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之主】Another World Line》竹星子

11、莫雷蒂一家

　　我搅拌了一会肉汤，根据肉块的颜色判断了现在的情势。现在应该可以享用美餐了，这样想着我将肉与豌豆组成的汤水舀起，放进准备好的碗中，这些碗刚从莫雷蒂家的橱柜中被拿出。接着我思考了一会，又拿了一只碗，往里面倒好了肉，豌豆和汤。

　　这期间我一直有听到旁边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自己也通过余光瞟到了克莱恩，他将炉壁前方的水壶拿开，从夹缝中取出了那把左轮。接着他抬头望向我，大大方方地展示了手里的左轮手枪，并当着我的面将它藏进了床板背后。高低床的床板早已破旧不堪，高低的木条只能互相交织着勉强地撑起应有的重量。

　　等他做完这一切，我也已经盛好了羊肉汤。

　　“克莱恩，我想你可以跟我一起分享它们。我们是同伴，吃独食并不会让我觉得特别的舒适。”

　　我鼓起勇气，决定跟克莱恩分享食物。他倒是不那么讶异，只是接过了汤碗，并对此表示感谢。

　　“第一次做？”

　　他喝了一口汤，感受着包裹着肉汁的汤水，发出感慨般的喟叹。

　　“嗯，是直接焯水并且炖煮吗？”

　　末了他转头看了我一下，有点愣住，连忙补充道。

　　“抱歉，我并没有对此有所不满，肉汤味道也很好，但或许我能让你品尝到更好的，嗯，晚餐。毕竟我们是同伴，这也是应该做的。”

　　克莱恩啊克莱恩，你这是把求生欲拉满了呀。尝了一口我自己炖煮的羊肉汤后，我体会到了这纯粹是靠肉撑排面，算得上简单粗暴的味道。鉴于这点，我对克莱恩自己料理羔羊肉的提议大力点头，表示十分认可。

　　克莱恩笑了一声，动手将炉火烧的更大了一些，然后从纸袋中拿出自己的那份羔羊肉，切成小块，用泛黄的粗盐和胡椒进行简单的腌制，放置在旁边待用。接着烧热炖锅，将切好的胡萝卜块和洋葱块倒入锅中，加入一小块猪油翻炒。

　　这块猪油的价值应该极高，毕竟克莱恩的表情看起来真是十分的肉疼。我内心感到有些好笑，但又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早些时间我已经通过往后顺脑内原著的时间线知道了后面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不过我也决定不再翻阅脑内原著，除非真的有必要。毕竟有些情景已经不符合原著的世界线了。现在发生的事件被改动的部分还比较少，而且这些事件的发展分歧也在可控的范围内，但如果有差异很大的事情发生，这个能力对于我来说就不再是帮助而是致命的危险。

　　嗯，得尽快减弱对原著的依赖性。我不禁深深叹气。

　　加上刚刚年轻警官特地对克莱恩提到了我。他的这一行为不仅不符合原著，还说明他可能知道了些什么。虽然根据他的性格，单纯的调侃也不是不可能，但这概率很低，这也证明这件事足以被当作一个危险的信号。

　　滋滋滋的黄油煎烤声从灶台传来，我狠狠地吸了两下鼻子。克莱恩已将蔬菜盛出，正仔细地煎熟着羔羊肉，在期间也往锅里加入了一些开水。这种时候本该加入点料酒，生抽之类的吧，我若有所思，但这个世界里这些东西且不说有没有，价格也不是住在这条街道的我们所能承担的。

　　按道理我本该趁这个空档为未来考虑，但在实际实施前，我竟有一刻觉得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等待美食，看着克莱恩忙碌，看着门外人流窜动，听着小贩们的吆喝声，静静地让时间流逝也不错。

　　现在可不是那么悠闲的时候，我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警官们真正的盘问很快就要到来，刚刚那次盘问只不过是麻痹我们的诱饵。因为克莱恩的特殊，真正的盘问其实对克莱恩的伤害并不大，那我需不需要去制止？

　　不，这次盘问对于我们来说，好处大于坏处，正因为此，我一开始在选不选择参与克莱恩被警察审问的环节上，还是比较坚定地选择了不参与。最起码，不能因为一时恐慌就破坏现在。想到这里，我捂住心口，感觉有些理智在年轻警官警告后已经流失。

　　二十多分钟后，克莱恩往锅里加入翻炒过的豌豆，洋葱块，胡萝卜块一起炖煮，又加了些水和盐。这才放下锅盖，伸了个懒腰。注意到我的视线，他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拉开了座椅，坐到了我的对面。

　　“过不久梅丽莎他们就会回来了。我想我们得谈一下实际的问题。比如你的租金，以及你的待遇。爱丽莎小姐，请不要担心，我会尽可能给你争取最好的待遇。”

　　克莱恩双手置于桌上，食指相交，背挺的很直。显得非常真挚，坦荡。

　　“我刚来到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的货币不是很熟悉，不知道租金应该提价多少比较合适，或许…或许一周 3 苏勒的价格比较合适？实在不行的话，4 苏勒也可以考虑。”

　　我说的完全是最真的心理话，说到最后甚至有些慌乱。毕竟现在全身的家当就 19 苏勒，1 苏勒已经去换了木板和装作乞儿所使用的碗，负担不起过多的金钱。

　　但很快我越发惴惴不安，通过常识我想起一周 3 苏勒或者说 4 苏勒的租金只能勉强够租赁铁十字街下街的一座不那么好的房屋。

　　“抱歉女士，我穿越过来也是在最近。”

