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节》魏三金

1、雪

　　安城又下雪了。
　　大街上所有人试图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而人流中却有一个人格格不入。
　　她穿着单薄的校服外套，脖子上的围巾有些老旧，整个人试图缩进衣物中，漏出来的耳朵却冻的通红。
　　少女左拐右拐，往尽头走去，最终到了拥挤的街巷里。
　　“李姐，给我来包挂面和俩包榨菜。”
　　在忙活搬货物的李姐一听，随手往身上擦了擦手，把东西拿好后随手一丢。“12.5。”
　　听到这儿，对方有些僵，往口袋摸了摸，“算了，一包榨菜就行了。”随后自嘲的笑了笑，“物价又涨了。”
　　李姐骂骂咧咧：“要是没钱就不要来我这买东西，几块钱的东西还计较。”
　　“是是是，李姐你又不是不懂我。”她说着，将口袋零散的钱递过去。
　　“好了，别说姐不照顾你，这包榨菜钱你要好好学习，连带着以前的利息一起还我。”
　　“田雪。”
　　被叫到名字有些恍惚，田雪点了点头，将东西拿起后撒腿就想走。
　　李姐看她这样，忍不住探出身子去骂，“没良心的，没嘴啊。”
　　那道身影停住了，转过身冲着她大叫：“姐！谢谢你。”
　　而后飞快转身，抬手擦了擦眼角。
　　“这孩子也真是的。”
　　楼道中处处堆满东西，田雪寸步难行，来到家门前却听到喘息声。
　　她立刻放下钥匙，离开了。
　　田雪习以为常，来到烧烤店，这儿的老板是李姐丈夫开的，她基本下了晚自习就会来这边将功课写完。
　　但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
　　她正算着数学，隐约听到门口传来吵架声。
　　想着是店里出事，田雪连忙走过去，走近才发现是顾客和服务员闹起来了。
　　不过这个女生看着倒是眼生，估计是最近才来的。
　　吴叔这时候走来，小声告诉她缘由。
　　原来是因为男人喝了酒忍不住调戏了几句，而后看没动静，又动了手。那个女生还了手，便吵起来了。
　　女孩叫安依然。
　　田雪认识那几个男的，街上的混混。
　　吴叔摇摇头，“已经报警了，那边三个男的，我们能做的也只有等警察来。”
　　对于这种人，打也打不过，说也不听。
　　田雪眼见他们架着那个女生要往远走，吴叔想上前，但她速度更快，过去便挽住其中一个男的胳膊。
　　“陈哥，看在我的面子上，别闹的这么难看了。”田雪冲着对方扬起了一个笑容。
　　说着她伸出手，轻轻点了点对方胸口。“到时候脏了您的手就不好了。”
　　被拉着的男人显然有些飘飘然，伸手搂住了田雪的腰，将她往旁边带，“没关系，如果你也觉得抱歉的话，可以你们俩一起。”
　　这时警报响起，听见警察的蹲下，田雪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不出所料，她又被带去问话了。
　　问话的警察和她很熟悉，同情的目光让她有些不适应。
　　这时警察押着陈龙走，后者满面不屑，甚至冲着她吹口哨。
　　“田雪，没关系，我们不久后就会再见的。”
　　陈龙无所谓的抖了抖身子，狂妄的样子和之前一样。
　　做完笔录她在大厅里见到了安依然。
　　当时对方昏迷又糊了一脸血，刘海将大半张脸遮了便。
　　现在仔细一看，这人长得还真不错啊。
　　和她不一样，是那种举手投足都透露着金贵的气质，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田雪得出结论，安依然看人的眼光没什么波澜这点倒是和她一样。
　　安依然头顶包着纱布，抬眼直勾勾盯着眼前比她矮了一点的人。
　　眼睛明明是像圆溜溜的板栗，但看着总透露出一丝风尘的气息，勾人而不自知。
　　她站起来，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
　　言语并不能表达什么，安依然深知对方当时的处境。
　　田雪没回话，略过对方径直走了。
　　今天算是她脑袋一热，她讨厌这里，更讨厌这样做的自己。
　　回到家，听着里面没有了其他声音，田雪才往兜里一摸，不摸还好，摸了半天才发现口袋空空如也。
　　她有些无奈的低头，整个人往下缩，这时才想起来课本书包也还在店里，眼眶有些发红。
　　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田雪立刻站起来，伸手往后拿起棍子，警惕的看着四周。
　　见是打着手电的安依然，她有些不爽，但还没开口，对方身后明晃晃的书包让她闭了嘴。
　　“你的东西。”
　　“嗯。”
　　田雪伸手接过，将门打开，却又听到急促的脚步声。
　　她没多想，立刻将对方拉进屋内把门反锁。
　　安依然还没反应过来，映入眼帘的就是黑暗一片，透过阳台小小窗户的月光，瞪着眼也只能隐约看个大概。
　　门外，叫嚷声砸门声顿时钻进耳内。
　　万幸不是她们这边的。
　　安依然看着对方发抖的身体也松懈了下来。
　　她没忍住，不熟练的拍了拍对方的背，任由对方拽着自己的手腕。
　　“干什么？！”田雪被吓得一激灵，连忙松开了手，“没有什么事那群人走了后你也立刻走。”
　　“嗯，知道了。”
　　田雪开了灯，撇了一眼对方，“沙发你可以坐，床很脏别坐。”
　　还没搞清楚为什么床会脏，但秉承着礼貌她还是不去看床。
　　田雪将书包拉开，掏出今天买的东西准备做晚饭。
　　安依然看着对方在阳台煮好后端着锅进了里屋，大咧的坐到她旁边，拆开榨菜就准备吃。
　　她看着对方晚上吃的就是简单的拌面再拌点榨菜，“你要不要吃点烧烤。”怕对方接受不了，她补了一句，“但这个是别人剩下的，不脏就是了。”
　　田雪听到这话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看着这个烧烤，她估计这个也是对方打包回去的晚饭。
　　……
　　桌子上又多了一碗面。
　　俩人一同坐在沙发上，这个沙发在这个狭小的房间中很大，还放着折好的枕头和被子。
　　原本安静的氛围被安依然的说话声打破。
　　“你叫什么？”
　　“田雪。”
　　“那你平常也会这样吗？”
　　“怎么样？”
　　“救人。”
　　“……看情况。”
　　“为什么救我。”
　　“话真多，不吃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