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恋爱法则【单元文】》川与山

28、娱乐圈

　　在许多影视作品与虚构小说里，主角遭遇不公时会勇敢说出来、奋力反抗，时序敬仰这样的人，年轻时在他的幻想里，长大了他应该成为主角一样的人物；但现实往往残酷，在规则与现实构建的世界里，他成了被驯服的那个。

　　多年后，时序明白，他做不了男主，他只是男主身后的小喽啰。

　　此时，乍然出现在剧组的白钟书在他眼中无疑就是武侠小说里从天而降的男主。

　　狭义且勇敢。

　　“刘导还有得学呢。”

　　封邑走之前拍了拍刘戈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

　　刘戈被寒风呼了一脸，木楞望着远去的一群人。

　　越是阶级分明的地方，权势就显得格外重要。

　　李星阳和制片人等一群人匆匆赶来，看到白钟书也很惊讶，再看到站在白钟书身边的时序时，有些人脸色如调色盘——五彩斑斓。

　　时序静静站着，思绪却几波回转。白钟书扭头唤他时，他还在发呆。

　　“怎么了？”

　　白钟书身子往时序那边倾斜，小声和他交谈。

　　“没事，今天不拍了？”

　　“制片人说请吃饭，反正这天气阴沉沉的，一会准要下雨，不如蹭顿饭。”白钟书笑说，

　　时序侧头看他，这人哪里是为了蹭饭，为他立威还差不多。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原本是剧组小透明的时序成了座上宾。

　　之前的白眼和冷待一下没了，制片人、各种指导监制等七七八八的人都开始给时序敬酒。

　　“他不喝酒。”

　　白钟书压下时序的手，面无表情说道。

　　他愿意给导演面子，其他人的面子算什么。

　　时序低头一笑，也道自己不喝酒。

　　李星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剧组人员本就是拼合而成，谁是谁的人都不会是他的人，他只能尽力平衡，不让平静湖泊下的湖水荡出来，而那些使阴手段的，活该！

　　风水轮流转，一夜风云，执行导演被换，场务摄像等也变了一批人，这招杀鸡儆猴很管用，时序成了时老师，人人尊敬。

　　剧组一下和谐，进度快了许多，从二月到八月，六个月时间，时序杀青。

　　再多恩怨情仇，在杀青这会都变得一笑泯恩仇。

　　“恭喜杀青。”

　　李星阳又老了许多，原本顺滑的头发变得杂乱枯燥。

　　“谢谢李导。”

　　时序笑笑，收下花和红包。

　　“时序。”

　　稳重低沉的声音遥遥唤来，时序抬头看去，笑意马上盈上脸。

　　“白总。”

　　白钟书和封邑、南青三人朝他走来。

　　一大束红红火火的花挤在他们中间，很热烈。

　　傍晚霞光四散，将他们都映照成红色。

　　“哎呦，白总，你也只看得到白总了吧。”封邑啧啧称叹，南青则一脸无奈。

　　白钟书自台阶下来，阳光从屋顶斜斜照在他身上，时序目光专注三人走到他面前，他才低笑道：“封导别开玩笑了。”

　　时序的戏份虽然杀青了，但其他人还有，片场凌乱，到处都是摄像机和轨道，人来来往往，四人说了几句话，导演喊收工，更加乱了。

　　李星阳过来说请吃饭，希望白钟书等赏脸参加时序杀青宴。

　　他都这样说了，几人哪有不去的道理。

　　“时间好快，转眼就八月了。”

　　对于时间，时序没有太大的概念，这一年他一直待在剧组，除了偶尔出去拍摄广告，都没感觉时间流逝。

　　“要不是天气太热，都没发觉进入夏季了。”时序小声感慨。

　　饭局在私人会所，大圆桌坐满了人，和之前的饭局宛如复制粘贴。

　　再一次有人端起酒来敬，时序望着转动的餐盘，晃动的酒液，心头涌现一丝疲惫。

　　南青也无声叹息，他也不喜这样的场合。

　　最近为毕业作品忧心，南青压力特别大，难得出来放风，本想几人吃饭，没想到导演挟好友以令他们。

　　白钟书坐在右边，自然也听到他和南青的话，他身体朝时序那边侧，“杀青了有没有什么计划？”

　　时序侧头看白钟书，认真思考几秒，说“想睡觉。”

　　这一年，他经历了骆令唐半生，太累了。

　　白钟书笑着点点头，“确实该好好休息。”

　　“白总有计划？”

　　时序头不自觉朝白钟书那边偏去，两人旁若无人聊起来。

　　封邑坐在南青另一边，余光扫到，和南青对视一眼，挑眉暗示，这两人有情况，

　　南青耸肩，表示不知道。

　　这半年时序忙着拍戏，白钟书时不时去剧组，有时候带吃的、有时候带药膏，时序从一开始不好意思到后来期待白钟书出现。

　　那是他枯燥生活里唯一的动荡。

　　两人都模糊的踩到那条线，但没人跨过。

　　比起虚无缥缈的爱情，似乎友谊更天长地久。

　　桌上人看到两人挨近聊天，眼神交换间，浮现意味不明神色。

　　剧组八卦漫天飞，时序和白钟书之间的关系令人遐想，多有猜测却并未得到证实，不过揣测不需要真相，有故事性就行。

　　“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走！”

