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杀人案》牧尘上

2、第二章

　　孟羽菲，是我高中校友。
　　我对她还有点印象。
　　当初她还被评为校花，是我们那届的传奇人物，如今她的照片还挂在江南高中优秀毕业生墙上。
　　但刚才的噩梦时空。
　　死党给我发的消息，一个月前的孟羽菲不是死于车祸，而是遭人报复……
　　一个月前，不刚好就是今天？
　　孟羽菲真的在今天车祸死亡了。
　　越往下深思越恐怖，我双手哆嗦着，只好紧紧抓住右腿。
　　那我和我妈？在那个梦里我们也死了。
　　是不是在现实中我们也会死亡？
　　我锤了锤自己的右腿。
　　不会的，止住，别乱想，那就是一个噩梦，这一切不过是巧合。
　　回到家，林建国不在家。
　　我身上汗涔涔的。
　　进卫生间洗了澡，脑海还是止不住想刚才的事，那个梦太真实了。
　　突然，我瞟了一眼镜子。
　　一阵战栗。
　　凑到镜子前，慢慢转动身体。
　　我的后脖颈有一道淤青，后腰上也是一大片青紫交错的淤痕。
　　怪不得，这两个地方隐隐的疼。
　　我湿着头发坐在沙发上思索，我刚才做的梦有多大可能的真实性？
　　第二天。
　　因为要早起去开店，我暂时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我在江南高中后门开了一家文具店，平日工作就是看看店。
　　车祸后。
　　雪上加霜，我的高考成绩很不理想，勉强上了个二本，浑浑噩噩过完大学四年。
　　毕业后几个月，一直在家混吃等死。
　　后面我爸林建国实在看不下去我整日醉生梦死，以游戏为伴。
　　他狠心把我赶出家门，还下了通牒，我找不到工作就不能回家
　　我干过很多工作，送外卖、销售员、餐厅服务员……甚至摆过地摊。
　　文具店。
　　是前几个月，老板家中急需资金周转才出手，我用了全部积蓄盘来。
　　当然我爸也尽了绵薄之力。
　　店里生意还不错。
　　江南高中有好几千个学生，周围只有一两家文具店，而我这个店的文具。
　　品类齐全，学生们最爱光顾。
　　前几天假期，店里没什么生意，我就把店关了，回家休息睡觉。
　　休假回来。
　　一拨儿又一拨儿学生往我这里买文具，小店被堵得水泄不通。
　　放学后一个小时，小顾客们陆陆续续走了。
　　我收拾收拾准备回家。
　　费力地把卷帘门拉上，锁好。
　　“林寒。”
　　突然有人从背后喊我，我脊背一僵，手上的钥匙“哐当”掉在地上。

