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新年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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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巷外。
街道上的车辆依然络绎不绝，偶尔有两三行人从马路这头走到那一头，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亮了又亮，一切都是那么的井然有序。
刚下过一场小雨，柏油路被染成深色，路边的灌木丛也被这场雨悄无声息地冲刷干净，洗去了叶片上的灰尘，显得更加生机勃勃，不时还有水滴从树梢滴落，轻轻砸在路过行人的肩上。
周沫拉开了遮挡着的窗帘，一股雨天独有的特殊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夹杂着泥土和院子里绿植的气息。
她睡了一场十分漫长的午觉，以至于没有察觉到窗外的雨势。许是前天晚上熬了夜的缘故，她居然一口气从午饭后睡到了将近五点。
她坐回床上，伸手拿起床边放着的手机。
锁屏日期上的“除夕”两字格外醒目。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除夕，许泽星也离开了有段时间了。
没过多久，房间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沫沫，起床了吗？”
“起来了。”
周沫放下手机，走上前去开门，拖鞋还没来得及穿好，赤着脚走在冰冷的木质地板上，不禁有些凉意。
一打开门便对上了周宛那亲切的笑脸。
“今天除夕，可以下来帮妈妈一起包饺子吗？”
“好，我一会就来。”周沫转身回房间收拾。
周宛一眼便看出来她刚起床，但她平时不会太多地干预女儿的日常生活，也不多问，给足了周沫个人空间，这也是周沫一直被朋友羡慕的一方面。
等周沫下了楼，周宛已经系好围裙在厨房擀面皮了。
每年除夕母女俩都会一起包饺子，然后和外公外婆一起吃顿团圆饭。
周宛扭头看向周沫：“今天我们早点准备，一会儿外公外婆就来了。”
周沫挽起袖子，打开水龙头洗手。
“今天还去奶奶那儿吗？”
“你姑姑一家回来了，我已经和奶奶打过招呼了，我们明天再去和他们一起过年。”
周沫的爸爸在她小学时便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但周宛还是时常带小周沫去看望奶奶。在周沫的记忆里，并没有多少爷爷的身影，这么多年一直是奶奶一个人生活，不过周沫的姑姑一家有时也会把老人家接过去住，让她不至于太孤单。
母女俩忙活了好一阵，总算把周宛擀的一大叠面皮都用完了。外公外婆也如约而至，周沫早已在客厅坐下陪他们聊天。
不一会儿，周宛端着一大盘冒着热气的饺子从厨房出来，招呼大家来餐桌坐下。
四个人围坐在圆桌前，唯独空着周宛旁的那个位置。那是周成远的位置，不占那个座位已经成了一家人不知不觉形成的默契。
老人总是容易念旧。外婆盯着那始终空缺着的座位，不禁湿了眼眶。“一转眼又是一年除夕啊，成远也已经走了有七年了吧。”
“妈，成远一定在上面过得好好的。”周宛也跟着红了眼，另一边外公的表情也略显凝重。
提到周成远，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散了一大半，四个人都沉默不语。
周沫感到鼻头一酸，每到这天总会想起爸爸的那张脸。
不过这仅仅持续了一两分钟。
“哎呀你看，家人团聚的日子本该高高兴兴的，都怪我，咱们都赶紧吃饭吧！”
外婆的一句话又立马把气氛带动了起来，四个人边吃边聊，你一句我一句地分享着些家庭琐事，又或是些听说的街坊趣事。
一顿团圆饭就这样在欢笑声中度过了，外公外婆回家时，已经是夜里九点半了。
周宛正收拾着客厅，苏晴突然来拜访。
“阿姨新年好！”苏晴礼貌地将手中拎着的一箱苹果递给了周宛，“这是我爸妈叫我带来的。”
“哎，新年好！你看怎么又这么客气，那替我好好谢谢你爸妈哈！沫沫刚刚上楼呢，我这还忙着，你直接上楼去找她吧。”周宛空出一只手，笑着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干净的拖鞋放在苏晴面前。
苏晴和周宛寒暄了几句，立马换了鞋往楼上走。想着给周沫一个惊喜，她还特意放慢了脚步，尽量不发出声音。
房间里，周宛沫正捧着手机，书桌上摊着写了三分之二的数学作业和零零散散的文具。
从两人互相加了联系方式到现在，还没有任何一个人主动给对方发过消息。虽然不是面对面，但周沫实在是不好意思先发信息，每次想发点什么又觉得不妥，输入框里的文字编辑了又删，始终没能发出去一条。
眼看不会的写的题目已经堆了一大堆，周沫终于下定决心去找许泽星求助。她点开了两人空荡荡的对话框，盯着盯着就出了神。
浑然不知，苏晴已经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她身后。
见她没发觉，苏晴悄悄凑近，想看看她在看什么。
她仔细瞪大了眼，看见了周沫手机屏幕上的聊天界面，最上面明晃晃的备注吸引了她的注意。
——Xing。
周沫没有给许泽星改备注。
苏晴狡黠一笑，拍了拍周沫的肩膀，“跟谁聊天呢？”
还在神游的周沫瞬间被吓了一激灵，忍不住叫出了声，还不忘迅速将手机灭屏。
“你怎么走路都没声啊，什么时候来的？吓死我了！”深呼吸了一口气，周沫又转身站起。
“赶紧的，跟我出门，我家院子里还有两箱烟花没放呢。”好在