　　时序和白钟书起身离开，饭局依旧，不过不再拘谨。

　　时序之前恪守规则，可是规则将他打得七零八落，如今他不守规则了，却发现那规则屁也不是。

　　八月中，正是热的时候。两人出了会所，燥热的气息迎面扑来。时序脱下外套搭在臂弯上，他看白钟书还是整齐的西装衬衫，额头上有了薄薄的汗水，

　　“要不要把外套脱了，我给你拿着。”

　　白钟书犹豫一下，也脱下外套，他没让时序拿，自己搭在臂弯。两人顺着外面街道走了一会。时序点了两杯冷饮。

　　“这杯没加糖，这杯三分糖，你要哪杯？”

　　时序将两杯冷饮递到白钟书面前让他挑，白钟书拿了没加糖那杯。

　　白钟书喝咖啡多，奶茶知道，但是没喝过，后来是时序经常请剧组的人喝饮品，他遇到几次，时序给他拿了，味道还不错，就是太甜了。

　　他从七分糖喝到五分糖再到三分糖，如今无糖。时序喜欢喝，他也陪着喝。

　　两人慢悠悠走着到公园，公园里有一片人造湖，晚上遛狗遛娃的人挺多的。他们专挑人少的地方走，倒是没人认识时序。

　　或许也是因为这一年他的曝光度很低，人们对他的印象慢慢变淡，新人崛起更新换代，时序沉寂下来。

　　关注他最多的就是狗仔，时序对镜头敏感，他知道有人在偷拍，不过这照片传不出去。

　　果不其然，狗仔满意翻看刚拍到的照片，脑子里已经在构想待会要写什么了，转眼被两个穿着朴素但身材高大的男人堵上。

　　“麻烦将照片删了。”

　　其中一个男人很客气，但狗仔不敢不听话，干他们这一行的，经常和各大明星保镖接触，这两人一看就是专业保镖，他一个人势单力薄，可不敢抵抗。

　　内存卡被取出，相机归还，保镖悄声离开，狗仔松了口气，他手机里还有两张照片，但是他不知道该不该发。

　　回去问问吧。

　　“听说你们公司研发机械臂进入临床试验阶段了？”

　　“嗯，和瑞士那边合作研究，所以进程快了些。”

　　医疗机械臂研发是维恩集团今年特大项目，受大环境影响，今年许多老牌企业开始找新的发展点。维恩集团也不例外，白钟书看重医疗这块，和瑞士相关研究所合作，在以前研究基础上，引进更新技术，突破以前难题，或是医疗行业新里程。

　　这是前两天新闻报道的。

　　“谢谢你。”

　　“嗯？”

　　白钟书扭头看时序，眼里诧异，怎么会说谢谢。

　　“你是我见过最仁义的经商人。”时序认真说，“你关注教育、支持医疗、注重慈善、爱护员工，白总，你真的是个好人。”

　　白钟书笑了，他笑的时候眼角有两三条细细的纹路，很细很细，但很好看。

　　“这是我该做的。”白钟书说得轻描淡写，却为时序的认真感动。

　　时序就是读医的，自然知道每一次医疗技术的更迭都是对医学的推进。这对许多病人来说，是生命的保障。

　　“想要真的投入使用，是不是还要挺长时间的。”

　　两人重新走动，闲聊。

　　以前时序听说了无数研究被报道，但是真正投入使用的寥寥无几。

　　“不会，这是和上面的合作项目，有绿色通道，只要临床试验成果良好，应该很快就能应用了。”

　　谈起工作，白钟书就变成了白总，笃定自信，挥斥方遒，时序目光落在他身上。

　　城市里月光很淡，在这幽暗的公园里更难得，薄薄一片银色落在他身上，是耀眼的。

　　时序移开目光，低头看地上，几块小石头堆在路中间，应该是小孩子的玩具，走的时候忘记收了。

　　时序脚尖一踢，三四块小石头被踢入旁边的草木丛里。

　　身份的鸿沟在白钟书一次次的前进里逐渐模糊，时序的心也逐渐模糊。

　　剧拍完了，剪辑、送审、宣发等等后期工作更加繁复。

　　时序是男主，他要配合宣传、参加直播、综艺等。

　　“我们都知道剧里，骆令唐和殷芳妃是并肩作战的好朋友，有人从他们相处的细节里发现微妙情谊，可是直到大结局，两人也只是相视而笑，想问一问时序，你是怎样理解剧里两人的感情。”

　　问题都是讨论过了，答案也早有准备，时序张嘴将答案说出来。

　　“他们之间是并肩作战的同事，是惺惺相惜的好友，也是心照不宣的爱人。”

