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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K花】开花时中弹 ...


  •   “KB,将军直属部找你。”

      “好,来了。”

      含着最后一根酸奶棒,KB两手空空地就跟着使者去了。要去哪里,说实话他心里并不是没有底。走廊幽暗深长,像是前往不见底的深渊,他看着使者的鞋跟,心里门儿清的发着呆。

      将军直属部找他这个编外人员,也并非一次两次了,事儿嘛总归就那么一件,杀人。

      他是国家上下最有名的狙击手,以超远距离的一击必杀而闻名,一些不好放在明面上的内部纷争,找他来解决,自然是最佳途径。一颗冰制的特殊子弹,在他的手上可以发挥出足够的威力,伴随着尸体的余热而融化在血水里,无声无息。

      “这是这次的击杀目标。”

      门被推开,KB波澜不惊地走进来,桌前那个男人递过来一张照片。KB头也不抬,他不需要直到多余的事情,只需要知道他的任务目标就好。

      直到看见照片上的那个人。

      他抬起头,直视着面前将军诧异的目光,眉头控制不住地挑动了一下。

      ·

      “怎么?认识?”

      “没什么。”他敛下眉眼,将照片对折再对折折成小小的一块然后收进衣服心口的小口袋里,“睡过。”

      ·

      几年前,KB还并不能算是多著名的狙击手,他的名气来自于这几年间领导的赏识,他大多处理官方几大势力的暗潮汹涌的内部斗争,是以又被赋以“皇家狙击手”的美称,当然也因此,他的名气更多的在上层圈子中流传。

      那时他身无长物,琢磨自己勉强算得上有一身好枪法,便莽着性子报了西路军。听说西路军的指挥官将领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很看重手下人的发展机会,前景多多。

      他至今记得他与花少北的第一次见面——当时在训练,走过的指挥官大人披着风衣,似乎在处理手下人递过来的什么文件,转身时,两人四目相对,隔着遥遥两三米。

      KB觉得那一瞬间很漫长,但事实上连八分之一个八拍也没过去。

      外传说新来的指挥官是个顶漂亮的小伙子,身形瘦削却挺拔,面上不苟言笑,一双眼睛眼尾却有点上挑,有点古时候狐狸眼的意味儿。这一副好相貌甚至不比那些活在帝都的花瓶明星们差,然而其近战身法却了得,在当今时代,一柄长剑依旧挥的凌厉,不知道是哪个隐世家族的传人。

      KB第一个念头却是,这傻逼,看他干什么。

      继而才有点晕乎乎地想,噢,这傻逼有点好看的。

      当时的KB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晕乎乎,他一直也没清楚过,全然就归咎于当时的训练累人了,为此,他们的训练官承受了一个星期的军帽报废的报复。

      ·

      当时的KB尚且晕晕乎乎,当时的花少北却心如明镜台,毫无波澜,只是KB这张脸在军营里也是突兀——几周的训练下来,依旧是白白嫩嫩。他靠近走过来时,双眼还会因为震惊而不自觉地睁大,活像他家里养的那只很不好亲近的猫。

      这点无端的联想叫花少北放下手中的文件递还给身边的人,定定驻足于KB面前,单手托住他的下巴——两人本是一样身高,但KB略微驮着的背叫花少北险胜一筹。于是花少北戴着的皮手套的冰凉温度也传到了KB身上,KB愣愣地微微仰头望着他,感受到手套从下巴滑上他的脸颊,他的唇,他的鼻子,他的眼睛。

      “这样一张脸,来军营干什么,作秀吗。”

      花少北的声音并不冷硬,如果有人敢放慢了经常听的话,也许还能在传闻中的清冷以外感受到一丝喜感。但此刻他毫无感情的留下这句话,自然只能叫人心生莫名的惆怅。

      KB摸了摸自己的脸,花少北的身影已经走远,但手套冰凉的温度好像永远贴附在了他身上。

      ·

      KB和花少北很快就混的很熟了。

      “九点钟方向,C区,坐标(14,562)。”