苏晴一直在旁边拼命地催促，周沫只好暂时放弃了找许泽星的想法，刚穿上棉袄系上围巾就被苏晴拉着出了门。
此时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气温已经直线下降到了八摄氏度，两人才刚出门一会儿就感觉要被冻成冰棍了，互相挽着手瑟瑟发抖。
一阵寒风袭来，周沫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把半张脸都埋进了围巾里。
由于南巷里的房子之间挨得都比较近，她们又随着苏晴爸爸将烟花搬到了巷子里面的空地上。空地面积不算太小，正好适合放烟花。
摆好烟花的位置后，苏晴一把抢过了她爸爸手里的打火机，自告奋勇要去点火。
苏晴胆子一直都很大，在周沫眼里，估计也就只有考试能让她害怕了。
刚准备点火，苏晴又往周沫这边看了过来：“我没带手机，一会儿你录了视频发我呗。”
周沫点了点头，乖乖掏出手机打开了录像模式。
苏晴蹲下，点燃烟花引线后立马拉着周沫退到了一旁。
随着“砰——”的一声，周沫看准时机按下了快门。
众人头顶上一朵朵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绽开，又立马化成火星散落开来。一下接一下，一声接一声，点缀了眼前的整片夜空。
空地周围也渐渐聚起了街坊邻居，苏晴的父母和周宛也都没有缺席，所有人都仰着头欣赏着一年到头才有几次的烟花，还不时笑着互相聊着天。
好热闹温馨的场面。
大家都聚在一起，这就是过年的意义所在啊。周沫发自内心地笑着。
烟花放完后，周沫立马将视频转发给了苏晴，随后又被苏晴拉着去了别处。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才意犹未尽地回了家，在门前依依不舍地分别。
放完烟花，身上也难免溅到了一些烟灰，周沫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去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
洗漱完，周沫直接扑到了床上，将近两个小时都没有看信息，她打开了手机。
聊天界面的最上面，“Xing”前面居然多了一个小红点。
字不多，上面清楚地显示着信息内容——
【挺好看的。】
啊？什么好看？
周沫懵了，她没想到他会突然给她发信息，还是这么诡异的内容。好奇心驱使下，她抱着疑惑的态度点开了和许泽星的对话界面。
下一秒她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
要发给苏晴的视频怎么发给他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再看了眼他的回复，时间显示是一小时前，也就是她发完视频后的半小时后。
——【挺好看的。】
周沫猛地从床上坐起，一脸懵。
救命……
就这样，她给他发的第一条消息居然是关于烟花的视频……
她翻来覆去想了这么久要发什么作为这神圣的第一条消息，就这样失手没了。
主要是还很尴尬，她就发了个视频，其他的什么都没说，他们很熟吗？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退出界面，发现她果然没有把视频发给苏晴。在外面的时候一定是手抖了发错了人啊！
那怎么办？
她挣扎着思考要怎么回复他，不停用手胡乱抓着头发。
后来仔细一想，好像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他应该只是觉得我认为烟花好看，所以顺手发给他的吧？
嗯，一定是这样想的。不然还能有什么其他含义？
她瞬间放松了下来。
没事的，挺正常一件事，好好回他就行了。
于是她缓缓地输入了一行字：【新年快乐呀!】
信息发送成功，周沫立马将手机丢到了一旁，又开始胡思乱想。
另一头很久都没有回复。
不对，我在期待什么啊？!不行不行不行……
为了分散注意力，周沫又坐到了书桌前写日记。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清脆的消息提示音响起，周沫立马条件反射跑过去拿手机。
只有一条消息，不过也是意料之中——
Xing:【新年快乐。】
像是巧合又像是蓄意而为，她刚看到这条消息时，窗外就立马传来了一声接一声的烟花爆鸣声，透过窗缝传进来，在她的耳郭炸开。
“砰——砰——”
周沫愣了，抬头看了眼窗外的一片绚丽，又低头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
刚好零点整。
窗外的烟花似乎并不满足于这一小片天空，神不知鬼不觉地又悄悄溜进了周沫的房间里，在天花板上绽开，将那一片白色染成了五颜六色，宛如调色盘一般，光彩变幻，眼花缭乱。
周沫搞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巧合，偏偏他的“新年快乐”就这样卡点了。
但不管怎样，这是她新年正式收到的第一条祝福。
想到这，她突然觉得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心情包裹着她。像是猝不及防地被人塞了一块蜜糖，在她的心尖渐渐融化……
随后她在日记上写下：
——这场烟花是我收到的最好的新年礼物。
想起那个视频，她又继续加了一句：
——和他一起看的。
夜色正浓，少女倚靠在窗前，静静欣赏着这来自春节的第一场烟花，眼睛里泛着闪闪星光，如同这夜空一般耀眼。
明明是相同的夜空，但却又和元旦那天的烟花似乎不太一样。
这是一场如烟花般盛大的暗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