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界尘

19、海月楼

　　西海城南有座隐凤山，山壁陡峭，苍翠峭拔，常年云遮雾绕，是西北与西南的交界。相传古时候曾飞来一只凤凰，因见此地江河横贯、麦浪翻滚，一副风光秀丽的江南景象，流连忘返，遂化身为一座山守护这里，被后人称为隐凤山。但百姓们却对这种说法十分怀疑，只因山内瘴气密布，兼有豺狼虎豹，五毒俱全，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
　　海月楼就建在隐凤山的东侧半坡上，这座山好似裹着海月楼一般，只有一条路上的去，也算是易守难攻之地，地理位置得天独厚。
　　话说这海月楼，虽然名字听着好听，其实是看不到海的，寂寞孤单惆怅失意的时候，也只能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廖慰情怀。
　　林宴璟一行人跟着随从爬了两个时辰的山，而后七拐八绕地来到一处偏僻的石屋前，陈渊已经站在门口候着他们了。
　　“劳烦诸位了，我楼中中尸蛊者共计六人，全部是我的得力手下，中蛊之后却成了这样，我没办法，只能将人关进石屋中。”陈渊面带愁容道，说罢指了指身后，“就是那里了，各位请随我来，不过乍一看起来有些可怖，各位小公子还请不要害怕。”
　　众人微微点头。
　　陈渊吩咐给他们引路的随从：“开门！”
　　随从应了一声，走到门的右侧，按了几下，门缓缓而开。
　　陈渊走在前面，几人跟上。一进去，身后的石门缓缓合上，洞中霎时暗了下来，只有几只火把在墙角顽强地照着明。
　　陈渊介绍道：“墙上那个凸起的石块便是出去的开关，诸位若是想出去，直接连着按上两下就可以了。”
　　众人渐渐适应了这暗淡的光线，借着火光看见斜前方不远处有六个并排的大铁笼，里边关着的应该就是那中了尸蛊的六人了。
　　果然，陈渊道：“诸位请看，那里便是了。”
　　只见笼中人看着鬼气森森，披头散发，面目僵硬，眼神呆滞，仿若魂魄尽失，脚下缓慢地直挺挺地走着，遇到笼子障碍时，无法前进时，就用头一下一下木然撞着笼柱，撞够了就继续走，还时不时发出一声低吼，这声音格外阴森渗人，不像是常人能发出的。若只有一个应该还好，这六个排排放，林小公子着实被吓了一跳。
　　侯景已经嗷地一声叫了出来，哆哆嗦嗦地抱着容若。
　　“他们曾多次舍身救过我，我们情同兄弟，现在却沦为这番模样，我实在……哎！西风门和白虎堂的情况也与此相同，亏得他们平日都是习武之人，身强体壮，因此才能撑到现在。”说到这里，陈渊深吸口气缓了缓，似是不忍继续看下去一般，“那这里麻烦陆兄了，楼中还有事务急需在下处理，在下便先出去了。”
　　陆退点头：“陈兄自去忙便是。”
　　待陈渊出去之后，侯景悄声道：“你们都不害怕吗？”
　　林小公子紧紧抓着赵烨的手臂：“这有什么好怕的？都是人！”
　　容若默默在衣服上擦掉手心的汗，没吭声。
　　侯景听着传来低吼声，简直要哭了。
　　陆退倒是无所谓，随手打开一个笼门，这一只走着走着就出来了。
　　陆退扔过去一圈绳子，“来个人帮我绑起来！”
　　没人搭话，绳子落到地上……
　　陆退望过来，只见三小只挤到一起，可怜巴巴看着他。
　　陆退：“……”
　　赵烨看着他们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捡起绳子，三下五除二地就捆了起来，动作潇洒利落。
　　三小只佩服地看向赵烨。。
　　陆退笑着摇摇头，示意赵烨将火把拿近些，随后开始细细观察地上躺着挣扎的人。先是试了试他的脉象，而后撕掉他的衣裳，劲瘦有力的手翻来覆去检查起他的情况。
　　检查完毕后，陆退对着这位仁兄的脸陷入了沉思。
　　三小只佩服地看向陆退。
　　过了一会儿，陆退低声道：“指甲发青，唇口发紫，眼神无光，脉象细弱，呼吸时有时无，身上有黑色铜钱大小斑点，无清醒意识，”说着拿着火把凑近对方的胳膊，对方立马将身体翻转避开火焰的灼烧，“但肢体有简单的反应，这应当是尸蛊中的意僵蛊。”
　　侯景哆哆嗦嗦道：“陆哥，这人还是活的吗？”
　　陆退点头：“这会儿还是。”
