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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恋爱脑切除成功 ...

  •   8.
      自是泽野派人从自己这儿取了一副痴人诀离去后,阿放便知自己今夜必将无眠。他心知此药药性极强,由十几种具有焚情作用的药物配成,其中一味鹿血更是使用了特殊的技法进行炼化,有极强的通化活血之效。一副下去,燃情灼骨,非一般心力所能控制。
      阿放不明白泽野在云逸卧病在床之时取这药做什么,难不成泽野王离开云逸,连行这等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来,还需这等猛药助兴?
      可若是泽野要以此药为他与云逸助兴,以云逸此时的身子,恐怕那胎又要闹上一阵。万一提前将胎闹出来,那么泽野更不会兑现承诺。但此前泽野的表现已让阿放完全失望,他甚至猜测只怕这是一对奸夫淫夫。若当真如此,他们害去泽原一条性命,泽野误打误撞,使他们二人失去一个孩子,也算给泽原报了些仇。
      他心里正想着,果然泽野的士兵又慌慌张张来请他去王帐。
      阿放心中冷笑了一声,心道这一个两个都是疯子。既然泽野囚禁云逸,此刻又包庇云逸,那么泽野必然与泽原的死脱不了干系!但阿放此刻手头毫无证据,云逸又口不能言,因此他也按兵不动。
      到了王帐,帐内的血腥之气和**之味混杂在一处,让阿放都忍不住作呕。当看到泽野发黑的神情和云逸身上的痕迹时,阿放几乎要放声狂笑。
      他心道:泽野你聪明一世,还不是着了这痴人诀的道。若是云逸此胎不保,更可能顺带带去了云逸的性命,也算还了泽野之前的一脚之仇。
      发疯归发疯,阿放还是本着理智,誓要找出杀死泽原的真凶,因此还是取出银针,先保住云逸一条性命再说。
      忙活到第二天傍晚,云逸才微微动了动眼皮,阿放趁势将他叫醒,又给他喂下半碗药去。
      云逸的肚皮仍会时不时疼得发紧,他喝了半碗便避开脸去,趁阿放放碗的功夫,云逸想要挪动一下僵直的身体,又被阿放按住。
      阿放掀开他的被褥,解开他的衣物,云逸便见自己的肚腹已被布条圈圈裹住,难怪此前自己微微吐息便觉肚腹紧绷得厉害。
      阿放道:“你的孕宫移位,受伤不浅。我以布条裹住你的肚子,固定住孕宫。可若要保它到出生,此后几月都需卧床休养,减少起卧。只是……”
      他顿了顿,看了云逸一眼,又道:“只是你的孕宫受损,此后胎儿越大,疼痛也愈加剧烈。你好自为之吧。”
      云逸缓缓闭上了眼睛,又慢慢睁开。他本想说一句多谢,可着实身子无力,提不起半口气来。
      可这时阿放却道:“还是说不了话?”
      云逸心下一紧,这才记起此前自己被泽野点了哑穴,尚不能开口说话。若是他方才出声,那便坐实了泽野是使他噤声之人。
      云逸眨了眨眼睛,表示认可。
      阿放眼珠微转,又道:“泽野亦不能解?”
      云逸微微摇头。
      阿放心中疑惑,那么又是何人将云逸封穴,此人的威力竟比泽野更大?而阿放心中已然确认,将云逸封穴之人,必然就是杀害泽原的真凶,但云逸的嫌疑尚不能洗清。
      阿放还有一事心中作怪,坐到云逸身旁,看了眼他的肚子,低声道:“他将你二人伤成这样,你不曾告诉泽野你有孕之事?”
      云逸保持了沉默,只是定定地盯着自己被褥下微微起伏的肚腹。
      阿放又忽然道:“是你杀了泽原,你问心有愧?”
      云逸忽然呼吸一颤,抬眼悲伤地望了阿放一眼。
      “你既不是,那会是谁?”阿放不由逼问。
      云逸闭上眼睛,轻轻摇首。
      “是泽野?”
      云逸阖眼不动不答。
      阿放见他二人之间默契之情犹如铜墙铁壁,心道:既然泽野要包庇于你,你又不肯告知我实情。我必不能使你二人一体同心。
      他微微思索,便道:“你不说也罢。待你腹中之子瓜熟蒂落,泽野亦会知晓你有孕之事。你此时再做隐瞒也无用处。只是……”
      云逸眼皮微动,阿放接着道:“只是你身上尚有血案,是族中叛徒。此子若是出生,也只能是罪人之子,说不定将被与你一同处死也未可知啊。”
      云逸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阿放正待他目露焦急之色,却不想云逸微微一阵苦笑,又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糟糕!阿放心中暗叫不妙,他竟如此平静,必有十分把握能洗脱罪名。即使不是他自己,也必能保住孩子的平安。那么云逸必然有让孩子安全降生的办法。而他的靠山,便是泽野对他的深情。
      阿放这一招踢在铁板之上,并无效果,反而使自己心生凄凉。看来云逸是打算将孩子的事情告诉泽野,一旦他二人和好如初,日后自己再要探寻消息可难。
      阿放叹了口气,心道云逸既然要拿腹中之子当护身符,那么自己必然无法阻拦。此刻云逸已把握了十成的主动,自己已无法撼动他在泽野面前的地位。
      阿放不由也是苦笑,叹道:“你既与泽野一体同心,泽野又何必找我去拿什么痴人诀,反倒如今将你弄成这副模样。你二人的情谊,又何需这等药物前来助兴?”
