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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真假账簿 ...

  •   来彦死前最后一次去李府后回去的路上就差人去重新誊抄一份账簿,府上一个小吏受了来彦的令,借着烛火,当夜就开始抄写,两个侍卫在门口把着刀柄而立,屋内的人奋笔疾书,直到半夜过了丑时才完成。
      刺客悄无声息潜入来府中,利刃摸了门口两个侍卫的脖子,鲜血顺着刀锋低落成河,转眼间,房内刚誊抄完的小吏也倒在了血泊里。桌案上的两份账簿,一份化成了灰烬,一份被带走了。
      此时呈到禾苑面前的账簿究竟是真是假,还未可知。
      来晋的带着点呜咽,哽咽道:“我以我来府上下几十人口的性命向您保证,此账簿绝不是弄虚作假。”
      说着,他的头重重磕在了地上,又缓缓抬头,一双略带红血丝的双眼望向禾苑道:“殿下,家父生前与我言,他在礼部多年,自知愧对圣恩,大肆敛财,致使如今才疏学浅者甚多而国家栋梁之才愈见稀少。又与兵部李晏贞私下将寒门出身刚入仕不久的小吏,送去兵部充兵,但不清楚李晏贞用那些人做了什么。如今家父自戕,便是想以死谢罪,让我来求殿下,能保下我来府一家老小的性命。”
      来彦出了李府之后不久,便发觉马车后边有人跟着,他在李晏贞的府上时,能够清楚的看到李晏贞眼底隐藏的杀意,那账簿就是他的催命符,捏着李晏贞的命脉同时也悬着他的一线生机。他如今对李晏贞来说就是个拖后腿的,大不了一杀了之,但他不甘心,他选择死也要拖李晏贞下水。
      他在十几年里躲躲藏藏,小心翼翼藏着那账本,生怕哪一天东窗事发就要赔上来府几十口人的性命。来彦本是寒门出身,当年靖王大力招揽英贤,广招天下有学之士入,初入大殿的他也曾怀着满腔热血,立志闯出一番事业来,他也做到了,他得了靖王的青睐做了礼部尚书,后来又迎娶娇妻入门,喜得幼子来晋,这一切都那么圆满而美好。
      可人在一片坦途的时候,却容易自己把自己绊一脚。那李晏贞找上他,用人换取更可观的财富。他幼时过的是没钱的苦日子,如今有了机会去套更多的金银财宝,他眼里就没了别的顾虑。可事发之后,他曾一度不眠于数个夜晚,更多的钱确实让他的来府更光鲜亮丽,让他的妻儿能够不为钱财而忧虑,可这却让他陷入了无尽的恐惧。
      甚至到后来起了杀人的念头,但方文州没死成。日复一日的痛哭与悔恨,终于在看到李晏贞欲卸磨杀驴的眼神时,下定决心结束这一切。
      在马车他心生一计,陪李晏贞演一场戏。他藏起了真正的账簿,随便给了一本不知道从哪里拿的卷轴让小吏去抄写,那人半夜里抄的账簿到处都是对不上的数字,根本就是乱七八糟乱写一气的东西。而后跟自己儿子来晋交代清楚,让他带着真正的账簿来找禾苑。
      至于为什么不找靖王,来彦刚入仕那几年就已经见识过这位靖王是有多么信任李晏贞,甚至前不久那行刺案的事靖王也并未迁怒于他。真不知道这位皇帝陛下是有多么器重他,还是年纪大了根本就不想管了。
      来晋一口气说完又将头重重磕了三下,见了血。而后忐忑不安的跪在地上等待禾苑的回答。
      禾苑抬手扶额,阖眼想了许久,而后叹息道:“保你来府上下人的性命可以,但你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说着,他端了茶盏,开了盖,稍稍愣了神,泯了一口,又侧头抬眼睨了一眼江意秋。
      他茶盏里的茶被换成了鲜奶。
      江意秋回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又敛了起来。对着来晋正色道:“礼部如今无主,皇上已经差人拟了圣旨,欲让你上位。但是你得拒。”
      来晋知道太子殿下先前提携了礼部的沈尘尘,此人在这之前与他没有过交集。但沈尘尘担任礼部侍郎之后,他们之间的交涉变多。一段时间的相处中,他也发现沈尘尘此人才学不浅,甘心拜服。甚至后来他发觉沈尘尘并没有因着他父亲来彦之前打压他,而对他来晋抱有成见,足以见得沈尘尘此人胸襟开阔,是个值得结交的人才。
      要让来晋给沈尘尘让出位子来,他心甘情愿,但要怎么安然无恙地拒绝靖王下的圣旨却是个难题。他也曾听闻父亲讲过一些靖王在朝堂上大发雷霆的事情,印象最深的就是据说有一次十来个尚书侍郎横尸于大殿内,那般血腥的场景不是他父亲亲眼所见,是李晏贞亲口所提。
      而如今的靖王,病体未愈,肉眼可见的日渐消瘦,近几年也很少大动肝火,但听闻了那一桩惨案后,来晋更加心生恐惧。公然抗旨必然需要一定的胆色,要能经受得住天子的怒气,他连靖王的面都没见过几次,更是没经历过大风大浪,此刻却要他去完成这样一件对他来说堪比登天的难事。
      禾苑似是很爱喝那“茶”,端着茶盏又泯了几口,对来晋安抚道:“你放心,我也会去和父皇谈谈,你不必如此紧张。今夜天色也晚了,你父亲的事还没安排好,我派人送你回府,你府上一干人等的性命有江大将军作保,不会有事的。”
      来晋闻言,怆然涕下,伏低身子道了好几遍谢,之后被送回了来府。
      那账簿李晏贞一直以为是势在必得,没曾想竟然被来彦摆了一道。
      屋里地龙还在烧着,外边都听不见狗吠声了,一片寂然。江意秋懒散地坐在椅上对禾苑问道:“这就能跟上次去兵部的百户查到的事情能对上了,兵部户籍一片混乱,你觉得那一批“消失”的人,会被李晏贞用去干什么呢?难不成是私养亲兵?不会吧,他有这么大胆子?”
