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满将满》巴莱恩

3、第 3 章

　　微信卡bug？
　　她点开其他软件，同样连不上网。

　　这儿信号不好？
　　满格呢，看起来挺好的。

　　总不会是欠费停机了吧？
　　怎么可能？她不是才......

　　等等，褚幺顿住。那好像是水电费。

　　她努力调动思绪回想，上次交话费是什么时候来着？

　　偏偏记忆太过遥远，没抓住半点影子。

　　这下……
　　完了……

　　“我......”她下意识地开口，话却梗在喉咙口，半天不见下半句。

　　褚幺真想回到几分钟前刀了那个没忍住诱惑的自己——现在进退两难的场面尴尬得她脚趾抓地，一旁烤炉传来的热气更是蒸得她面颊通红。

　　“呃......”刚想硬着头皮开口婉拒这份烫手的红薯，褚幺想起什么，摸到救命稻草般把头埋进挎着的包包里一阵翻找。

　　腿软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好不容易在叽里旮旯处翻出一张皱巴巴现金，递出的那一刻，她只觉得整个人得到了救赎。

　　烫手的香甜红薯到手，食欲却已经大打折扣。
　　后面离家十分钟的路程，她加快脚步缩短至七分钟。

　　家里房门甫一关上，褚幺随手把手里的东西都扔在了玄关柜上，一心只记挂着充值话费。

　　她边往屋里走，边联上家里的WiFi，迅速地往手机里充了二百块钱。

　　大概是真的很久没缴费了，连手机号都需要重新输入。

　　充完后，褚幺呼出一口浊气，拿过餐桌上放着的一瓶矿泉水，拧开灌了一口。
　　冷水入喉，她打了个激灵，羞愤之意降下去不少。

　　她倚靠在桌沿，习惯性等待了会短信提示。

　　今天充值的提醒来得有些慢，兴许是撞上了高峰期。

　　褚幺没再管，回了几条微信消息后就放下手机把丢在门口的红薯拿了过来。

　　手里温度已经没那么烫手，暖烘烘的。
　　她剥开有些发黑的外皮，小口咬下金黄的红薯瓤。甜糯口感顷刻间席卷味蕾，褚幺心情稍微被治愈了些。

　　经过餐桌旁，她顺手捡起手机，在客厅沙发上落座。
　　正准备刷刷短视频，想起刚刚充值的话费，又点进短信箱查看。

　　已经四五分钟过去，却还是没有收到短信。这和平时的效率相比，多少有些不正常。

　　难不成下班时间大家都一股脑地抢着充话费了？

　　褚幺心下有不好的预感，找到刚刚的订单确认。

　　确实充值成功了啊。
　　两百，没错。
　　电话号码，也没......

　　哇靠……

　　最后那个数字是几来着？
　　褚幺瞳孔微缩，不信邪般逐字念出声：“2239......”
　　9......9......
　　可她电话的最后一位数字，是6啊！！！

　　嘴里原本甜腻的味道像是突然掺进了一丝苦涩。

　　褚幺松开手机，手掌轻拍在额头上，整个人顺势向后倒进沙发。

　　怎么这么倒霉啊，褚幺哭丧着脸。

　　努力冷静了片刻，为了先恢复正常通信功能，她再次拿起手机给自己的号码充了一百。

　　这次核对了好几遍才按下确认键。
　　不到十秒，手机就收到了充值成功的短信。

　　可那消失的两百块.....
　　褚幺肉疼......

　　她思索一会儿，还是决定找人家协商一下，没准还有希望能要回来呢。

　　整理好措辞后，她给那个仅有一位数字之差，同样是本地的号码发去信息。
　　【您好，不好意思打扰您。我刚刚充话费不小心充了两百到您的手机号上。可以的话，能麻烦您把钱返回来吗？】

　　不长的一段话，她删删改改了五六分钟。
　　发出去后，褚幺咬牙等待着。

　　如果对面的人善良的话，应该会给她返回来的吧？那万一人家不善良呢？就当作是一笔天降横财，无视她的短信也有可能......

