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你呀》言素月

9、第 9 章

　　一周内被同一个人撞到两次相亲对象的概率有多大？又该怎样解决尴尬情况？
　　此时，言夕就遇到这样一个亟需解决的问题。她迟疑了一下，干巴巴介绍，“一位朋友。”
　　自从上次被胡秋秋和林彩两人一通输出，言夕心里有鬼，就有意地减少和齐璟碰面，城市那么大，可谁知就又被遇到了呢?
　　齐璟也不多问，只向相亲对象颔首道：“你好。”
　　相亲对象看着面前的男人，心里不自觉暗暗比较，觉得自己瞬间被比下去了，“你，你好。”
　　齐璟也和对方客气寒暄了几句，便三言两语打发了对方，言夕偷偷在心里松了口气。
　　他这么个人站在这里，言夕觉得过往的行人都在打量他们，幸好没遇到熟人。
　　两人一块往公寓楼走去，老陈的车已经停在那边了，齐璟像是不经意地问道：“又是相亲对象？”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似是单纯陈述一般。
　　刚放松的气还没完全放松，就又提了起来，“是、是啊，哈哈。”言夕干笑，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对了，齐大哥，陆渊寄了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
　　齐璟顿了顿，深色莫名，也不告诉她，只示意她看打开的后备箱。
　　言夕看着后备箱里的一大袋红薯？愣住了。就是红薯，大编织袋装的，感觉百十斤不止。她深觉自己已经跟不上陆渊的脑回路了，不是，你这么大费周章的，就给我寄了一大袋子红薯？邮费是不是都快赶上红薯的价格了？关键让齐璟这么贵的车拉红薯，言夕都有些糟心。
　　齐璟一言难尽，“他买了几十吨红薯，现在到处在送。本来给你的更多，我想着你也没办法吃，干脆送了大部分去公司。”公司那么多人，食堂比较好处理。
　　言夕：“......”现在送礼流行这个了？这是正常人能干的事？邮费都比红薯贵了吧！关键这么多放公寓也吃不了呀。最后干脆给胡秋秋和住在公寓的同事分了一些，反正年轻人说要减肥的时候也就是红薯玉米的，剩下的都带回家吧。
　　十月底，阳市的天气已经转凉。
　　言夕回家待了一天，定期向母上大人报到，证明自己一个人也活的很好，吃好喝好的，主要还是为了把陆渊寄的红薯送回家。又接受了老言同志一翻关爱考问，这才如蒙大赦从家里跑出来。
　　不跑不行，席女士听说了言夕相亲的经过，狠狠嘲笑了闺女一通：“你呀，还是脸皮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谁还敢强迫你去？就你那性子，要是有脸好看的，你一准主动了，还用别人操心？”
　　胡说！我哪有那么肤浅！照这么说现在好看的人多了去了，我都得看上呗。
　　“就是打个比方，说颜值在你这里还是很重要的，主要就是说你呀，别傻乎乎的什么都不好意思拒绝。你就是真不结婚能怎样，我和你爸还养不起你？”
　　“我也不是真的脸皮薄，只是觉得人家也是关心我，没必要拒绝人家好意，还把关系弄僵。”就应付一下而已，能忍受。心里却在想，席女士的话倒是和齐璟很像，只是，想到齐璟......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要搞清楚，这种事情多了，你又不拒绝，大家就会一直以为你有需求而不断给你介绍，但假如你一个都看不上，你在单位能有啥名声？”
　　席女士对闺女翻了个不淑女的白眼，她自诩是个开明的妈，虽然偶尔也会让闺女抓紧找对象，但从来不紧着催，只道缘份来了都不用家长拦，就更不关别人的事了。
　　用她说的话就是，“你要是有你妈的一半手段，那我就真不用操心了。”
　　这倒是真的，老言同志——言正德，少时家贫、父母早亡，为了生存便成了小混子，虽未错过恶事，但眼光高啊，看上了同村富户家的闺女。哦，就是席女士。
　　老席家靠养猪杀猪发家致富，是远近闻名的养猪大王，怎么可能看上这个家徒四壁的穷小子，放心把女儿嫁给他？
　　席大舅席二舅把这个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混子揍了一顿，奈何女大不中留，席女士偏偏也看上了这个穷小子。
　　父母怎么可能真的拗得过子女？无奈之下，席外公同意将女儿下嫁，但是，又暗示两个儿子将女婿揍了一顿。