　　心照不宣这个词，多么美好，时序品着这个词，心里犹如火山喷发、岩浆流淌而过，携带着萌发的情愫，豁然开朗。

　　主持人就着他的答案作了更深层次的解说，活跃了下氛围，然后将镜头引到其他演员身上。

　　综艺带给人欢乐，需要将氛围渲染得热热闹闹。时序作为主角，镜头不少，他尽力热闹起来，却发现有些梗不太了解，于是主动退居旁边，让其他人员发挥。

　　综艺录制完，主持人约吃夜宵。

　　电视台旁边有一条美食街，每到夜晚，就有很多附近工作的人出来觅食。

　　时序点了一些菜，然后将菜单沿传下去。

　　“你今晚避让镜头有些多了，不知道后期怎么剪？”

　　主持人刘安和时序认识，两人之前参加活动时聊过几句，后来时不时遇到，也就熟悉了，而且刘安和Amy是校友，不过刘安高几级，Amy将这关系发挥到极致，两人关系不错。

　　桌上都是认识许久的人，刘安说话就没那么委婉，只是询问时序想在这期节目担当什么样的角色。

　　“该怎么剪就怎么剪，剪完发给我们看一下。”Amy接过话，快两年相处，她已经摸清时序性格，安静不搞事，除了工作就是待在家里，偶尔和朋友出去玩，几个朋友品性还不错，不会给他造成什么负面影响。

　　这性格没什么问题，但对圈内某些人来说，他就是不会来事。

　　Amy觉得这样性格利大于弊，自己多费点心就行，只要不给她塌房，好好拍戏也挺好的。

　　“行，那我们拉个群，到时候沟通。”

　　话不用说得太清楚，刘安已经知道Amy大概想法了。

　　可以少镜头，但是不能乱剪。

　　综艺发出时，确实有人发现时序镜头太少，不过时序也不是什么太有名的人，他去年火的，快一年没什么消息，只有铁粉还坚守着。

　　铁粉也都知道时序性格安静，也就不苛求什么，就怕营销号乱写。

　　不出所料，营销号果然乱写。

　　“你微博快长草了，你登上去看看。”Amy提醒时序。

　　“怎么解释都有那些人发挥的地方，随便了。”

　　时序平静说完，继续看书，这是他要拍的下部戏的原著小说。

　　时序这次参演的是历史正剧，他饰演男二，历史上有名的权臣。

　　辛淮也在一旁，闻言赞同点头。

　　他今年考试，又恢复往时序这里跑的习惯，也还是经常对着手机嘿嘿笑。

　　时序也是后来才知道，他是谈恋爱了，不过不是现实中人，而是虚拟女友。

　　时序对游戏不了解，之前Amy和游戏公司对接，想给他接个游戏代言，时序打了五天，战绩惨不忍睹，Amy放弃了。

　　手机震动，时序放下书，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滑开。

　　白钟书消息，问他明天有没有事，一起去烧烤。

　　【SX：好啊。】

　　天高气爽，车顺着白色水泥路开进露营地，平坦的草地上到处是帐篷。

　　时序戴着棒球帽和口罩，车已经停下，他从车窗伸头出去看，天空飘着五颜六色的气球，地上是五颜六色的餐布。

　　虽然听不见人声，但那些奔跑身影恍若自带音效，让人看了就感知到欢乐。

　　“我们再往上一些。”

　　露营地很大，越往上人影越少，山顶和山脚是两个季节。

　　秋风辽阔，荡平芦苇，山水飒飒，悦耳清心。

　　两辆车载了十几人，热闹欢腾，搭帐篷的搭帐篷，搬东西的搬东西。时序作为白钟书邀请来的人，两人住一个帐篷。

　　有人带了厨师，正等待厨师处理自带的海鲜等复杂食材，有人享受自己烤的风味，挑选喜欢吃的菜开始自由发挥。

　　时序也捡了些蔬菜肉虾，他扭头看白钟书。

　　“你想吃什么？”

　　白钟书扫过那些腌制好的肉和菜，最后拿了两串绿色西兰花。时序望着盘子里孤零零的两串，又拿了几串鲜虾和鸡腿肉。

　　炭火已经备好，时序将串好的肉和菜放到烤架上，刷油和酱料、然后不断翻烤。

　　白烟袅袅，白钟书站在时序身后，看他需要什么就给他递。

　　“虾好了，你试试。”

　　虾去头剥了壳，烤得嫩嫩的。白钟书接过，时序继续烤肉。

　　白钟书递了串虾到他嘴边，他随口咬了一个，顿了下才反应过来，他侧头看白钟书，白钟书正在吃他吃过的那串虾。

　　时序扭头继续烤，一盘烤好了，两人拿了啤酒走到山沿边坐下。

　　山上一丛丛芦苇，粉红色的、淡黄色的、风吹过，朝一边倾斜。

　　大家准备在这里过夜，三四点才到，太阳如咸蛋黄般挂在两山之间，将山下万物都晕染得红彤彤。

　　白钟书眉毛也被染成金色，沐浴在阳光里，安然自洽。

　　两人找了个青黑色石墩坐下，烧烤和啤酒放在石墩中间。

　　“听说你过几天要进组了？”白钟书侧头看时序。

　　明明是他为他准备的剧本，却像什么都不知道。

　　时序点头，“还有小半个月。”

　　说起进组，时序抬眸看白钟书，封邑说的话回荡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