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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家花没有野花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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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半扇门破破烂烂的挂着,另外半扇早已不翼而飞,屋内桌椅碗盘碎了一地,地上酒气弥漫,遍布暗红血迹,无一不昭示着这里刚刚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架。
屋里静的要命。
小二打了水,刚要端着盆出来清理,就见一阵风一样的残影飞了上去。
谢忱琰猛然推开门,屋内开着窗,平和无风,只有柔和的温暖的阳光照进来。
窗边软榻一人和衣而卧,脸埋在软枕里,身侧血迹无比刺目。
他这才发现,来时匆匆,却在进客栈时憋了一口大气,他平缓了一下呼吸,走近看他伤口。
沾满血迹的衣服扯开着,包扎的细布渗透着淡淡殷红,好在其他地方都是蹭的别人的血。
不过一个时辰没见,就弄成这样,谢忱琰眸色一暗,后知后觉的掠过一丝懊恼,不该把人放在这里。
花若情个没用的东西,武功这么高顾不住一个人。
谢忱琰眉毛一皱,看他脸色发红,不知是不是发烧了,一手刚抬起他的脸准备细看,就感受到身后劲风袭来。
花若情一手劈开他的手腕,另一手单手持方盘,药碗瓷勺发出叮当声响,行为稳健滴液未撒。
“谢少主,我想摸人脸有些逾矩了吧。”
“花长老。”谢忱琰面色不善的看着她。
花若情换了一身白衣红绣裙,腰带红封勾勒纤腰,艳红手绑带交缠锁袖,她敛起一贯的笑脸,美艳的五官难得有些冷若冰霜:“谢少主,麻烦让让。”
夜江侧了侧脸,似若桃花的双眼周围带着粉晕,雾气朦胧的看着两位,浆糊脑袋没搞清楚状况。
“不好意思,刚才困了就睡了会儿。”
“先喝药,喝完了再睡。”花若情恢复了平时的语气,甚至略带一丝温柔的把方盘放到桌子上端起药碗。
“男女授受不亲,不必麻烦花长老了。”谢忱琰冷声道。
“呵…”花若情冷笑一声:“江江右臂受伤,我不喂他难道你喂吗?”
谢忱琰夺过药碗:“自然我喂。”
“有危险的时候自己不管不顾,现在倒要来装好人。”
“花长老武功通天,不也顾不好一个人么。”
眼看二人刺来刺去你来我往,夜江艰难的坐起身伸手去拿药:“你们先吵着,能不能把药给我,凉了就更苦了…”
夜江端碗一饮而尽,苦的面容扭曲。
花若情转头一脸恨铁不成钢。
“江江,赶紧和他一刀两断!天下男人多的是,别找这种不负责任的狗东西!”
“你说什么呢?”夜江懵逼的看着她:“我是直男!”
花若情扭头看向谢忱琰,咬牙道:“那是他单恋你?”
“不是,”夜江喷笑:“怎么可能,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睡觉他偷偷摸你脸!”
“哈?”夜江也抬眼看他,面带笑意。
谢忱琰这才想起来问:“刚看你面色发红,有没有发热?”
“没事,就是喝了点酒。”
“谁让你喝酒的。”谢忱琰看向花若情:“不是叫了茶吗?”
弄清楚这接二连三的误会,加劝酒的心虚,终于让花若情收起了针锋相对架势。
“也没喝多少。”
夜江酒量过差,谢忱琰记得在周大福家借宿时有一次隔壁开了一坛农村自家的陈酿老酒,让他浅喝了两口,就给喝晕了,一晚上跟个傻子似的。
谢忱琰一看就知道夜江还在眼晕着:“还睡觉吗?”
夜江果然点头:“睡。”
谢忱琰直接伸手把人抱起来,避开伤口放到了床上。
等夜江想申明自己腿没坏的时候,人已经躺好了,好吧,他放弃了放马后炮,干脆的闭上了眼。
花若情一脸看猪要拱自己家傻白菜的表情,一言难尽道:“你在做什么?”
“他困了,很难理解吗?”谢忱琰目含谴责,比划了一下从软榻到床上的路线:“酒劲上来了,从这里走到床上,他能跌十个跟头。”
“哦,你开心就好。”她心情复杂的往门外走,看他没动提醒道:“谢少主,还不出来?”
要和大家解释清楚,花若情仔细思量过后选择了一个让人信服的说法:夜江救她一命,所以她当他是亲弟弟。
比起爱情和友情,亲情显然更适合他们两个。
而众人承蒙恩惠,也对他甚为感激。
意外刷了一大波好感度的夜江,宿醉醒来,拿着发簪在床上发呆。
是的,他一只手抬不起来,束不上头发了…
他正愣神,听到有人敲门,他喊了一声:“进!”
门被推开,高大俊朗的男子一步踏进,夜江诧异道:“谢忱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不记得了?”谢忱琰面色一变,黑着脸道:“我看你还敢喝酒!”
“昨天心情好。”夜江干笑了两声岔开话题,朝他招了招手:“快来。”
“嗯?”
“快帮我把头发束一下,一会我还要上街呢。”
“你这样还上街?”