　　言正德倒也未曾记恨丈人，自己拐走了人家如花似玉的大闺女，理亏在先。只是发狠誓一定要让老婆过好日子，便厚着脸向老丈人借了一笔钱，只身离开老家到阳市打拼。
　　他有头脑，再加上敢打敢拼，如此过了两年，倒也算是个人物了，在阳市站稳了脚跟。等言夕出生后，生意更是一路向好，实现了不让老婆孩子吃苦的诺言，也没有出现什么凤凰男和扶贫女的狗血剧情。
　　席女士呢，除了自小被同龄人嘲笑是杀猪匠的女儿，上不得台面之外，一生未曾有过大的不如意之事，就算是丈夫还穷的那几年，也没有真正吃过苦。在女儿出生后便一心培养女儿高雅艺术，在女儿展现出绘画的爱好和兴趣后，更是不惜重金培养。等女儿的国画颇能拿出手，席女士更是回老家大摆宴席，好好当着当初嘲笑她的人显摆了一通。
　　可惜，言夕高考填报志愿时，经过慎重思考，决定和陆渊一起去学法律，没有进入美术院校深造。这也成了席女士的一个遗憾——觉得自己错过作为名家母亲在画史留名的机会。
　　而言爸，也没有要求闺女接受自己的事业，无论是在外打拼还是考公，老爸都是以她高兴为主。在她考上公务员时，还笑称自己一个混混的闺女居然吃上了公家饭。
　　言夕停驻在门外，其实，父母一直很包容她，一切的出发点都是希望她健康快乐。
　　想到这里，又哒哒哒重新跑进家门，冲正坐在一起看电视的父母各自亲了一下，甜腻腻地表白：“爸爸妈妈，我爱你们！”
　　两夫妻正惊讶女儿怎么回来了呢，就被亲了一下，还没回神呢，这又被甜言蜜语轰炸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由言正德作为代表开口：“闺女啊，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委屈了？跟爸爸说，爸爸给你做主。”
　　席女士在一边点头。
　　“没遇到委屈啊，就是想抱抱你们。”言夕插在父母中间撒娇。
　　席女士松了一口气：“没大事你突然发什么疯？吓死我了！”
　　看她赖在这里，有点嫌弃：“没事你该干嘛干嘛去，别影响我和你爸看电视。”这种时候一个那么大的灯泡就有点讨厌了。
　　“席女士，你重色轻女！”
　　席女士拍她一下：“你赶紧给我找个女婿，重色轻母报复我。”
　　言夕：……果然不能太自我感动……
　　她站起来，决定消失，“就知道你嫌弃我，这次真走了！”
　　她离开后，夫妻两面面相觑。
　　言正德担心道：“闺女没事吧？”
　　席女士：“应该没事吧，活泼乱跳的。”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不应该呀，言夕起身坐着，这床垫还是问了檀园的管家后换的，自从换了后本来就好的睡眠就更好了，这两天的失眠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晨两点了，言夕把手机扔回桌上，重新躺下，试图入睡，可是无论怎么努力放空自己，内心还是有一种小小的焦躁感。就像一簇小火苗，不烫，但是却在悄悄灼烧你的心脏。言夕又翻了个身，齐璟......她是什么意思？
　　言夕想到那天拿了东西后后，齐璟的话，“你还小，不要因为别人的影响随便定下终身大事，你怎么知道别人是怀着什么心思给你介绍对象？你不了解那些人，怎知他们皮下是人是鬼？即便能后悔，受到伤害最深的也是你，你要对自己负责。”
　　他一向端方自持，这是言夕第一次听他说堪称“毒舌”的话。言夕悄悄打量他的深色，他磨光沉沉，眼里似酝酿一场风暴，她一时讷讷，道:“我知道了。”其实不太明白只是相亲而已怎么就伤害自己了。
　　齐璟可能也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放缓道：“夕夕，我希望你不要迫于情面浪费时间而去应付一些外人，好不好？”
　　言夕当时愣住，他眸色暗沉，似藏着海底汹涌的风暴。
　　好不好？好不好......
　　耳边这句话在回响，言夕当时怎么上楼的已经忘了，只记得回过神的时候，红薯都已经搬进公寓了。
　　又翻一个身，言夕揉着公仔，不过：相亲过好几个人，还有追求者也不是没有，但是，都总觉得不对，尤其是齐璟出现后，感觉就更加明显了。如果是齐璟的话......哎呀，想什么呢？言夕轻拍一下自己，万一人家只是随口一说呢呢？可是.......齐大哥长的好看啊！人品也好，什么都好！就是，觉得怪怪的......
