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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山匪 ...

  •   南江与都城相距不远,半天马车便可抵达,明云月与齐寻阶扫完墓,两者都不想多停留,坐上马车打算第二天天亮前赶回去。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明云月靠着窗棂,专注听着雨点落下的声音。

      彩云趴在她腿边小憩,这一幕似乎回到了她出嫁逃婚那日。

      不过那日下的是雪,鹅毛般的雪,明云月想着,将手伸出窗外,接了一滴雨水。

      不知今岁的雪会不会也这般大……

      马车沿着河道而行,一路草长莺飞,柳绿花红,春和景明,只可惜现在的她还不能为它们停留。

      等一切尘埃落定,她一定要带曹嬷嬷周舍他们来此好好赏景。

      马车忽地颠簸,明云月身形不稳,差点跌落,她迅速看向窗外,发现外面已经围了一群面色狰狞的彪形大汉。

      “土匪?”

      可此处地势平坦,无山无林,怎么会突然冒出一群土匪。

      明云月稳住心神,掀开车帘看向外头的齐寻阶,他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回头,对上明云月不安的眼神,轻声安抚:“不必担心。”

      生死攸关的事,怎能不担心,明云月极为勉强地点了点头,然后迅速回到马车里,拉着彩云抱头蹲下。

      “发生了什么?”彩云在睡梦中惊醒。

      “想活命就蹲好。”

      说话间,一把大刀劈向马车,穿过车壁,横在明云月她们头上。

      一刀还不够,那土匪不依不饶砍了好几刀,马车壁裂开一条大缝,再来一刀,明云月她们就要成为土匪的刀下亡魂。

      “小姐我怕……我们该怎么办啊?”

      彩云抱紧明云月,整个人尽力往下趴,都快贴在车底。

      “彩云你会空手接白刃吗?反正我是不会。”

      “都什么时候了,小姐你还有心思说笑。”

      “但是我会躲。”

      说时迟那时快,刀要劈下之际,明云月抓着彩云的肩膀,迅速跳下车。

      挥刀的土匪反应过来,举起大刀朝明云月她们追来,明云月感觉自己成了过年要宰的年猪。

      土匪太多,齐寻阶与贺武都分身乏术,要想保命,怕只能靠自己了。

      “你可知晓我们是谁?你要敢伤我们,朝廷不会放过你们的。”

      土匪无动于衷。

      “你想要什么?我可以把所有的钱财都给你,求你放了我们。”

      “少废话,拿命来。”

      土匪软硬不吃,高高扬起他的大刀,朝着她们的脑袋劈来,明云月推开彩云,千钧一发之际,明云月紧闭双眼。

      刀剑碰撞发出剧烈的响声,再睁眼,明云月怔怔地望着齐寻阶的背影。

      土匪倒在血泊里……

      “谢……谢……”

      明云月惊魂未定,感谢的话还没说完,腰被搂住转了一圈,只听利刃划破喉咙,脸颊沾了对方的鲜血。

      想从背后偷袭的匪贼捂住喉咙,目眦欲裂,倒地不起。

      来不及松气,越来越多的土匪涌上来,明云月躲在齐寻阶身后,看着土匪们一个接一个倒地,一个接一个上前,齐寻阶握剑的手已经颤抖。

      杀不完了,只能逃。

      齐寻阶牵住明云月,缓缓退至马边,揽住她的腰飞身上马。

      后背紧紧贴着他的前胸,明云月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慎入她的衣裳,是他到血。

      “你……”明云月稍稍扭头 ,额头恰好抵住他的下巴,语气急切,“你受伤了?”

      “嗯,逃命要紧。”

      语闭,马蹄飞扬,如箭穿云。

      周遭越发安静,时不时传来几声狼嚎,他们进了一片树林,明云月忽觉肩膀处落了一个重物,她转头,是齐寻阶的额头。

      “大公子?”

      毫无反应,马还在飞驰,御马之人却已经昏迷,明云月迅速直起身子,夹紧马腹,又接过齐寻阶手中的缓绳,让马儿跑得慢些。

      不知又跑了多久,马儿不堪重负,轰然倒下,连带着马上的两人。

      明云月飞速爬到齐寻阶身侧,查看他的伤势,胸口衣袍裂了一道好长的缝,暗色的血从缝中涌出,他唇色苍白,怕是要撑不住了。

      明云月就近找了个可以遮风避雨到山洞,二话不说扛起他就往里走,将他安置好后,在山洞旁找了些略干的枝丫枯叶,又从他身上摸出火折子,将火燃起。

      山洞的寒冷被火驱散,明云月冻得僵劲的四肢总算有了些知觉。

      “大公子?”