“我这样怎么了?我这叫身残志坚,肩膀受伤又不耽误别的。”
“不耽误,那你抬手啊,你束发啊,在这坐着干嘛呢?”谢忱琰把桃木梳扔回他手里,嘲弄的看着他。
夜江冷哼了一声:“不帮拉倒,我找别人去。”
谢忱琰拉着脸把人按了回去。
“情情姐呢?”
“注意你的用词,花长老尚未婚嫁,你叫的太亲密了。”
“有吗?那我叫什么。”
“姑娘就行了。”
“不,太生份了也,而且熟悉的人都叫她情情,我这个称呼也不出格啊?”
谢忱琰反问:“谁这么叫了?”
夜江不说话了。
束好发换了个药,已经接近中午了,吃完午饭就迫不及待的上了街。
晋城最繁华的街道两旁店肆林立,遍眼都是红砖绿瓦,颜色鲜艳的楼阁飞檐,庄严古朴动人心魄。
街道熙熙攘攘,传来此起彼伏的商贩吆喝声。
“若情姐什么时候回来啊?”夜江也怕蹭到伤口,十分认真的规避行人,边走边问。
“你找她有什么事儿?”
自然是聊天——夜江斜睨了他一眼,他避开了别人去做什么了,单问什么时候回来,就是尊重人隐私,不该问的别问,这位可倒好,一点儿没有朋友的界限感。
“没事,我就问问。”
谢忱琰道:“下午吧,现在应该报仇去了。”
“昨天那些人?这么快!”
谢忱琰轻嗤一声:“昨天那几个三脚猫功夫哪用到半天,治本不治标,当然是去端他们老巢。”
“噢…”夜江脑补了一下美艳女侠脚踩头盖骨的凶恶场景,深觉这杀伐江湖与自己的格格不入。
他一个治病救人的大夫,即便手握刀剑,能刺的下去么?
散去不该想的画面,夜江叹了口气。
他不是圣人,不会再这种社会背景下干涉别人的处世之道,而且他很相信花若情也不可能滥杀无辜。
“老板,四甜蜜饯两斤。”
“好嘞!”老板手下利索,混包了蜜饯苹果、 蜜饯桂圆 、蜜饯鲜桃、 蜜饯青梅几种包好递给他:“客官您拿好。”
夜江接过来放到谢忱琰手里,从荷包里掏出银子付账。
“快打开,我先吃两个。”
谢忱琰内心复杂的看着他用左手,从自己手中袋子掏果干:“你可真是不耽误。”
夜江笑得打跌。
二人一路走来,糕点果脯糖葫芦一个不落。
身后隐蔽跟随的曲云世界观受到冲击:“主子怎么会帮别人提东西…莫非是秦敏小姐昨天要的?”
“秦敏小姐吃他剩的是么?”程一神色复杂的看曲云:“榆木脑袋怪不得二十好几还打光棍。”
二人同为左右护法,跟了谢忱琰多年。
曲云神色恍惚的发现,他居然是认真的:“你一个说出去连个姑娘的手都没拉过的老光棍,说我榆木脑袋…程一,你知道自己飘了么?”
“家花哪有野花香,主子举止反常也是有道理的。”
“可是主子不喜欢男人。”
“啧,格局小了,夜公子的姿容女子也难及吧。”
“可是夜公子比我们主子还直。”
曲云对程一这位无脑cp粉表示唾弃。
眼看二人在差点被撞时,谢忱琰拉了他一把,导致一包糕点摔地上,夜江要捡起碎了的糕点时被自家主子一脚踢开。
“你干嘛!”夜江不可置信。
“碎了,不要了。”
“你个败家玩意儿,碎了又没掉在地上,都被你踢散了!”
两个人就地吵起来。
曲云也买了一包蜜饯儿尝笑的幸灾乐祸:“野花酿的,真甜。”
自古看热闹都是人们的本能,而且两个容貌出众的男人更格外引人注目,夜江只能推着他往前继续走。
“乱扔垃圾不罚款吧?刚买的东西一口没吃全浪费了。”
“不算浪费。”谢忱琰示意他往后看。
糕点虽然碎了,油纸也只堪堪裹住,但被丢弃后被路旁的乞儿捡起来视若珍宝的吃了。
夜江看他可怜说道:“给他买两个包子吧。”
谢忱琰没想到他有这份多余的善心:“城里乞儿上千,这种东西救不过来的。”
夜江又不想拯救世界,但就像世间有救不过来的病人一样,如果有人倒在自己面前他总不会袖手旁观。
“谁让我遇见了呢。虽然我也只能帮到眼前的一个。”
夜江买了包子在男孩诧异的目光下递给他,笑容和煦。
谢忱琰看他回来就一直眉眼带笑,不解道:“这有什么可高兴的?”
“这叫好人好事,积德行善懂吗?”
“不懂,我只知道以杀止杀,方能止戈。”
有时候杀死一个人,从另一种角度来说也救了人。
夜江未对好友不满,好声好气道:“那你尽量杀坏人吧,功过相抵,善恶同报,免得以后投胎向我借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