　　半晌。
　　发出的消息还是没有回音。

　　褚幺心里的那一丝希望磨灭不少，但还想着最后一搏——要不直接打个电话吧。

　　如果实在要不回来，那就算了。
　　她大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意味，没给自己犹豫的时间，一鼓作气戳进那个号码，按下拨号。

　　悦耳的铃声响了十几秒，电话终于拨通。

　　“喂。”

　　年轻男人的声音。

　　褚幺扣着沙发的手指停下动作，小心翼翼礼貌道：“您好，不好意思打扰您。就是我刚刚充话费不小心充了两百元到您的手机上。您确认一下？然后看看可以把话费返给我吗？”

　　她的语速很快，生怕对面觉得她是搞电信诈骗的，还没听完就把电话挂断了。

　　说完后，褚幺耐心等待着对面的回应。

　　善良的人，不善良的人，善良的人，不善良的人.....

　　此情此景应该给她配上一朵花，她现在就颇有种等待最后一片花瓣掉落时的宣判的煎熬感。

　　良久，对面都没有声音传来。
　　褚幺将手机从耳畔移开看了眼，还在通话中啊。

　　“您好？”她再次询问。

　　依旧无人回应。

　　看样子对方并不想搭理她，再多问下去应该也得不到想要的回答。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褚幺讪讪，正欲挂断电话。

　　对面却忽然有了动静。
　　一道清冷声线穿过电流砸落在她的耳畔。

　　“褚幺。”

　　褚幺瞪大眼，没忍住小声惊呼：“我靠。”

　　好离谱。榕城这么小？充错个话费都能撞上认识的人？
　　谁这么有缘？电话号码和她就差一位？

　　一瞬间，各种想法涌上心头。
　　褚幺谨慎问道：“请问你是？”

　　“你说我谁？”很自然的反问，语气懒懒散散的，还带着股莫名的笃定和自信。

　　好欠揍的问题，褚幺磨了磨牙。
　　只言片语中，怎么还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思索片刻，褚幺犹豫着开口：“杨池？”
　　“......”
　　对面没应声，那应该就不是。

　　褚幺再接再厉：“那是陆文宇？”
　　“.........”

　　还是没反应，她继续猜：“难不成是顾思源？”
　　“............”
　　对面的沉默是透过电流都能感受到的震耳欲聋。

　　连猜了三个都没中，褚幺停了会儿：“让我再想想。”
　　她快搜寻不到合适的人选了。

　　对话到这里，对方似是终于听不下去。
　　卡在第四个人名冒出来前，妥协道：“周-复-憬。”

　　和微不可察的叹息声一起，又憋着股咬牙切齿的劲儿。

　　“我是周复憬。”还特地重复了两遍。

　　那三个字一入耳，褚幺眼神有几秒的失焦。

　　算不上意料之中，但也不是完全的意料之外。

　　只是隐在心底的某个最不可能的答案被揭晓。

　　难怪听着耳熟。
　　大学听了四年的声音，能不耳熟吗？

　　沉默的时间里，脑子像是生锈的齿轮被逼迫着嘎吱嘎吱地运转着。
　　却半天没思索出一句合适的回应。

　　实在是转不动了，这种哑言的感觉并不好受。

　　褚幺索性停下，任性回道：“哦~”尾音拉长。

　　很简略的回应，没什么字面意思。
　　但语调转了十八个弯似的，恍然大悟中又含着丝阴阳怪气。

　　也不知周复憬到底有没有听出来。

　　几秒后，褚幺听见他说，“我回来了，在榕城。”

　　榕城......
　　她第一次觉得榕城听起来这么陌生。

　　褚幺头枕着沙发，目光凝在天花板上，又是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良久，她才恹恹道：“嗯，看到陈西右朋友圈发了。”话里藏着一分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抱怨。