　　克莱恩嘴角抽动，语气听起来有些无奈。不过在奇异的沉默持续了一会后，他接着开口。

　　“这个价格可能偏低，但是我会为你争取。至于盥洗和方便该去哪里排队，你可以问梅丽莎。平时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吃饭，这不收取任何的费用。不过这里的食物不会是让你感觉到美味的那种，这些我们都需要适应。”

　　非常真诚了，相当优渥的条件。我感觉有些辛酸又欣慰。想到这里，我努力露出一个微笑。

　　“你真是慷慨而好心，克莱恩。”

　　听到我这么说，克莱恩不禁嘴角翘起，接着有些无奈地摇了摇脑袋。这句话正是他之前对我说的。

　　差不多半小时后，梅丽莎·莫雷蒂，也就是克莱恩的妹妹回到了家里。对着家中满屋的肉香，她也跟我一样狠狠地吸了吸鼻子，但不同的是，对着在屋内的我，她有些疑惑地询问克莱恩。

　　“这位是…？”

　　“爱丽莎·肖特，我曾经受过她的帮助，现在她住在下街，并且失去了她的家人。”

　　克莱恩简明扼要地表述，而梅丽莎听完他的讲述后，紧紧地拧住了眉头，有些紧张地看着我。

　　“对于你家发生的这些事，我感到很抱歉。希望你，你节哀顺变。”

　　听着梅丽莎结结巴巴的安慰，和不自觉抓紧裙摆的小动作，我感到心头一阵暖流。

　　“不，我才是。对于要麻烦你们很抱歉。是这样的。”

　　我用手捂住心口，强行让自己放松下来。

　　“突然的变故导致我无法在下街生存下去，所以我想到了能否拜访你们家，租赁你们家的地铺。莫雷蒂家的温和，自立，善良正是我帮助克莱恩的原因，但现在因为这个反过来寻找你们帮助我，这非常可耻，但我或许没有选择，我对此感到很抱歉。”

　　说着几乎全是真话组成的谎话，我憋住某些混乱的思绪，并尽力睁大眼睛看向梅丽莎，她眼神有些晃动，很显然是对此感到同情。

　　“你帮了克莱恩，我们本该帮助你。但是我们家庭也。”

　　她抿了抿嘴唇。

　　“也并不是很富裕，所以。”

　　果然没有那么轻易能成功啊。我在心中感慨颇深。余光瞟到克莱恩却脸色沉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或许他还没有放弃现在的局面？

　　“所以租金还是要交的，一，一周 2 苏勒，不能再减了。我很抱歉爱丽莎小姐，但是考虑到我们在一起分享食物的伙食费，这是必要的支出。”

　　梅丽莎紧紧地捏住衣摆，像是豁出去了一样，在大声对我说完后，甚至有些气息不稳地喘着气。接着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我，神色里满是紧张。

　　我嘴角勾起，又强行摁下，转头看向了克莱恩。他眼睛睁大，同样讶异，见我也转过头，他对此微微颔首，却没有忍住笑意。

　　“我非常乐意！请恕我用 3 苏勒一周的价格租金，我也会尽快找到工作的。谢谢你，梅丽莎。”

　　我终于表态，梅丽莎对此也长长地舒了口气。

　　“爱丽莎小姐要从下街搬出来，要提前退租，补充那部分租金是个大问题，毕竟那边的人对女士都非常的粗暴，我建议今晚爱丽莎小姐在你的房间留宿，之后我们带上班森一起去把这个问题解决掉。”

　　克莱恩·莫雷蒂板起个脸，语气严肃。梅丽莎·莫雷蒂则是在旁边不住点头，并且进行补充。

　　“你和班森还需要带一些必要的防身工具，比如一根木棍，注意安全，实在无法说服对方我们就先回来报警。这需要准备一些金钱，但不至于让爱丽莎小姐被下街的她的房东长期勒索。”

　　我呆滞地看着两个人彼此找出一些可能遗漏的错误的地方，得出了一个大致的方案。接着看着克莱恩督促梅丽莎去盥洗室洗手放书包，自己将饭菜摆上餐桌，并邀请我和梅丽莎一起享用。

　　在得到我结结巴巴表示应许的回复后，他们将我的肉汤跟克莱恩炖煮的豌豆羔羊肉一起摆上了餐桌，还有几条被克莱恩放在炖锅旁的黑面包，它们都被炖锅的蒸汽烘得十分酥软。我盯着那些黑面包，觉得一切仿佛都在旋转着，过于眩晕，过于不敢置信。

　　“这，这是克莱恩你做的？”

　　饭菜的热气中，似乎传来梅丽莎的声音。

　　“我有专门请教过韦尔奇该怎么做这道菜，放心，他的厨师水平值得信赖。来，尝尝吧。”

　　克莱恩的声音也仿佛离得很远，又很近。

　　“爱丽莎，你也尝尝看吧。嗯，我很有信心的。”

　　从模糊的幻相中回到现实，我朦胧的视线最终变得清晰，面前是克莱恩的手，他正将那盘他亲自烹饪的豌豆炖羔羊肉往我这里推。

　　我挖了一勺满是肉汁的羔羊肉，带着一小块胡萝卜，放进口中。爆炸的肉汁和香气弥漫在我的口中。

　　我握住勺子的手有些哆嗦，我反复咀嚼着，品尝着，但是再也握不住勺子。我将勺子放下，双手捂住脸庞，视角被黑暗笼罩，温热的水滴从指缝间流出。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最开始积累着但无法落下的东西，此刻正从我的眼眶内缓缓流出，流满了我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