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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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舒，你太理所当然了吧，身为组织者，怎么能不过问我的意见，擅自做出决定呢？”
“这……”
异常明显地，宁舒还没有多余的反应，反倒是坐在祝佳音身边的陈汐有一丝慌乱。
陈汐显然没料想到祝佳音真能从包里掏出一本书来。
这毕竟与她对祝佳音的了解大相径庭。
和陈汐相比，宁舒的段位就高出不少了。
饶是眼底里也闪过一瞬间的错愕与惊讶，很快，当着所有人的面，宁舒还是快速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用道歉解决了祝佳音的忽然发难。
“抱歉佳音，是我的疏忽。原谅我好吗？下回我一定先过问你的意见。”
祝佳音却不再看她，也不理她，而是自顾自地分享起书来。
当然。
祝佳音只是在车上把书粗略看了一半。
只看到上半部分，主角默尔索因为杀人被关进监狱的桥段。对于这本书的全貌她都尚且无法得知，更遑论谈论出一些自己的见解。
可祝佳音聪明的地方在于。
她知道这里根本就不是谈论自己见解的地方。
这些人，包括宁舒，陈汐，还有那位正教授在内，不过是想要找到一个地方，释放自己无处安放的优越感罢了。
于是祝佳音翻开书的扉页，翻到翻译者序的那部分。
很随意地，她念出了一些翻译者对这本书高深莫测的评价，又往里头加入了一些听不懂的陌生哲学术语，存在主义，荒诞哲学。
不知怎地。
祝佳音就是知道这些术语。
好像是一直存放在脑子里某个抽屉里，忽然被打开了。
难道她大学学的是哲学系？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很快，在那些术语被倾吐而出的时候，长桌上的女人们便都用惊诧地，焕然一新的眼光打量她，就仿佛是在说：
“没想到你还真行。”
而祝佳音在这种目光出现以后，便恰到好处的戛然而止。
她放下书，优雅从容地笑着，像一个真正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女人一样，说：“我的分享到此为止。”
安静片刻后，掌声响起。
仍旧只是稀稀拉拉，但听得出，比方才那位正教授的声音大。
这便也足够了。
反正祝佳音可没指望着这些人真的对她有多么尊敬。
祝佳音只是不想输罢了。
当然，叫祝佳音最得意的，莫过于宁舒的表情。
宁舒的表情总是很淡。
在这个转校生身上，你通常看不出什么情绪。
她总是考第一名，可老师夸奖她，同学称赞她的时候，她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可以成为高兴的情绪。
祝佳音讨厌这种人。
正如她讨厌宁舒那年在班会上忽然提起自己的名字。
那是一个本该无比宁静与舒适的下午，陈汐带来了校门外书店最新出版的言情小说，同祝佳音一人一本。
班会课上。
学生们嘈杂吵闹，议论着有关于即将到来的元旦晚会的事情。
祝佳音沉浸在小说的世界里，正看到剧情发展的关键。
这时忽然，她敏锐地感觉到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
从小到大对目光都很敏感地祝佳音抬起脸来，顺着目光到来的方向，顺利地捕捉到了台上的宁舒。
宁舒正对班主任说：“其实，我觉得祝佳音同学比我更适合这次表演。她的钢琴水平一定比我厉害多了。”
祝佳音：“？”
班主任自然用期待热烈的眼神看向祝佳音。
班上的同学也用惊叹的目光凝视着祝佳音。
祝佳音愣了下。
她想，自己跟这位转校生很熟吗？
似乎并没有过什么交集吧。
她也不记得自己曾经告诉过转校生她会弹钢琴。
所以更适合这次演奏从何说起？
幸好很快，祝佳音反应过来，便迅速以无可比拟的高傲姿态回击了这位与她莫不相干却忽然提及自己的同学。
她冷冰冰地说：“不好意思，这年头谁还学钢琴？”
台下便因为这个回答忽然骚动了起来。
一片又一片的议论声如海浪层层翻涌，拍打着话题中心的两人。
宁舒一定没想过祝佳音会这样回答，所以她怔在原地。那时她的表情与十年后此时此刻她的表情逐渐重叠，化为同一张脸。
……
“佳音，佳音！”
陈汐追了出来。
她的高跟鞋在石子路面上发出噔噔噔的声音。
祝佳音实在懒得和她玩这种小学生追逐游戏，便在庭院里的一个小石桌前停下了脚步，原地等待着陈汐的接近。
陈汐喘着粗气跑了过来，脸上精细的妆容因为出汗的缘故有些花了，但这反倒让她看上去更贴近于原来的自己。
可奇怪的是。
分明祝佳音在刚来的时候觉得陈汐还是原来的模样更好看。
她现在却一点也不这么觉得了。
祝佳音双手抱在胸前，粉红色35size Birkin横亘在两人之间，有如天堑。
和宁舒一样，陈汐张口就是道歉：“对不起啊佳音，今天没能好好招待你。我应该提前通知你的。”
“通知我什么？”