　　忙了一天，终于在下班前把所有工作搞完。
　　胡秋秋伸了个懒腰：“打工人的一天终于结束，我要和小秦去happy了！。”
　　言夕快速收拾东西，“我先走了。”
　　“干嘛去？你不吃饭啦？”
　　“我去看棉花糖。”
　　胡秋秋凑到她面前，一脸激动：“哟哟，不逃避了？”她是知道言夕最近一直借口忙没有再和那位齐总出门的。
　　言夕抿抿唇，认真道：“逃避不是办法，齐大哥明明没做错什么，就让我晾着了。但这都是我自己在这里各种矫情、主观臆测！”说着她笑了一下，语气骄傲：“再说了，我还有棉花糖呢，我不能当个不负责的主人。”
　　胡秋秋抱抱她，道：“好吧，反正无论怎样我都支持你。”
　　于是，今天齐璟回家后就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坐在花园里边撸猫边吃林姐准备的零食。
　　他静静站着，未曾打扰，目光像是贪婪看遍她的每一寸。不会有谁知道，几次邀约都被推据，他这几天内心的惶恐，几乎以为自己的心意被看破。这是他三十几年的人生少有的感受，整个人空荡荡的，会不受控的陷入自我怀疑之中。
　　他会像毛头小子一样迟疑、踌躇，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够好？她是不是嫌弃自己年龄大，没有共同语言？是不是讨厌自己？
　　或许是他目光太具有侵略性，言夕终于发现，“齐大哥，你回来啦！”棉花糖也知道做主收留自己的铲屎官回来了，轻巧地跳过去蹭他的腿。
　　齐璟从来不知道，原来有人在家里等候的感觉如此美好。他走到旁边坐下，迟疑地说出口：“我以为，是我哪里做得不对，你不想理我了。”
　　他的存在感那么强，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建设，但是当这个人坐在旁边，言夕还是会紧张。
　　“齐大哥没有哪里做得不好，是我自己的问题。”
　　言夕抿抿唇，道：“是我自己对齐大哥有无端揣测，才当了缩头乌龟，以为逃避就能解决一些问题。”言夕慢慢理自己的思路，越说越清晰。“我把齐大哥当哥哥看，不自觉就会认为你做一切事情都是理所应当的，其实这是不对的。”
　　齐璟喉结动了动，刚想开口，却被言夕打断。“齐大哥，你先别说话好吗？先听我说完。”
　　她做足了心里建设，才直视齐璟眼睛，“我想问的是，齐大哥，你是不是……是不是不想把我当妹妹了？”
　　任齐璟平日怎样冷静自持，此刻大脑也空白了片刻。日思夜想的时刻，绝对不是这样的。
　　没有鲜花，没有礼物，也不是什么特别的节日，没有特别的仪式，甚至，连角色都弄反了。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傍晚，就在家里的花园里，除了花园因为天黑依次亮起的灯——没有任何准备。可是，齐璟突然觉得，这一天或许是自己往后余生都难忘却的一天。
　　他蹲在言夕面前，敛着面容，眼神却深沉温柔：“是。我把你当妹妹，但是我又不想只把你当妹妹，我不满足只当你的‘哥哥’这一角色，你能明白吗？”
　　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言夕有些害怕。鬼使神差的，她伸出手挡住他的眼睛，他没有拒绝、亦未躲开。
　　“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好像就是这次相遇……好吧，我似乎对你有了非分之想。”
　　“于我而言，从来就没有变。”他的睫毛在她手心微微翕动，痒痒的。
　　“嗯？”她不解。
　　齐璟将她的手拿下来，顺势捏在手中，见她没有拒绝，他重复道：“我没有变过。自始到终，我的选择一直是你。”
　　“我不知道……”她嗫嚅，“而且，为什么……”
　　明白她未说出口的话，他自嘲：“我年长你们许多，我那时自视君子，几岁的年龄鸿沟让我却步不前，你甚至还没毕业。”他顿了顿，“后来，阿渊说你有了男朋友。”
　　“那时……”言夕想解释，又突然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可解释的，总之都是自己犯蠢，也是人生的一大污点。
　　齐璟等了一会儿，目光追随她：“那么，你的答案呢？”
　　【他像一个等待判决的囚徒】言夕脑海里突然闪过这句话。
　　“太快了……”见他眼光突然暗淡，她补充道：“我才知道你的想法，也才明白我或许对你有非分之想……”
　　他连忙开口，语气难得有些急促：“我可以等，小夕，你不用考虑我，只要听从你自己的内心。”他轻笑一下：“你不知道，听到你说对我有非分之想，我有多开心。”
　　也许是两人关系突然变了味，言夕有些见不得他得意的样子，“我是要好好想想，齐大哥，我不能立刻回答你。”
　　她自己都惊讶，有一天她居然会这样跟齐璟讲话，这是齐璟，一直是她眼中的谦谦君子，是最可靠的大哥哥。但她就是说了，她后来归结于这是女人权利，被追求女人的本能反应。
　　齐璟小心翼翼：“那可以设置一个期限吗？”
　　言夕想了想，“那……我后天要去宁城，去一个礼拜，等我回来吧。等我想清楚了就告诉你。”
　　太久了！但是，更长的等待都过来了，一个礼拜而已，他可以等，“好。一个礼拜，我等你告诉我，你的答案。”
　　话说开了，言夕也尽量忽略自己内心的不自在，继续逗弄棉花糖，只是那道一直追随的目光实在太过炽热，让人想忽略都难。
　　两天后去宁市，还是齐璟亲自送她去的机场。
　　“早点回来，到时候我来接你。”他眸光深沉，眼底的情意不再有丝毫掩饰，言夕像是被烫了一般，几乎是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