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界尘

24、三危山

　　三危山地处西南，方圆有百里广阔，顾名思义，山中有三险：一为自然之险，瘴气沼泽遍布，毒虫猛兽众多；二险为机关术，山中机关繁多、样式品种丰富，就算是绝顶高手，若是硬闯也得去掉半条命；至于这第三险，则是三危山的人，其中尤以山主为甚。
　　话说这三危山的历代山主，无一不是放荡不羁魅力极大，每次下山都会引动不少男男女女的芳心，有些痴情种子仿若被下了咒一般，常年徘徊在三危山外围，痴痴朝山中望着，不肯离去。就算被家人强行带回去，不久后，还有回来的，真是岁晏花凋树不凋，感人极了。
　　三危山中的人，亦正亦邪，以追求快乐为宗旨。据说曾有老古板看不过去，说他们这是无视祖宗礼法，枉顾人伦，是不正常的。这届山主卫介就说了一段被年轻的男男女女传颂了很广的话：正常？正常是什么？谁规定人一定要正常？是你吗？是他吗？还是那些不知道是谁的“他们”？“他们”又是谁？我认识他们吗？凭什么要我遵从他们的意愿？“他们”让我遵从“他们”所谓的正常，目的又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不费吹灰之力就来控制我吗？你这老头儿，我不去干涉你，你也别来干涉我，你们有你们的想法，我们有我们的想法，凭什么让我们来迁就你们？你们有你们的标准，我们有我们的标准，怎么就非得让我们放弃我们自己的标准来迁就你们呢？若你们所谓的正常就是如此，那我们自然也无需正常。快乐随心，遵从本心，就是我三危山的处世之道！
　　据说这段话一落，周围掌声四起，受到厌倦了陈年老调的年轻男女的热烈推崇，这段话被人概括为：“快乐即可，无需正常。”
　　人活一世，总要有什么目的，也就是为什么而活。有人为了名利，有人为了责任，有人为了追求真理，而三危山的人则是为了快乐，他们无视礼法，从心而行，懒得入那俗世争名夺利，也懒得去当那所谓的正常人。
　　卫介带着他们又避开一处沼泽，躲过一处陷阱，“天地为炉，世间万物都在炉火中备受煎熬。人生而苦，众人似乎从来懒得去想自己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一味地追求名利权贵，到头来两手空空，心中空空。”见几个小的听得认真，卫介笑着继续道，“对比这天地日月，山川河流，人的生命不过须臾而已，况且人类太过弱小，不知道哪天便会死去。”说到这里，他让人跟着他走，注意脚下机关之后，接着道，“但奇怪的是，你不知道自己哪天便会死去，但你活得好像永远不会死一样。想做的事不敢做，想去的地方没时间去，人就这么将自己束缚住了。”见众人点头，卫介道：“我三危山众人，别的不敢说，至少活得相对而言通透不少。纵使在别人眼中，我们被视为异类，不正常，但那又如何，他们的看法与我何干？”
　　卫介说到这里，面上诚恳道：“所以各位，是否考虑加入我三危山，去追求人生的真谛？”
　　众人：“……”
　　卫介开怀一笑，拨动一处机关，一阵惹得大地都有些震颤的轰轰声之后，他指着不远处的山门道：“我们到了！”
　　众人：“……”
　　只见前方道路中间象征性地立着一个门头，连个牌匾都没有，坠着两扇摇摇晃晃的木门。一阵风吹过，木门传来吱吱呀呀的声响。
　　众人：“……”
　　陆退走上前看了看门板，竟然还是十年前的那块……
　　卫介带着几人推门而入，门后是一条蜿蜒而上的道路，“再走一盏茶我们便到居住的地方了。”
　　侯景好奇道：“不是都说三危山十分凶险，武林高手若是未经允许强行上山，十不存一。我们就这么轻松地上来了？”
　　卫介挑眉：“你以为是谁在给你们带路？”
　　侯景识相闭嘴。
　　赵烨小声和林宴璟咬耳朵，“话说我们跟山实在有缘，茂山，隐凤山，这会儿我们又到了三危山。”
　　林宴璟点头。
　　卫介凑过去对赵烨道：“若你想，可以在这里多住些时日哦！”
　　林宴璟把赵烨扒拉到身后，“他不想，他还要跟我去武林风云会，之后回林家！”
　　卫介逗道：“回林家？怎么，我记得人家姓赵来着，什么时候改姓林了？”
　　林宴璟瞪了他一眼。
　　卫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此时门口的守门人见山主回来了，快步上前，躬身行礼，“山主！”
　　卫介道：“山中可曾有事发生？”
　　守门人恭敬道：“一切安好。只是前两日，左护法下山办事回来时在山外抓了一个身中尸蛊的人，右护法正在研究。”
　　卫介道：“又是尸蛊……可有门派前来求助？”
　　守门人道：“不曾有。”
　　卫介带着众人往里走，这时不远处正好有两个高挑的身影迎了上来。一个身着利落劲装，长发束起，腰挂古剑，眉目深邃，细细看去，瞳孔似乎在阳光下泛着一丝暗红，此人便是左护法江焰行。另一人眉目清冷，身着黑袍，袖口和衣摆上绣着神秘的银色图腾，项挂银圈，手戴银镯，走起路来，精致的银饰在碰撞中发出阵阵清脆的声音，此人便是右护法孙子荆了。
　　两人到了卫介面前，躬身行礼道：“山主。”
　　卫介摆摆手，指着身后的陆退道：“子荆，你看谁来了？”
　　孙子荆抬眼望去，眼中浮现出看见玩伴的欣喜，快走几步到了陆退身边，说了声“我们去研究尸蛊”之后，拉着人就走了。
　　众人：“……”
　　卫介笑道：“子荆这么大人了，还是这么小孩子心性，不过也总算有个能和他交流的朋友了。”
　　“可不是，不然一天也不说一个字，只甩给你一个眼神让你自己体会。”江焰行开始叭叭叭，“你们不知道，有次山主让我俩一起出去执行任务，这任务事关紧要，不能让别人知晓，因此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整整三天，他一句话都没说，可把我憋得不轻。问他个什么事儿，他就拿白眼丢我，真的是服了，要不是我脾气好，早就动手了！对了，还有一次，……”
　　众人心道：这左护法甚是活泼啊！
　　还是卫介打住了他的话头。
　　卫介伸手止住他的叭叭叭，揉着眉心道：“焰行，你看看将这几位朋友安置一下，大家连日奔波，都累了。”说罢看向身后几人，“我让左护法带大家先去休息，今日正好是我们山中的簪花节，晚上有聚会，到时候大家一起去看看吧！”
　　众人点头。
　　江焰行爽朗一笑，走到牵头带路：“各位随我来！”
　　江焰行将林宴璟赵烨侯景容若四人分别带到了梅兰竹菊四个庭院，这庭院倒是挂着牌匾，就是这风格却是一脉相承的粗糙和敷衍。据左护法所言，这匾额是右护法奉命不情不愿地划拉的。
　　林宴璟问道：“陆哥呢？”
　　江焰行笑道：“你陆哥应该住在子荆那里，之前来的时候都在那儿！子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和他交流药啦蛊啦这些东西的人，短时间肯定不会放人的。”
　　林宴璟点头。
　　“那你们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晚间聚会我叫你们啊！很有趣的哦！”说完双手插在脑后，溜溜达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