      “嗯。”一声闷到几乎听不见的短暂的回应后,KB浅笑一声。“倒一个。”

      “十一点,A区,(89,301)。”

      “又倒一个。”

      花少北报出的信息简洁明了,KB的执行力又是精准到吓人,两人的配合天衣无缝,组合起来像是一把无人能敌的枪,指哪打哪。

      战斗上的契合让两人有了交流的台阶,于是两人在不经意间顺阶而上,悄无声息地渗透进对方的生活。KB性子随意,原以为花少北那样的该是个小古董,没想到军装一脱,窝进沙发,花少北熟练地戴起游戏光脑。

      第一次来花少北家做客的KB略显拘谨,尽管这份拘谨时常叫后来的花少北怀念,但不得不说此刻也是确确实实叫KB碍手碍脚的。花少北的手维持着一个托举着光脑半戴不戴的姿势,眼睛上瞟盯着他,“KB,你玩不玩?枪战游戏。”

      熟悉的领域叫KB放松,他下意识地点点头,想更多地融入花少北的生活。直到戴上另一个游戏光脑,他才恍然大悟似的想起来,这不是放假吗,为什么放假还要打枪。

      ·

      KB很早就发现花少北对他的这张脸情有独钟,理性地说,也算是呵护有加。

      从见面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也该知道的。

      所以,哪怕是在游戏里,一场对局结束,花少北习惯性地叫他坐好,他也会顺从地接受命令,然后仍由对方俯身贴近,用双手和认真的眼神一点一点检查他的脸蛋是否仍然完好无损。

      游戏里的花少北选择直接使用现实中的装束,一身略显松垮的T恤半悬空地挂在胸前,KB能感受到花少北的眼神在自己的脸上游走,他不明白花少北,他觉得他的脸也就一般,至少,在他的心里,和在普遍人眼里,是没有花少北好看的。

      他以对方的注视为最好的掩饰,反过来以同样的晦涩目光游走在对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颈窝,脖颈,下巴,唇间,鼻梁,眼角。

      他们明明甚至没有如何接触过,却好像已经水乳交融。

      “花少北。”KB惯来黏黏糯糯的音色里好像混了一颗沙,他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憋的几乎要缺氧,眼前花少北的面貌忽而清晰忽而模糊,好像又回到了初见时恍惚的那一眼,“花少北……”他嗫嚅着、小声地用气流音提出一个大胆的邀请,“我想吻你。”

      ·

      他知道花少北不会拒绝他。

      ·

      花少北不仅没有拒绝他,甚至给了他更多。

      两人的关系在莫名其妙中像架在飞轮上一样极速猛进,花少北在KB面前越来越真实,私下里总是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嘴皮子也麻溜地可以与KB大战几百回合;也会前一秒还在从容不迫的指挥,眼里一分多余的情绪都没有,下一秒转身看到KB,眉眼弯弯笑的欢喜都溢出来,像个傻小子一样。

      “你这样要被别人看到了的话,他们还不知道要被吓成什么样了。”

      KB笑花少北,花少北也不恼,反手一扭KB胳膊,笑嘻嘻反骂:“放你娘的大狗屁。”

      “欸你这,怎么讲不过就骂人啊。”

      两人在角落里笑骂着扭成一团。

      ·

      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探出一点韵脚,KB没开灯,在漆黑的走廊尽头静默地坐着。缝隙里卡着他熟练组装好的狙击设备,他将枪不停地装弹,然后又卸下,装了又卸,卸了又装,动作越发粗鲁,极不符合一个狙击手该有的细致,也不冷静,反而尽显暴躁。

      透过镜片他可以看到花少北正伏案于桌前,他与花少北几年分分合合合合分分纠缠不清,最后索性破罐破摔了一样维持在了一种暧昧不清的关系上。友情之上,甚至高于情人,或许高于爱人,他想,或许可以斗胆称呼一声灵魂伴侣,但两人确实存在些许矛盾,像被水浸透却又被裹挟在一团飓风里的两把沙,一股力量叫他们缠绵,又有一股力量叫他们割裂。

