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你呀》言素月

3、排骨

　　你是否曾在年少轻狂时默默喜欢过一个人，她可能并不知道你的喜欢，或许知道，但也并不在意，因为她的生命中有太多太多这样的人了，而你并不是那个最特别的。

　　后来的许多年，你以为你已经忘了这段心事，就想微风吹过湖面泛起涟漪。但是这个人的重新出现，却让你知道，湖底已是暗潮汹涌，只待喷薄而出。

　　十年前。

　　四峰山以四季风景秀丽优美、视野开阔闻名，还有超大草原，吸引了许多年轻人来此露营。

　　齐璟刚下飞机，才刚回老宅见过奶奶，就看到管家华叔急匆匆往外走，便多嘴问了一句。

　　“小渊与同学去山上露营，忘记带观星设备了，让家里送去。”

　　齐璟有些不悦，“他自己粗心大意怎么还让您跟着跑，随便打发个人送去就是。”

　　华叔怕他后面教训陆渊，便解释道：“是我想出去走走，也体验一下他们年轻人的生活。刚好言夕小姐想吃家里的点心，老太太催着一并送去。”

　　言夕？“是他那个从高中就一起玩的女......同学？”听说来家里玩过好多次，很受家里长辈的喜欢。齐璟见过陆渊和家里人的照片，看起来倒是长的乖乖巧巧的，也不知是什么眼光和陆渊混在一起的。

　　不知怎么想的，齐璟改变了本来要去公司的主意，“我陪您一起去吧。”

　　那是他们的初次见面。也是他第一次明白，一见即终生的感觉是什么。

　　他坐在他们一群同龄人之间，觉得格格不入。

　　他看着她表演节目，看她活泼开朗，看她万众瞩目......又似乎觉得，自己和那些同样把目光放在她身上的男孩，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次日下山时，她不小心崴了脚，是他背着她走完剩下的路程。那是齐璟第一次和女孩子那么近，软软的、香香的，连睡着了流口水都是全世界最可爱的！他心里甚至暗暗期待可以一直背下去，以至于放下时他心里就像缺失了什么，空落落的。

　　可惜，还不待他将心意说出口，她便有了会一直背她的人。那份未及出口的情意，便只能自己收藏。

　　茶餐厅

　　言夕将早上出门时带的便服外套穿上，找了个安静靠里的位置，掏出手机找了本小说边看边静静等待。

　　大约二十分钟左右，一道身影到了面前。

　　言夕察觉到异样，抬起头看向来人，赶紧站起来：“齐大哥！”

　　齐璟示意她坐，自己也坐下，见她面前只有一杯茉莉花茶，便交代服务员先上一杯橙汁。

　　看她有点不自在，不由放柔声音道：“耽搁你中午休息时间了吧？我记得你有睡午觉的习惯。但我私心想着我们许久不见，想留你吃一顿饭，只是先前人多，不太方便直接留你，才定在这里。”

　　言夕忙道：“没关系的齐大哥，我现在不睡午觉也可以的。”

　　齐璟轻笑一声，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言夕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啥，瞬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多嘴一句干嘛？又在这人面前丢脸了。

　　言夕从小就有午睡的习惯，虽然最初这个习惯是被妈妈强制揍出来的，但是时间长了就改不掉了。

　　十年前的某一天，她因为改不掉自己的生物钟，一不小心就在对面这人背上睡着了......哦，还流了口水。从此，这件事成了言夕不能回忆的逆鳞，想起一次便想揍自己一顿。

　　瞬间连肚子都不饿了呢，言夕脑袋里的小人安详躺平。

　　齐璟细细打量她，她其实和学生时代相比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稍稍褪去青涩而已。

　　菜品上齐后，齐璟调换了两个菜的位置，言夕一看，放到面前的是自己最喜欢的小排骨，心中默念：不要想多，万一是齐大哥比较喜欢另一道菜呢，绝对不是记得自己的喜欢的菜。

　　言夕自认不是一个挑食的人，只要是好吃的都来者不拒，只是尤其钟爱小排骨，但是除了关系很亲密的人，别人很少知道她这一小小的嗜好。

　　齐璟衬衫袖子微挽，拿过言夕的碗盛汤，他手指修长、人骨节分明，手上那块价值不菲的腕表与这双手简直是相得益彰。

　　齐璟将汤碗放在言夕面前，温声道：“没想到你回了阳市，还以为你还在S市呢，现在还当了公务员？不当律师了吗？”