　　林宴璟道：“陆哥，那这个能治吗？”
　　陆退摇摇头：“这个蛊虫需要用到青蛊王，我这里没有。需得求助孙子荆，只是……”
　　林宴璟询问：“只是？”
　　陆退道：“只是从此地若快马加鞭赶到三危山，也需至少十日。魔教有一点说的倒是不错，中此蛊者最长三十日。”
　　众人沉默，自他们接到信过来，路上就花费了十三日，算上这边写信到林府路上的时间，也大致过去了二十五六日了。
　　陆退不确定地道：“不过，我倒是可以尽力控制他们的情况，勉强应该能拖到我们回来吧！”
　　赵烨突然敛声道：“这事儿不对。”
　　四人疑惑看他。
　　赵烨道：“青蛊王是不是极为罕见？”
　　陆退点头，“据我所知，目前仅有一只，是孙子荆花了一年时间好不容易养出来的。”
　　赵烨道：“三大门派出了此事，按照惯例一定会禀报林家寻求帮助，是吧？”
　　林宴璟点头。
　　众人脸色凝重，都觉不好。
　　赵烨接着道：“如若我是魔教中人，我将尸蛊下到西北三门派，这三派必定会向林家求助，林家会派谁过来呢？他们应该也十分了解林家的状况，也猜到了来的会是宴璟和陆哥，当然他们也知道陆哥手中没有青蛊王解不了这蛊虫。他们之所以给了三十日期限，是为了将我们诱骗过来此处，他们的目的是我们！”
　　侯景浑身的汗毛都支棱起来了：“那他们为何不在路上下手呢？”
　　赵烨想了想，“可能是还需要我们在这里做些什么吧，或者是这里有什么事非要我们去做的，亦或者是这里有什么天罗地网在等着我们。”
　　四人闻言，身上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只觉这石屋中越发诡异阴森。
　　而此时，不远处一处木屋中，三人正在屋中坐着听石屋中的谈话声。其中一个五十左右，留着髭须，手捻佛珠，一个四十上下，脸生横肉，肌肉遒劲，还有一个约三十余岁，白衣铁扇，斯文风流。这三人正是西北三大门派的首领，西风门门主殷浩，白虎帮帮主江晖，以及刚从石室中出来的海月楼楼主陈渊。
　　陈渊祖上十分擅长机关术，做这种传音机关简直不要太简单，况且还特意将林宴璟一行引入昏暗的石室中，使得他们更难发现机关。
　　陈渊听闻赵烨所言，悄悄勾起嘴角，不免暗暗赞叹，真是个机灵的后生，引你们来此当然别有目的！随后，陈渊换上一副沉痛的表情，对着另两人道：“看来陆退也没办法了，难不成我们真的要答应魔教的条件不成？”
　　殷浩和江晖在得知陆退也医不好这蛊虫时，亦是悲痛万分，毕竟陆退是世上数一数二的神医，他都治不好的话别人也不可能治好了。至于他们刚提到的三危山，殷浩和江晖二人就更不抱什么期望了。
　　殷浩的眉间有着一道深深的悬针纹，他蹙起眉头，这纹路显得更深了，他叹了口气，道：“陆先生刚提到了三危山的孙子荆，这该如何是好啊？且不说此地到三危山需要十日路程，就是到了之后，孙子荆也不一定会出手相助啊。”
　　江晖点头：“他们三危山的人，做事从不管什么大局，一向只凭自己乐意，我看难。”
　　陈渊道：“那岳父，依您之见，应当怎么做？”
　　殷浩和江晖对视一眼，江晖道：“目前想救我儿，怕是只能依魔教所愿了。”
　　殷浩也点头叹道：“我也只有这个儿子争气些，也只能如此了。”
　　陈渊迟疑道：“岳父既然主意已定，那陈渊必定遵从。只是届时若是林家追究起来，该如何是好？”
　　殷浩狠厉道：“除了林宴璟，其余杀个干净，然后推到魔教身上，林家不就不知道了吗？”
　　陈渊不禁暗地嘲笑：看看，这所谓的西北大善人，还整日沉迷佛道，这修的什么佛，成的什么仙？！
　　江辉道：“若是我们这么多人还失手的话，就只能投靠魔教了。”
　　陈渊跪倒在地，坚定道：“小婿必定会拼尽全力，助岳父一臂之力！”
　　江晖大笑：“起来吧，我闺女果然没嫁错人！”
　　陈渊道：“既如此，为防生变，不如我们今夜便动手！”
　　江晖想了想，点头同意。
　　陈渊道：“那晚间设宴时，我给他们下药……”
　　三人就这么低声商议了一番。商议过后，殷浩和江晖便回去准备一干事宜了。
　　陈渊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笑得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