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与醒的边缘》预言海克斯

2、麦克白

　　1.29
　　所有人都在看我，他们像马戏团观众等待耍猴表演，像在玩猫捉老鼠的荒唐游戏，又像在围观笼子里的畸变怪物。我早知道自己与世界的隔阂，我丑陋、愚蠢、冲动、懒惰、骄傲又自卑，总是不切实际幻想却从未有过行动。我冷漠、残忍，不在意世界的一切。写下这段话的我都忍不住要感叹：啊，我是那样一种人。
　　世人，常被我的表象欺骗过——但我不屑于伪装，所有人都迟早能窥探出我的丑恶。我知道他们将喜爱、好感、赞扬转变为憎恶、厌倦、唾弃，无一例外。我是一块街角倒闭店铺里发霉发臭的旧抹布，是盛过泔水的生着红锈的铁桶，是被车轮一遍遍轧得稀烂、早被啃食、发黄下落的烂叶。我从镜子里看到自己青黄的脸，紫黑的嘴唇，掉了痂的伤口，大笑起来：我痛恨那样一种人。
　　满满地，他们的目光消失了——没有人会关注着泛着白沫的浓痰、发枯的断发，最起码也要是一只死老鼠的尸体，尽管被蛆虫吃的只剩白骨。我长舒了一口气，昔日的麦克白之梦就像他的死亡一样烟消云散，李尔王的肯特改头换面后不负苍天，而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如果生活是一部小说，那我是考特爵士手下的仆役，尽是丑恶与下作。芳汀尚有美丽与爱，我连爱的能力都没有。
　　“那么投降吧，懦夫，我们可以饶你活命，可是要叫你在众人的面前出丑：我们要把你当作一头稀有的怪物一样，把你缚在柱上，涂上花脸，下面写着“请来看丑恶的原形”。”我不愿投降，我不愿低头亲吻蛆虫足下的泥土，被那些同是骄奢、贪婪、虚伪、欺诈、躁急、凶恶、淫佚的东西唾骂。虽然勃南森林已经到了邓西嫩，与我精神相连的南美大树也已失去，可我还要擎起我雄壮的盾牌，尽我最后的力量。谁先喊“住手，够了”的，叫他永远地狱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