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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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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儿的目光变得更暗淡了,从前是她自己太蠢,竟从未注意到这些,就算是有些察觉,也不会多想。
她冷笑了一声。
只是此刻师父忙着训斥小师妹,又有谁会注意到匡儿呢?
匡儿清秀的面庞上,那笑就像是落入水潭的石块溅起的涟漪,很快消失了。
师父出去了,留她好好休息。
小师妹留下,坐在师姐床边,“大师姐,一会儿我再给你熬一份,你说好不好?”
她这小师妹日后手段有多毒辣她记得清楚,以绝后患,她还是避之为好,甚至她连谷主之位也不想要了,随他们怎么争夺吧。
小师妹不是最怪师父将谷主之位传给她了吗?所以日后报复起她来,就有这么一条罪名是这。
对于医术,匡儿从来都是喜欢的,她喜欢治病救人,帮助人摆脱病痛,这是她的本心,医者本就该寸仁心。
可她经历那梦魇的一般的上一世,想到那许多是是非非,爱恨情仇,她已经累了。
“长羁,你想做谷主吗?”
这小姑娘谨慎地朝四周看了看,见周围静,她暗笑道,“师姐,你说什么呢?师父的谷主之位当然是传给你了。”
匡儿懒得和她废话了,“你趁着我出山,将我推入山崖下,我侥幸逃生,遇见村民,不是为了谷主之位,你断然不会行此举吧?”
长羁毕竟小两岁,今日忽见师姐变了一个人,往常她从没那么冷地看着她,纵然她闯祸,师姐也是跟在她身后收拾烂摊子,今天又怎么是个例外,她如此咄咄逼人。
匡儿想得明白。
去她的拯救苍生吧,她不愿意再掺和什么王室血脉复仇夺位,为黎明百姓肝脑涂地,她也不要那些虚名叫人追捧了,成为神医又如何,成为武林至尊又如何,称帝为后也是虚幻?一切不过是过眼浮云。
上山来这几年,她依照师父的命令从未下山,所以连养母抱病也不知道,现在她只想找个机会离开神医谷下山,去找母亲为她治病。
可毕竟是师父养育了她这些年,师父对她也有恩情,难道真的能全都抛掷脑后?
这个念头一出来,她没有那么紧绷了,师父待她毕竟不错,就算师父偏心,他也教会她一身医术,行走江湖,若不是师父教授她的武功,她也很难多次化险为夷。
“大师姐,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长羁晃着她的肩膀。
“你说什么?”她想得出神,当然没有听见。
长羁翻了个白眼,差点将自己撅过去,“我说,对不住,我就是想试试你的武功,不是故意的,谷主之位,我也没想跟你争夺。”
这个小丫头向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若是匡儿现在还心软,说不定就轻易相信她了,可她上一世被她欺负得那么惨,她如今还怎么敢相信她投诚之语。
见师姐又在发愣,长羁怀疑她是摔坏了头,身形微微一动,又掠出窗子,好好的门不走,来回从窗,她翻身出去,脚步踏在院外的落叶上,竟没有一丝声音。
这样高深的轻功,她从前也不曾留意,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轻功就如此不凡。
师姐不理她,她在花丛中移动着娇柔的身躯,在草叶之间,只能看见一个淡淡的影子在闪动,若不细看,也不会发现那是个人影。
匡儿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叹了口气。
原来她一直都是不如她的,唯一比她强的就是医术,武功连她一半也胜不过。
怪不得上一次她会输得惨不忍睹,她与石戎在一起是天作之合,谁也不会质疑谁的狠毒和手段,两个人跟照镜子一样。
长羁在她院子里玩了一会儿,身法诡异,她躺在床上,回想长羁的身法,越想越觉得熟悉,这样奇诡的身法,她却觉得眼熟,拆掉其中几招,不就是剪云步吗?
剪云步是石戎的秘密,前世她明明见过两次石戎用这武功,如同鸟雀轻矫。
这样的轻功身法,让人怀疑就算是在云端摘月也能毫不费力地做到。
石戎教过她几招,不过她笨重,怎么都学不会其中奥妙之处,甚至还将足踝扭伤了。
按时间,离她前往灵鸵峰还有一年,她是十六岁才遇见石戎,一见倾心,师父说过医者不该对伤者动心,否则是灾祸。
那是她极少数违背师父的命令。
长羁遇见石戎还在她之后,不会那么早,就算是石戎教她,也得是一年多之后了。
现在她就会了,这是怎么回事?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不认为自己记错了。
治好石戎之后,她离去了。
石戎却在石窟里用石头刻满了她的名字,三天两头跑到他们初见的地方等她回来。
长羁追寻师姐的踪迹,不知怎么也到了那个石窟,见到了石戎,给他看了与她一样的令牌,告诉他,她是她的师姐,因为师姐对他有恩,所以与师姐同一师门的师妹现在受了内伤,得需要他照顾。
石戎这才结识了长羁。
如果当初石戎没有骗她,事情就该是这样的,他与长羁素未谋生,是她做桥梁,将两人连接到了一起。
前世她总觉得世事奇妙,她暗自思索,假如那天她没有冒着危险从狼群口中救下石戎,那么她也不会知道情是多么美妙的东西。
可当她奄奄一息在火光中回忆过往,对他便只剩下了无尽的恨意。
如果当初没有救他就好了,这样就能避开所有的痛苦。她为了他流了那么泪,可他一呼称帝,将美好过往全忘记,她等他解释那个“误会”,可她等到死,也没能等到他的解释。
她只是想要知道,他为什么要杀母亲,又或者说,他到底是在救母亲还是在害母亲。
可笑,凶器,鲜血,尸体,都摆在了她面前,重活一世,她竟然还相信他的辩解,他求她相信她一次。
那时她与他已生芥蒂,可她相信他本心纯善,断然不会轻易害人,还是她最亲近的母亲。
她不愿再多想,为今之计,就是溜下山,先将母亲治好,再回到山上,无论师父罚她什么,她都认了。
她旋身披了外衣,洗了一把脸,脑海中的往事,也跟着她指尖的流水,慢慢流走了,她不愿再多悲过去,既然她都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那避开并不难。
入夜,她便出了山门,带了些银子和两身衣服。
她的院子从来不关,师父知道最听话的就是这个大弟子了,所以就算是她晚间出去,也会早早归来,不会彻夜留在山间采药逗虫玩儿。
正往前赶路,倏然匡儿顿住身形,一柄短剑从她背后刺了过来。
真快的剑,似乎转瞬之间便能取走她的小命了。
“师姐,你往哪里去啊?”小姑娘笑意森然,“哦,你不会是要从神医谷逃吧?”
四下空寂,匡儿不禁生出了些惧怕。
她现在已经知道了前世师妹输给她师门比武是在藏拙,只是不明白原因,她又要谷主之位又故意不愿意赢了她,这样矛盾的举动,即便她再活一次,她也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