祝佳音冷漠地看着她：“通知我过来出丑，通知我你现在和宁舒搞在了一起？”
陈汐脸色变了变，莫名有些苍白：“你怎么说话这么难听。”
“实话而已，这就受不了了？”
祝佳音表情不变。
陈汐却仿佛被她这样不友善的态度激怒了，再也无法维持从进门以来她便一直所维持的礼貌与客气。
“既然你要说实话，好，我跟你说实话。”
陈汐道：“奇怪的是你才对吧，为什么忽然又跑过来跟我求和？”
“求和？”
祝佳音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她觉得陈汐简直在开玩笑。
祝大小姐怎么可能对一个人求和！
然而，陈汐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并不是在说谎，这个发现让祝佳音前所未有的懊恼起来——
该死，她该不会真的是在求和吧？
“明明一年前擅自跑来我生日聚餐大闹，说要绝交的是你。我跟你道歉过那么多次，你都不接受，现在又为什么来主动约我呢？”
“你难道不知道我现在在宁舒手底下工作吗？以你的小心眼儿程度，你恐怕早就知道了。”
“既然知道了还来约我，尤其又是在周末约我，你到底存的什么心？”
陈汐一口气地说了许多话，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钉子，狠狠地钉入了祝佳音的眉心，后知后觉的痛苦逐渐在大脑中四处蔓延。
祝佳音终于知道了那天医生所说的话，什么叫，人的大脑是非常精密且复杂的机器。
但感谢这一番陈述吧！
至少祝佳音知道了。
原来，她早就跟陈汐绝交了。
难怪祝佳音大病初愈，第一时间来到家里看望她的是当年不算特别亲密的周念，而每日与她几乎形影不离的陈汐却不见踪影。
“没什么。”
祝佳音平静下来，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就是忽然想来看看你，看你过得不好，我就满意了。”
祝佳音说。
说着，祝佳音从包里掏出一个系着粉色绸带的VCA包装盒来，放在陈汐手边的石桌上。这东西正是祝佳音足足一个小时才到的原因，她本来想在和陈汐独处聊天的时候，找机会送给陈汐。
却没料想到两人的确是独处了。
可此刻的场景显然同预想之中大相径庭。
也许她就不该主动打那个电话的。
但谁知道呢？
她竟然会和陈汐绝交，这是17岁祝佳音永远都想不到的友情结局。
可陈汐看了眼石桌上的礼物，却忽然破防了：
“祝佳音你什么意思？一遍不够，又来一遍？”
“没什么意思，生日礼物而已。”祝佳音冷漠着一张脸准备离开。反正本来就是给陈汐买的，祝佳音没那么小气，因为绝交就把礼物收回去。
“如果你想，你可以把它看做绝交礼物也行。”
说完，她转身。
“为什么你总是这样……”
陈汐在她背后呐喊。
轰隆——
闷雷声响起。
伴随着陈汐歇斯底里的声音，天要变了。快进入夏季，蓝城的天气总是多变，这点倒是与十年前如出一辙。
“总是这样高高在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对旁人漠不关心！你以为我很稀罕你的礼物吗？我告诉你，我一点儿都不稀罕！”
“我现在过得很好，比跟你当朋友的时候好多了！”
“我可以自己买得起梵克雅宝手链，与其用这种小恩小惠来施舍我，在我的身上找存在感，不如你多考虑考虑自己吧！你真觉得你的老公会容忍你吗？等他也受不了你的那一天，祝佳音，我等着你跌到泥里——”
一滴硕大的雨水啪嗒砸在青石板上。
在雨水的痕迹消失之前。
祝佳音忽然转身，将礼物拿了回来。
她从不收回礼物的，但既然对方认为这是在施舍：
“我拿去施舍给更需要的人。”
说完，顾不上再去看陈汐眼里错愕的情绪，祝佳音转身就走。
雨开始下了。
冰冷的雨水一滴一滴打在身上，越下越快。
祝佳音捏着那个粉红色的小盒子，踩着高跟鞋脚步飞快，就好像是在跟雨水赛跑一样。
没有带伞。
祝佳音不想让自己被雨水淋湿，变得狼狈。
更不想因此而感冒。
可大雨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等到祝佳音终于即将从那扇门走出去的时候，收到消息提前等在门口的男人手上已经撑着一把雨伞。
黑色的雨伞如同幕布。
隔绝了门内门外两个世界。
门内，大滴雨水顺着额头，流淌在祝佳音妆容精致的脸上；门外，傅廷昀迈步上前，试图将雨伞提前倾斜在祝佳音的头顶，丝毫不顾自己的肩膀已经被打湿一片。
然而面对等候已久的男人，祝佳音蓦地抬起眼，没有道谢与感激，第一件事就是把手中的礼物盒子赌气地砸在傅廷昀的身上：
“你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别人那样误解？”
轱辘轱辘。
雨幕中，粉色的小盒子一溜烟儿滚远……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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