　　我转过身。
　　“你是？”
　　看着眼前穿着温婉，小腹微微隆起的女人，有点眼熟，一时间又叫不出名字。
　　悻悻地蹲下把钥匙捡起来，塞进裤兜。
　　“我，罗乔，不认得了？”
　　我才突然想起，挠了挠后脑勺。
　　“班花大人啊，记得记得。”
　　“林寒，你也太不够意思，毕业后你一点消息也没有，同学会也不参加。”
　　罗乔拎着包打量了一下文具店。
　　“这个店是你的？。”
　　我站直。
　　“我这刚开不了几个月。”
　　“噢-噢，我现在在高中当老师，来两年了，以后多见面啊。”
　　罗乔指了指后面的江南高中。
　　罗乔当老师？这是我万万没想过，她家境优渥，父母娇惯。
　　我踢了踢脚下的石头，瞟了一眼她。
　　“你这是成家了？”
　　“嗯嗯，两年前就结了。”
　　罗乔轻轻地抚摸自己的腹部，眼神温柔似水。
　　我试探地问，
　　“和谢雍？”
　　“没有，当初就你们那几个最爱调侃我，追着他跑十几年我也累了。”
　　罗乔低头轻笑一声，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声音越来越小。
　　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尴尬得脚趾抠地。
　　“太晚了，我送你回家，班花大人。”
　　罗乔嗤笑一声。
　　“林寒，你还是没变啊，吊儿郎当的。”
　　我嘿嘿笑了两声。
　　没送成。
　　罗乔老公来接了她，两人手挽手离开，郎才女貌。
　　啧啧嘴巴。
　　看背影，这男人有一丝神似我兄弟谢雍，说是兄弟，也是十年前的了。
　　谁能想得到。
　　我这个倒车尾，当初是常居年级第一，江南高中第一才子——谢雍的同桌兼他的好兄弟。
　　隔天碰见罗乔了。
　　上课时间，我在躺椅上晒着太阳。
　　校门传来喧哗声，一个女学生不顾门卫阻拦跑出了校门，罗乔在后面追着跑。
　　女孩抹着眼泪路过，头发五颜六色的。
　　又是一个逃课的小孩。
　　我拦住了她。
　　“让开。”
　　她瞪着我，气鼓鼓的。
　　我有点心虚，毕竟高中我也翘了不少课。
　　悻悻地说，
　　“同学，逃课不好，快回去上课吧，老师们都来追你了。”
　　罗乔也追了过来。
　　她单手叉腰大喘气，点头示意保安，
　　“鞠小娜，你别得寸进尺。”
　　“把她带回去。”
　　“不，我不回去，这个破学校我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女孩挣扎着。
　　保安把她拉走了。
　　“谢谢哈，林寒。”
　　“没事没事，举手之劳，你们这是？”
　　罗乔缓过来，摆了摆手。
　　“别提了，现在青春期的小孩真难管。”
　　她诉苦。
　　“我说了她两句，然后就哭着跑出来。”
　　“这小姑娘家家的，不是早恋就是旷课，还专门挑成绩好的男生……”
　　她赶紧闭嘴。
　　我有点尴尬当作没听见，但还是忍不住说一句。
　　“班花大人啊，我多嘴一句，小孩子都敏感，咱们注意点方法方式。”
　　罗乔有些冷了脸。

　　放学路上。
　　鞠小娜低头驼背，将小石子踢得飞远。
　　身旁是个职业套装的女人，时不时点点她的脑袋，喋喋不休。
　　走近些。
　　“我说你，鞠小娜。”
　　“你看看你这头发，是往脑袋上装了红绿灯吗？要染也染点好看的啊。”
　　“说说吧，这次又犯了什么事？”
　　鞠小娜绞着手指头，
　　“还不是笑面虎，那么多人就看我不顺眼，我散个头发她当全班把我骂得狗血喷头。”
　　“所以……所以我才染头了。”
　　“笑面虎？你那个新换的班主任。”
　　女人帮拎着书包，停顿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我想个什么办法能给你换班哦，那样的人竟然能当老师？”
　　“啧啧啧……”
　　鞠小娜抱着她的手臂撒娇
　　“真的可以？”
　　“鞠妙。”
　　十年过去，鞠妙的变化很大，波浪卷的头发散在身后。
　　她抬眼。
　　“林寒？好久不见，你在这干嘛？”
　　鞠小娜低声对着她说，
　　“就是他，他今天把我拦住了，我才被抓回学校。”
　　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这是你女儿？”
　　“林寒你大爷的，我和你一样年纪，哪来的十八岁大闺女？”
　　鞠妙想给我一脚，但又想到自己穿了套裙。
　　“这我侄女。”
　　“原来是侄女啊，长得和你真像。”
　　“你丫的到底会不会说话？”
　　我笑了两声，赶紧解释。
　　“我说，她和你长得一样漂亮。”
　　鞠小娜眼睛在我俩之间圆碌碌地转。
　　“大叔，你还认识我小姑啊？喜欢她。”
　　她上下打量了我。
　　“小姑，他不行，你看他胡子拉碴，衣服都皱成啥样，还有还有，他……腿脚还不方便。”
　　鞠妙瞪了她一眼，往我右腿看，脸色微沉。
　　“早好了，现在啥事也没有了。”
　　我往前跨出右腿给她看。
　　当初。
　　鞠妙是为数不多知道我出车祸受伤的同学，她来看我还送了一个平安符。
　　我从裤兜掏出钥匙串，挂着那个平安符。
　　“多亏了你的平安符，我这么多年了没摘下过。”
　　鞠妙往后撩了一下头发。
　　“当然，这可灵了。”