      明云月轻轻推了推齐寻阶的肩膀,依旧没有反应,伸手探他的鼻息,幸好,明云月长出口气,他还有些微弱的气息。

      “冒犯了……”明云月说着,手伸向他的前胸。

      “不行。”

      忽地想到什么,伸出的手迅速收回,素闻齐寻阶洁疾严重,若是就这么掀开他的衣服,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碰到什么不该碰的,自己还得遭殃。

      可人命关天,她若见死不救,不仅良心难安,今后在齐府也再难立足。

      “明姑娘这是?”

      正纠结着,明云月听见声音,猛得抬头,喜不自胜:“你醒了,太好了。”

      “这是金疮药,你快敷上。”

      药瓶都快抵上他的鼻头,可见明云月的激动,看见明云月这般在意自己,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齐寻阶迟迟没有动作,明云月猜测,许是因为旁人在场,齐寻阶不愿坦胸漏背,于是她立马道:“我去外面找找吃的,大公子放心处理伤口。”

      “别……”齐寻阶抬手抓住明云月的手腕,“别走……”

      抓得太急,前胸的刀口裂得更大。

      齐寻阶刚恢复的血色瞬间消失,他眉头紧促,靠着洞壁深吸一口气。

      “我怕是动不了了,可否麻烦姑娘替我处理一下?”

      “好。”

      明云月答应得很干脆,她蹲下,轻轻掀开他的衣襟,狰狞的伤口袒露无疑,这么重得伤,他却扛了一路,直到将那些土匪甩掉。

      “肯定很疼吧……”明云月喃喃自语。

      “小伤而已,不疼。”

      “你……听见了?”她的声音明明很小。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受过伤,这一刀不算什么。”

      齐寻阶将自己的衣服掀得更开,小麦肤色,上面横七竖八布满了疤痕,她未被齐寻阶粗狂的行为吓到,反而看着这些伤疤愣住。

      “吓到了?”

      “没有,”明云月摇头,“我只是在想,大公子这些年来过得也一样辛苦。”

      “也……如何说起?”

      五年前雨夜一别,齐寻阶重新做回齐国公长孙,而她被送回明宅,成了人们口中的灾星,受尽磋磨,背上腿上都曾留下过二夫人挥鞭的痕迹。

      明云月不想向齐寻阶提起那些往事,她低头认真处理伤口,淡淡道:“都过去了。”

      “要上药了,你忍着点。”

      等明云月上完药,才察觉到上头一点响动都没有,她抬头,发现疼得牙关紧闭,直冒冷汗的齐寻阶。

      明云月浅浅笑道:“看来大公子还是怕疼的。”

      “不……”齐寻阶长出口气,“疼。”

      这幅样子怎么这么熟悉,明云月想起来了,五年前他也是这样咬着牙硬撑,就是不肯说疼。

      “疼就说出来,又不丢人……和小时候一模一样。”明云月低声戏谑。

      “你说什么?”

      明云月摇头:“大公子许是听错了,我什么也没说。”

      说罢转身,背对着他,手放在篝火上,取暖。

      “真的……不疼……”

      身后的人着了魔般,一定证明自己不怕疼,明云月笑意加深,拼命压住自己的笑声,齐寻阶这般死要面子,若她笑出声,肯定要得罪他。

      憋住了笑,明云月想起正事,回头问道:“那些土匪,是来杀您的?”

      “那些人既不您的劫财,也不劫我的色,说明他们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您的命。”

      齐寻阶稍作沉思,点点头,肯定了明云月的说法。

      “可还有一种猜测……”

      齐寻阶抬眼,示意明云月继续讲下去。

      “若仅要您的命,他们不会留出人来杀我。如此想来,既知晓我们行踪,又对我们有敌意的,恐怕……”明云月欲言又止。

      幕后黑手是谁,其实明云月心中早有人选,不论是不是齐夫人,明云月都要将齐寻阶的怀疑引到她身上。

      “明姑娘猜的可是岐氏?”

