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无法改变的生活 ...
-
“西方经历思想改革后,涌现出一大批现实主义画家。他们喜欢把自己在生活中遇到的事物融进画里,注重人文情怀。无论悲、欢、离、合,无论生、老、病、死。对此你们有什么感受和看法吗?”坐在雕像旁边的少女满身颜料,使光照下的她笑容更沁人心脾。
“啊?老师说的和我们画的是一个东西吗?为什么我画的是不锈钢?!”
“因为你拿的是隔壁素描组的作业!人正到处重金悬赏你的脑袋呢!”一个在c位拆着新到石膏像的女生,笑着把刚顺手接过的通缉令递给大惊失色的男生。
只见上面大写“万千世界,孰能无过。你可以偷我30块钱的外卖,造我120块钱的颜料,但你不能拿走我的期末作业!你这个冷漠无情的人,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自己还回来,不然让我逮着你,你可遭老罪了!!!联系人:洛禾(素描2班十一组)”
“哈哈哈哈!原来是你啊!老禾昨个一晚没睡。就差查监控抓人了。”顿然间,众人哄堂大笑,他这才反应过来,大家画的都是人,只有他,画了个盆......
祁理无助地把目光投向美丽大方的专业老师,对上的是少女清澈的怜悯,她默默的举起自己纤细的手“加油!”
这是沉迹于教室门口的江年之感受到一阵诡异的清风,从容淡定地摘下自己的助听器放进兜里,收拾,背包,走人,一气呵成。
“欸!他怎么走了!!”信赖的专业老师此刻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别叫他,不用了。他听不见的。”祁理皱脸看着那人更加冷漠无情的背影。心里一阵说不出的苦楚,他也太难了。
随即他的手机跳出几条信息,是一个叫“烤年糕”的人,祁理兴奋地打开聊天界面,上面写着“发我,让傅叔给他,说是路上捡的。”这十二个大字,言简且深重。
对此,他只能说"江年之!你!是我的神!"
“不要,我是人。”
“你!是我的人!”
江年之无奈地关掉手机,隔着屏幕都能想到祁理那两眼发光的傻样了,简直是聒噪!
转头摁开车窗,凉风毫不犹豫的吹进来,席卷他额前的发梢。他盼望着某天的大风能够吹走他找不清去处的烦闷。
这种从早到晚都尝不到自由的生活什么时候才会结束......他是聋子,也是笼子里的鸟,离开外界的辅助,他只能在默片中当个普通人。
“傅叔,晚点祁理找你,帮他一下。”
“小理又闹什么麻烦来了?”驾驶位上的男人扶扶自己的眼镜,对上后座的人的视线露出儒雅的微笑。
“没,他还小让让他。”
“呵!也就你会这么惯着他咯!这小子天天戏弄我。也就只会在你面前装可怜。”说完男人点开刚到的信息,摁下对方60秒的语音,一阵痛苦的哀嚎差点把年过半旬的男人手机震掉。
“啊啊啊~!傅叔,年糕说你会帮我的对吧!对吗?对的吧!呜呜呜~你一定要帮我。叔叔...凶凶...理理...怕怕。帅气多金,德高望重,温文尔雅,善良大气的傅叔,白色的胡须是你不羁的标志,金丝眼镜是你内敛但不弃我于不顾的代表,你在我心里,是顶天立地的象征......”
男人受不了地扶了扶额“哎”
江年之笑着摇摇头,在男人同样无助的目光下从兜里掏出助听器带上。
“你...那你怎么...!你是不是?”
他立马领会到男人的意思,嗤笑地转向另一面,指着左耳“还带着一个”
“这辈子都恢复不了了,也就他每天在我耳边喳喳两句,才有我不是个聋子的假象。”江年之平静地说出他最不想面对的现实,男人同样想起......
一个刚拿到破格录取通知书的小孩是怎么在痛苦中接受自己可能永远听不见的事实,当年他也才15岁,独自站在顶楼双眼无神的场景他永远不会忘记。
或许他从来都没接受,所以选择用画画的形式和内心的自己对话。
“会的,医生说后天性失聪,是存在康复的可能的。”
“4年了,什么变化都没有,到底还是命”这些年,他等高一、高二、高三、大一,每天醒来他都想,会不会真的有那么一天,他就好了,但他的生活好像无法改变。
“小年,人活着就是为了一个命字,认命这件事,傅叔活了43年都没搞懂。”
“是”
刚到家门口,一个身穿粉色旗袍,头戴小花圈的女人便在佣人的保护下跑了出来,一上来就给单肩背着书包的江年之抱个满怀,上下左右不停地打量着他“宝贝,快让妈妈看看,今天有没有受伤呀!”
“小年今天很好!夫人快些回屋里吧,别再生病吹冷风啦!”傅叔熄完火微笑着过来和江夫人打招呼。
“妈,你是不是又偷摘爸爸养的花了?”江年之笑着拨弄女人头上的花,还带着些许露珠,可新鲜着哩。
“哪有!他的都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再说了,这些都要我帮着浇水的呀。不好看吗?小梦他们都说好看呢!整天呆在家里没事干,我也是会枯萎的。”
“漂亮漂亮!爸爸回来会夸你的,我们先进去吧,别又着凉了。”
自从去了老师推荐的艺术系新成立的小组学画画以后,他便有意识地减少回家的次数,没什么大事就住在大学宿舍里,那除了祁理大部分都出去实习或外租了,平日里也清闲的自在。
但今天大早,便接到爸爸给自己打的电话,说有事一定要当面讲。
他上楼打开自己的房间,被子整齐地叠放着,书桌上的花瓶里还养着几朵小雏菊,外面是母亲亲自打扮的小花屋,里面有很多好看的杯子,椅子,是家里最热闹的地方。
没有建筑物的遮挡,他的房间是太阳最旺,整个家里最暖的房间。
他也曾在这里弹奏自己最喜欢的曲子,现如今琴角留下的痕迹已经消失,但记忆呢?只能刻死在心里生根发芽......
“小年,吃饭啦!”小梦轻敲着那扇未紧闭的房门
待他走到饭桌旁,江征已经脱下工作上严肃的衣装,穿着睡衣和拖鞋的样子显得更为和蔼可亲。
“年年,在学校还适应吗?”
江征往他的碗里夹了几块他最爱吃的糖醋里脊,微笑地跟他说。
江年之对上他的笑容,进而发现他的头发又白了些许,眼睛也有无法掩饰的疲惫,虽没有带走他清俊的面貌,但早已被繁重的事务压低了头。
“嗯,画室里的人和老师也挺好的。”他回道
“爸爸今天叫你来呢,其实是有件事想和你商量的......”男人露出些无奈的神情
“后天爸爸有个老朋友的儿子开生日宴,再加上他有意借此机会把分公司交给他儿子,就请了大伙人。他们都想着把自家年轻一辈带出来相互认识认识。
你知道的,你哥他一直在外面创业少回家,现在也没个音讯......你妹妹国外上学,心智不成熟。”
“爸爸最放心的,也就只有你了。年年,爸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总会有老的那一天,很多事已经力不从心了”说完,一旁的江夫人也不知所措地低下头,紧握着江征有些发凉的手。
他早就料到该有这一天,哥哥和妹妹都有自己的理想和方向。现如今只有自己停留在原地,公司总要有人打理的,家业,也总要有人继承下来的。
“好,那到时该怎么做,爸还得多教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