后‘霍清’就像从指尖流逝的沙子一样消失了。

　　许观知站起身来，想要拍掉自己衣服上的沙子。

　　但就在她站起来的瞬间，周围的一切都像是泡沫一样破裂了。

　　世界在一瞬间颠倒了过来，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沙漏，在怪物化成沙子流逝后沙漏反转了。

　　脚下的地面变成了天空，天空蔚蓝，鼻尖都是阳光的味道，风托起衣角，画面看起来很美好。

　　前提是自己的双脚此时正站在地面。

　　许观知像是一只被丢出鸟巢的幼崽在坠落中七手八脚的控制身体，但人又不是鸟，怎么会有翅膀？

　　往下坠落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许观知跌落在了树上，树枝挂住了她的衣服，不过短短几秒又支撑不住人的重量。

　　咚——

　　她从树上坠落，一阵剧痛后，她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