      齐寻阶一语中的,都不用明云月继续往下引导,省了她不少口舌。

      “是也不是,大公子可还记得那日挟持我之人,他的身手与这些匪贼极为相似,蒙面人想救曹嬷嬷,匪贼想杀我,而齐夫人的心思太过明目张胆,不得不怀疑。”

      “那不是呢?”

      火光摇曳,青烟徐徐升腾,山洞的黑暗深邃里,她被火照亮。

      “齐夫人想对付我已是肯定,但我不知晓,她为何要杀您,如今齐府唯您一人身在朝廷,乃整个齐府的主心骨,说句不好听的,若您出了什么事,齐府一大家子人恐怕都不能好过。”

      “齐氏知此理。”

      齐寻阶的回答简短又果断,他故意将话口递给明云月。

      明云月不负他望,继续分析:“齐夫人既然知晓,却仍要这么坐,说明她全然不怕后果,可岐氏一族这些年来衰败不堪,能为齐夫人兜底的怕另有其人。”

      “甚是有理。”

      这么简单的道理齐寻阶竟然才想到,明云月有些不敢相信,他不会是在逗她玩吧,无所谓了,该说的她都说了,接下来就靠齐少卿的了。

      “明姑娘不困吗?”

      齐寻阶突如其来一句,明云月啊了一声,疑惑地抬头,只见对面的齐寻阶向她招招手:“坐到这边来。”

      “不,不了,大公子若是困了,尽管睡,我看着火。”

      “这边有外头的风,吹得我伤口疼,你坐过来些,替我挡挡风。”

      明云月:……

      内心无语,但面上还是狗腿地点头,屁颠屁颠坐过去,背靠石壁,双臂抱膝,头枕着膝盖,看着漆黑的洞口。

      哪里有风?齐寻阶怕是伤糊涂了。

      “我记得明姑娘小时候怕黑,如今怎么不怕了?”

      耳边响起齐寻阶慢悠悠的询问,明云月望着黑暗,想起五年前从北降城逃往东陵的那个雨夜,她与护卫走散,独自徘徊在横尸遍野的树林。

      漆黑的夜晚,只有饥肠辘辘的野兽的眼睛闪着光,她怕黑,怕得一步都走不动,蹲在树下,抱紧自己的身子。

      野兽慢慢朝她靠近,低吼声四起,她将头埋在膝盖间,瑟瑟发抖。

      就在野兽要扑向她的时候,一人举着火把驱散了那些它们,明云月抬头,朦胧泪眼中映出一位衣裳褴褛的少年郎。

      火把在雨中艰难得摇晃,少年的脸藏在火光后,眉眼修长舒朗,即使脸上有些污垢也难抵其相貌俊美。

      他向明云月伸出另一只手,冷冷道:“想活跟我走,想死继续待着。”

      明云月毫不犹豫地牵住他的手。

      不知为何,此后她每次身处黑暗时就会想起那根火把,想起黑暗后的那张脸,不知不觉就不再惧怕黑暗。

      思绪回笼,她自然不能将实话告诉齐寻阶,她敷衍道:“小时候懂得不多,以为黑夜是最可怕的,长大了才懂得,与人世间的黑暗相比,黑夜的可怕其实微不足道。”

      齐寻阶不答,惹得明云月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她补充道:“大公子就当我胡言乱语,不必放在心上。”

      回答她的还是一阵沉默,她看着齐寻阶的眉头逐渐皱成一团。

      “五年前那晚,我派人将你送回明府,以为你找到了家人从此便不会受苦,不曾想……”

      不曾想她受了这么多折磨,从前那个明媚开朗的小女孩再也回不来了。

      “你可怨我?”

      “不,不。”

      明云月立马摇头否认,出自真心,她对齐寻阶与先齐夫人只有感谢。

      “如果不是你和夫人,云月早就被野狼叼走了,云月想报恩都来不及怎敢怨恨。”

      齐寻阶的眉头还是紧皱在一起,明云月向他靠近了些,抬手发誓:“我明云月发誓,对您和夫人只有感激之情,绝无憎怨。”

      齐寻阶轻轻将她的手指按下:“不必发誓,我自是信的。”

      “那就好。”

      明云月其实有些心虚,周舍射伤齐寻阶一事她还未补偿,她又要开始利用他对付齐夫人,这么算下来已经欠了齐寻阶很多人情,只能以后慢慢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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