　　周复憬也顿了顿，询问道：“有空见一面？”

　　“最近忙得很，有空再说。”这是目前为止褚幺答得最快的一次，几乎没有思考。

　　她倒也不算骗他，最近工作确实很忙。
　　但是确实也有不想见的原因——她就是觉得有点尴尬和别捏，暂时没做好久别重逢的准备。

　　周复憬也没再要求，道：“行。”

　　对话陷入冷场。

　　褚幺的手指又开始和沙发上的拉扣纠缠。

　　最后她实在受不了这陌生古怪的气氛，率先给这场意外的通话画上句号：“就先这样吧。”

　　想到这则电话的初衷，褚幺又提醒道，“记得还我钱，两百啊。微信转我就行。”

　　知道对面是他之后，褚幺要起钱来毫无心理障碍。

　　“拜拜。”没等周复憬回应，她挂断了电话。

　　通话结束后，褚幺看着那串号码愣了许久。

　　对于充错个话费都能充到周复憬手机上——这件巧得不能再巧的事儿，她其实接受良好。

　　比这再离谱的事情她也不是没遇到过，只要对方是周复憬，什么凑巧的事都能往他俩身上撞。

　　有缘得褚幺不止一次怀疑过他们是不是前世有什么血海深仇，今生才能被绑得这样死。

　　就连他们的初识都是因为在同一个地方丢了校园卡，而后两人一同被挂上了校园墙，最后褚幺去认领失物的时候又非常凑巧地拿错了卡，一来一往后就熟悉了起来。

　　不是，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周复憬回国不告诉她也就算了，连换号竟然也没告诉她。

　　越想越是胸闷，褚幺动手给这个新号码填上了备注——王八蛋。
　　这不比周复憬三个字看起来顺眼多了？
　　褚幺心头郁气稍解。

　　窗户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雨滴斜打在落地窗上，凝聚成一条条水路缓缓淌过玻璃，模糊了些窗外的光景。

　　褚幺凝神看着，喃喃道：“下雨了。”
　　可没人像记忆里一样接住这一句话。

　　好想吃烤肉。
　　褚幺盘腿坐在地上，望着雨幕中的城市街景，脑袋空空。唯有对烤肉的念想格外强烈。

　　懒得出门了，她还是拿起手机点了份烤肉外卖。

　　-
　　几个小时后。
　　褚幺在同一个晚上，第二次产生把自己刀了的想法。

　　她蜷缩在床上，腹部一阵又一阵的绞痛，几次下来，满身冷汗。胃里也直犯恶心。纤细手指紧紧攥着被子，指尖用力到几乎没有知觉。

　　不行了。
　　褚幺再次艰难起身，快步走到卫生间。
　　又是一番上吐下泄。整个人快要虚脱，最后扶着墙才堪堪挪回床上。

　　几番下来，褚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几乎是爬到医院挂了个急诊。

　　出门时连睡衣都没换，只囫囵拿了件外套，披头散发，面色发白，和半夜出没的女鬼没什么差别。
　　至于最后是怎么到医院的，她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临近十二点的急诊室里，褚幺手紧捂着肚子，一边忍耐着腹部的不适，一边分出心神来回答医生的问题。

　　“晚上吃了什么？”医生问道。

　　“烤肉外卖。”褚幺苍白着脸，吊着一口气道。

　　“又是烤肉。”
　　医生打着病例，随口道了句，声音不大。
　　又一阵痛感袭来，褚幺一瞬间什么都听不见了，难受得紧。

　　等缓过来后，只听见医生说的最后一句，“先去抽个血。”

　　不知是心理作用或是疼痛进入缓和期，看诊过后，褚幺觉得身上不适似乎缓和了些许，至少到了可以忍受的程度，让她能稍稍捡回点力气支撑后面的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