      禾苑仔细剪着灯芯,看着被光映出来的两个人的影子,回应道:“这个我暂时还没有头绪。不过这个李晏贞,父皇真的是太过器重他,都已经到了不太正常的地步。我总觉得有别的理由,是因着别的什么。徐尚书上次来说,兵部目前军纪涣散非常,而方尚书又言账簿一事,今夜来晋请罪,这倒是连起来了。这个李晏贞......”
      江意秋仰头靠着椅背,长呼一口气,道:“十六年前,我父亲兵败,是他稳住了边关。皇上信任他,也不是没道理。”
      禾苑思忖着,又似乎察觉到他微弱的低落情绪,禾苑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道:“又快到冬天了,下个月估计初雪就来了。你刚封了将军,今年去看他们,他们肯定会为你高兴的。”
      江有临兵败边关那一年,江意秋才两岁,还没开始记事,对于父亲的记忆很少很少,对母亲的也只有那么一点。回忆里,母亲总是牵着他去梅林,母亲总是在梅林一站就是一天,从白天到黄昏,等一个不归人。
      江意秋收了情绪,此刻已经快到丑时,他立起身到禾苑面前,示意他回房歇息。小年已将寝屋内提前打点好,禾苑跨过门槛,便闻见和之前不一样的熏香的味道。他疑惑的目光投射到江意秋脸上,他也不避开,直言道:“我送你的,也是我亲手做的,不好闻吗?”
      这香闻起来确实好闻,与之前的好闻不同。徐瑶瑶做的香带着花香、木香很沁人心脾,江意秋这香更多的是一种自由的青草的香味,仿佛能闻到山野间自然的味道。
      禾苑弯了弯眼睛,笑道:“好闻啊,谢谢。”又纳闷儿江意秋现在几乎每天都守在他身边,不在的时候也是去将士们训练的校场,或者是被召进宫,又或者是在帮忙保护方文州,哪里腾得出时间来做香?而且他什么时候学会做香的?江意秋看着人高马大,一副糙汉子的样子,做香这种细致活居然也能做得来。
      翌日,禾苑一早去了养心殿,靖王这两日精神仍是不太好,可太医诊脉后还是说公务太多太杂,劳心劳力休息不好所导致的。禾苑听着觉得奇怪,自从行刺案后,诸多事情都是他在做了,尽力给靖王歇息的时间,可太医仍然说是因着劳累而导致的。待靖王再次入睡后,禾苑将太医叫到了外边,私下里又问:“父皇真是因着太过劳累而精神不振的吗?”
      太医佝着身子,回道:“回殿下,皇上确实是休息不够,才日感疲惫。”
      禾苑没再说什么,放人走了。本来今日要来道一道礼部尚书的人选,但靖王身体抱恙,实在不是谈国事的好时机。禾苑瞅着靖王日渐花白的发,心里淌过一丝酸涩,明明小时候,这老头还能天天把他举到天上去,如今却躺在榻上睡的那么安静。
      皇后听闻禾苑来养心殿,便从坤宁宫过来了,这段时间禾苑忙得完全没有时间来看望,之前还有几天染了风寒,更加不敢来。此刻又见母后大人屈尊来看他,心里更加愧疚。
      禾苑扶皇后到偏殿坐下,怕扰着靖王休息。那侍女芍药端了一盒糕点来,皇后抬手将盖子打开,禾苑闻到味便知是他小时候爱吃的酥饼,江意秋也爱吃。
      皇后见禾苑开心的样子,她也舒心,关切地问:“你上次去见过了瑶瑶,怎么样呀?”
      禾苑没有吃酥饼,把盖子重新盖上了,回道:“母后,我不娶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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