      他最终狠狠深呼吸几下,毫厘之间细微地移动着镜片,他观察着花少北正对着他的侧颜,两人之间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月下玫瑰。花少北也没有开灯,今夜月光却极亮,他面前的窗户完全打开,月光洋洋洒洒地铺了满桌,也给那朵玫瑰点缀上一些晶莹闪烁。

      无风。

      玫瑰在舒展,鲜艳欲滴。

      KB扳下了枪。

      ·

      KB用工具很迅速地来到了花少北身边,当然,此刻地花少北已经永远地沉眠。狙击的子弹来的太突然,死亡的瞬间他甚至来不及闭眼。但他在微笑,很用力的微笑,以至于哪怕瞳孔涣散眼里失去了光彩,他依然在笑。

      那副笑当然是好看的,只是此刻血液后知后觉地顺着脸颊奔流而出,难免显得有些恐怖。KB知道,他用的特质的冰制子弹,很快就会在血液的余热下融化,然后消失。

      他怔怔然仿佛丢了魂似的看着花少北,眼神飘忽着,又看到花少北身侧的那朵玫瑰,玫瑰被凌厉的子弹打残了一半,红色的花瓣像是凝固起来的轻盈的血,在空中炸成一片,又散落一地。罕见的,竟然还幸存了另一半的花朵,它好像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一半似的,仍然奋力地活着,奋力地生长着、舒展着。

      KB好像能听见花瓣纹路舒张的声音,在这极静的夜里。

      他僵硬地扭头,看见花少北生前伏案的桌上空无一物,只有一张纸,花少北的手仍压在上面,KB抽出来,纸上还带着花少北余留的温度,他贴在脸上,就好像当初在他脸上停留的冰冷的皮手套。

      直到温度完全散去,他终于看见上面的字。

      “你死了,我的故事就结束了;而我死了,你的故事还长的很。”

      ·

      KB很早就说过,花少北的指挥比不可能永远是万无一失的,总会有失手的一天,当时的花少北嗤之以鼻,不予理会。KB后来索性不再提,心想叫他吃点苦头也好,没想到最后却是因此两败俱伤。

      事情本来不应该这样,死去的应该是他给花少北准备好的替身,他会和上面的人解释事情的败露,最后自己接受惩罚以后不再踏足这些领域,他和花少北,两人从此以后也能一起远走高飞,过好自己的日子。

      这是他的计划,他知道花少北断断不会同意,便索性没有和对方提起过。但从结果上来看,花少北显然洞悉了他的想法,而此刻,可笑的是,他竟然也能对花少北的心理活动一清二楚——花少北自认涉的水比他深,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就有必死的理由,不会是KB也会是其他人,好好的活下去是不可能的了,那么不如索性以自己为梯,助KB一臂之力。

      花少北,你个傻逼,你为什么不能信我一把。KB抱着头痛苦地缩成一团,几乎要哭出来。

      我的故事才没有长的很,我要死了,我好想你,我难受的要死了。

      他终于呜呜地小声抽泣起来,像只被抛弃的猫,可是没有主人来给他擦眼泪了。

      ·

      花少北死了,KB觉得,其实自己也死了。

      花少北拥有独一无二的关于他的记忆,当花少北离开时,对方有关他的记忆,和他有关花少北的记忆,都被撕扯着毁灭了。这是双重伤害,足以痛的他再无什么活下去的念头。那个独一无二的他也死了,

      他用自己的手段和途径要到了花少北的尸体,并用自己的方式将尸体洗净、保存的完好无损。他为枪口处纹上一朵玫瑰,然后抱着对方跃进那片玫瑰花海。

      他满足地闭上了眼睛,藤蔓将两人牢牢束缚在一起。风里全是玫瑰的香气,在普鲁斯特效应的操控下,他像个瘾君子一样自愿地沉溺。

      于此,永远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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