      他自顾自地感叹,却不曾看到云逸慢慢睁开了眼睛。
      云逸自然知道痴人诀是何物。痴人痴人,情深为痴,才会做出这等强迫焚情之物。
      而泽野不是中了药,他是主动服药。可他为何要找阿放服用此药?自己从未拒绝过他,也从来无法拒绝他。
      他使此药,岂不是多此一举?
      而泽野心中痴愿,便是让自己给他一个孩子。难道服了此药,就能让不能孕子的自己有孕不成?
      自己少年时起便与泽野合欢,这些年来,泽野从未提过子嗣之事。为何他突然想要一个孩子,还是一个与自己的孩子?
      夜色深时,阿放已回去休息,云逸身心疲惫,却思绪混乱,如何也无法入眠。正在此时,泽野又缓步自外走来。他的头上落了些雪花,正有一片掉落在榻前。
      云逸听到他走来,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他。泽野看到他醒了,想要伸手来抚他的脸颊,可刚刚伸出,他忽想到自己的手十分冰冷,便缩了回去。
      “你醒了。”他的声音轻轻软软的,看起来与昨晚那个毫无理智的野兽没有丝毫关系。
      云逸缓缓地眨了眨眼睛。
      泽野把头凑上来,用脸颊贴了贴他的额头,又深深地吻了一吻。
      “对不起……”
      云逸看着泽野的面庞一半陷入了阴影之中,他怔怔地听着这句道歉,却似乎比道歉的人更加迷茫。
      “昨天你说……”
      云逸刚刚说了半句话,便又皱起眉头。泽野看见他把手捂在腹上,这说明云逸的肚子又疼了。他想要伸手去帮忙抚慰,可云逸的肚子实在大得奇怪,这让泽野心生不安。
      “要不要我叫阿放过来?”
      云逸轻轻地吐着气,等着腹中这阵紧绷过去,他摇了摇头,说:“不必了。阿放说,这几日常会如此。只要别疼得厉害便无大碍。”
      泽野的视线转到云逸的腹部,又收了回去,他垂着目光,在云逸面前头一次如此沉默安静。
      云逸喘了喘气,他又望了泽野一眼,同样沉默了一阵,他才低声道:“你是不是,想要一个孩子?”
      泽野抬起眼睛,目光微颤地看了他一眼,却又侧过脸去。云逸见他鼻尖翕动,显然心绪澎湃,可泽野却一声不吭。故而云逸道:“可你知道,我做不到。”
      “是……我知道。”泽野的气息头一次如此虚弱,虚弱得仿佛马上要倒下。
      前几日他作为王上的意气风发此刻已全然不见了,此时仅有的是颓败、失意与彻彻底底的失败。
      云逸见他如此失落伤心,心中微微触动,又道:“当初你我二人在一起,便已知是此结局。你,是后悔了吗?”