　　放学。
　　鞠小娜进店里大咧咧坐在躺椅上，书包扔在一旁。
　　她的头发染回黑色，看起来乖多了。
　　“大叔，我在你店里等我小姑来接我。”
　　小姑娘翘着二郎腿，从兜里掏出了一颗棒棒糖。
　　“你咋不说话？你追我小姑还是有点希望的。”
　　我整理着货架上的文具。
　　“你小孩别乱说。”
　　“你现在任务是好好学习，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小姑娘走过来说，鼓着脸又生气了。
　　“是不是那个笑面虎和你说什么？她说我在学校勾引男生。”
　　“没有的事，鞠小娜，你坐回去。”
　　她躺回椅子上，嘟囔着：
　　“越漂亮的女人越恶毒，这句话果然说得不错。”
　　小姑娘躺着都要睡着了。
　　我踢了踢她的椅子。
　　“我说你一个高中生，都不用写作业啊？”
　　鞠小娜揉着眼睛醒来。
　　“写啊，不过你这里没有桌子给我写。”
　　我从仓库找了张桌子。
　　鞠小娜从书包里掏出一堆乱糟糟的试卷，都快揉成一团了。
　　课本也是残缺不全。
　　有些难以入目。
　　“鞠小娜，你这书包是垃圾桶吗？”
　　她把试卷展平低声说。
　　“还不是那些八婆，就知道以多欺少。”
　　之后几天。
　　一放学，鞠小娜就往我这里跑，像个小旋风冲进来。
　　有几个女生在店门口徘徊了好久，叫她。
　　“鞠小娜，出来啊，我们一起回家。”
　　她没理人家，我没忍住说了两句。
　　“你小孩有点不友好啊，同学叫你也不理人。”
　　“你懂个屁啊，大叔。”
　　鞠小娜瞪着我。
　　周五中午。
　　这个时间点一般没什么人。
　　鞠小娜冲进了店，头发湿透了，连蓝白校服也浸湿了不少。
　　我给她拿了条干毛巾，幸好今天天气还比较热
　　“有人欺负你了？小魔王。”
　　她昂着下巴。
　　“谁能欺负我？我这是不小心弄湿的。”
　　“没什么事就好。”
　　“大叔，我还在你这里写作业等我小姑来接。”
　　我点了点头。
　　困得不行，我趴在柜台上，风扇呼呼转动。
　　醒来。
　　我发现鞠小娜在写作业，鼓着腮帮子，咬牙切齿的，像要将谁千刀万剐。
　　走近瞄了一眼，整张纸布满红笔写的字。
　　她赶紧收了起来。
　　我还是看到了。
　　“罗乔，去死吧。”
　　上面还有很多名字，用红笔写的。
　　我背后一凉，倒了杯水。
　　这小姑娘肯定遇到什么事了，但我一个半生不熟的男性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鞠小娜又满脸怒意，小小巴掌脸扭曲着。
　　手指又在手机来回敲击。
　　突然，她急匆匆跑出去。
　　我怕她出什么事，连门也没关，赶紧跟了上去。
　　鞠小娜跑进江南高中。
　　我跟了过去，但一踏进学校天色倏然变黑了，可刚才还在晴空万里。
　　一看时间4月20日23：04，一个星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