      “不。”
      云逸听他回答得干脆利落,心中不由得一热。
      这时泽野的手已经捂暖,他来到云逸面前,捧住他的脸颊,轻轻吻在他唇上,两人鼻尖相触,相互缠绵了一阵。
      泽野用微凉的鼻尖轻轻触碰着云逸温热的脸颊,温声道:“我从未后悔和你在一起。时至今日,我一刻也不曾后悔过。我知道我们都可以为了彼此付出一切。”
      “我也是……”云逸喃喃道,“我也是……”
      “我……”
      两人同时要说话,竟都被对方挡住。泽野望着云逸,看着云逸的眼中惟有自己;云逸望着泽野,似乎泽野的眼中也只有自己。
      他们毫不意外地又吻在了一起,仿佛不论经历过什么,他们之间始终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着两人靠近。
      在一番深吻后,云逸气息短促,率先放了开来。泽野继续亲吻着他的脸颊和耳垂,他一边吻着一边低喃道:“除了你,我接受不了其他人。我只要你,我只有对你才做得出那种事情。”
      他忽然抬起头来,眼中是无尽的渴求,“只有你。我对别人没有任何感觉,即使用药也做不到。云逸,我是你的奴隶。除了你,我对谁都做不了那种事情……”
      云逸听得心下疑惑,不知泽野在低喃些什么,又听他道:“昨日我不是故意伤你。我是中了药才这般发狂。我绝对不是存心伤你。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云逸低声问他。
      “我只是,”泽野转动着眼珠,避开了云逸的视线,再三犹豫之后,他又望向了云逸,“我真当需要一个孩子。”
      云逸微微皱眉,他仍不明白泽野的意思。
      泽野见他仍不明白,便捧住他的脸颊,他忽然从榻上下来,转而跪在榻前。他的动作太快,快得让云逸无法反应,就听泽野无比虔诚地说道:“我需要一个属于你和我的孩子。你是云部世子,你才是真正的继承人,而我……”
      帐子里很是安静,安静得惟有油灯燃烧的声音和偶尔漏进来的风声,可云逸的脑中却响过一道晴天霹雳。泽野见他目光发直发愣,以为他是被吓坏了,便轻声唤着:“云逸、云逸……”
      云逸慢慢回过神来,他双眼空洞地盯着泽野,温热的双手捂着自己的肚子,语气却似被冰雪冻得僵直:“你需要一个孩子,来稳固你的王位。”
      泽野见他已经明了,便闭上眼轻轻颔首,之后他睁开眼睛,眼神已脱去渴求和温柔,转而变得坚定与清醒。
      “你知道我生不了孩子。”云逸忽然重复了这句话。可比起之前的含羞之情,他再说这话之时已面无表情。
      “我知道。”泽野竟表示了赞同,可他却道,“是你与我生不了孩子。可……”
      “可你需要一个属于我和你的孩子。”
      云逸忽然抢过他的话,似宣判一般说出了泽野真正渴求的东西。
      “是。”泽野又一次点头。
      云逸竟十分冷静道:“那你可以和别人生一个。我想任一个女人,都愿意爬上王的床榻。”
      “云逸……”泽野握住他的手,忽然发觉云逸的手如冰雪一般冰凉,他搓了搓云逸的手,又扯过云逸的被褥将他盖好,接着说,“经过昨晚的事情,我发现我做不到……”
      明白了,云逸已然彻底明白,泽野心知自己做不到与女子合欢,便与阿放求了痴人诀。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驱动内心真正欲望的痴人诀,让他找到了云逸。
      云逸有些想笑,可他却笑不出来,可偏偏又有湿漉的泪水堵在他的眼前。
      “所以你想……”
      “所以我想,”泽野的声音忽然雀跃了不少,可又带着压抑着的谨慎,“我想等你的身子好了,你可以给我一个孩子。一个带着云部血脉的、云泽二部真正的继承人。你知道——”
      他忽然捏紧了云逸冰冷的双手,严肃地强调道:“如果不是你的孩子,这一切将毫无意义……”
      云逸看着他眼中深深的执着与坚毅,他听着泽野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如此地理智、如此地清醒,他感到泽野咬在自己血肉上的每一口都那般地准确与深刻。
      到这一刻,他才深深地体会了泽野的聪慧与无情,这股力量正如同那支精准自背后射入泽原心口的冷箭。
      “毫无意义……呵呵……毫无意义……”
      云逸终是忍不住低笑起来,他一边喃喃着“毫无意义”,一边低低地笑着。
      他终于明白,他终于明白了。
      昨日的他是这样的愚蠢,他竟还以为泽野对他有情。
      他太蠢了,太蠢了!
      那支射入他胸口的无形的冷箭又一次被泽野的请求狠狠拽出了云逸的胸膛。
      泽野之所以让他活到现在,只是因为他是云部的世子,是云泽二部目前唯一的正统继承人。泽野既怕他,又需要他。因为他是泽野王位的第一威胁人,又可能成为泽野王位的第一助力。
      而自己还在妄想着泽野对他有情,他还在妄想着替泽野生下这个孩子……
      云逸托着肚子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疼痛不是因为寒冷,是愤怒、是羞愧、是仇恨!
      他腹中之子的父亲,是怀着如此狼子野心之人。不仅如此,泽野对所有人,都不过是利用或抹杀。
      而他现在,要为亲手杀害自己二哥的仇人生下孩子,泽野还要用这个孩子来稳固这本不属于他的王位。也许不仅是这个孩子,还有第二个、第三个。
      更有可能,在自己生下这个孩子之后,便对泽野完全失去了价值!
      他面前泽野的面容已变得扭曲模糊,从前那如天空一般清澈的少年的脸庞此刻已被烛火照得晦暗不明。
      云逸忽然感到自己的喉间被何物掐住了,这次不是泽野,不是任何人。他喘不上气,他听到胸腔里那颗心如大鼓般敲动,他张开了嘴,试图纳入一些气息,可周围的一切都似凝固了一般,任何气息都无法进入他的身体。
      他看到泽野的面容越发黑暗,自己的眼皮仿佛被何人强行按下,他渐渐陷入黑暗之中,头一次这般希望,自己再也不要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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