　　言夕礼貌道谢，才简单说了自己的经历：“刚毕业的时候去律所，每天跑案子，压力大到睡不着，每个月的工资还不能养活自己。后来发生了一点事......也算看清了自己，刚好我爸妈也不放心我在外地，索性就回阳市了。”

　　她吐吐舌，语气调皮：“为了不当个啃老族，我干脆就试着报考了公务员，没想到运气好就考上了。”

　　她虽没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齐璟却知道不简单，不然当初信誓旦旦说要当全国出名的大律师的人怎么会轻易放弃梦想？只是见她不愿意多说，他也体贴未多问，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就这个话题进行深问。

　　齐璟紧了紧手上的筷子，随机又放松，像是没察觉到她的回避一样，说：“挺好的，很稳定。而且，我相信你不管做哪个行业，都是最优秀的。”

　　顿了下，接着道：“至少你在身边，父母肯定放心了。”

　　言夕皱皱鼻子，吐槽道：“现在他们恨不得我离他们远一点，看我可不顺眼了。”

　　齐璟用公筷给她夹了一块小排：“你现在住在家里？”

　　言夕很自然的夹起来吃了。嗯，小排做的很好，骨肉很容易就分离了，不会弄的食客很狼狈，味道也是一绝，下次有机会可以再来打卡。

　　“没呢，我今年从家里搬出来了，住在单位的宿舍。毕竟住家里上班太远了，住宿舍我走路5分钟就到，每天可以多睡会儿。”

　　齐璟颔首，是很方便。

　　言夕礼尚往来，问他：“对了，齐大哥，你怎么在阳市？陆渊那个家伙也不跟我说，我一定要狠狠骂他一顿。先前我吓了一大跳，要早知道我应该作为东道主接待你的。”陆渊是言夕的同学兼至交好友，也是齐璟的表弟。

　　齐璟微微笑着，听着对面人的小小吐槽表弟，眼里有自己都不知道的放纵。

　　言夕抱怨完陆渊那个不靠谱的家伙，看到男人的微笑，才不好意思地道：“齐大哥，对不起啊，我和陆渊互相斗嘴惯了。”

　　齐璟温声道：“我知道，只是有点感慨，这么多年小夕和阿渊没变，真好！”又道：“我想起以前，你们两个也是这样，打打闹闹的。”

　　言夕也有些感慨，一晃她和陆渊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包容我，不然我性格那么差，我们早就当不成朋友了。虽然这样说可能有些矫情，但还是想说：人生有这么一个知己朋友，足了！”

　　齐璟不赞同她贬低自己：“你很好，阿渊有你做朋友也是他的幸运。”

　　言夕“噗嗤”一笑，促狭道：“齐大哥你知道吗？在我们心中你才是最完美、最值得依靠的人。”

　　齐璟的眼里有无可奈何：“我年长你们许多，只要你不当我是老头子唠叨你们就好。”

　　“怎么会？我第一次见齐大哥的时候，以为你是古书上走出来的人”。她想了想，接着道：“嗯......就像《世说新语》里说的那样：如玉山上行。”十年过去，更是多了一种上位者的气定神闲。

　　以至于她那时因为输了游戏要当着他的面表演节目心里都紧张的要死，觉得自己是跳梁小丑。

　　齐璟失笑：“哪有这么好？”

　　“当然！”她双眼亮晶晶的，想起刚才的问题：“对了，齐大哥，你还没说你怎么会在阳市呢？”

　　“公司发展方向调整，近两年我的工作重心会在阳市。”他给她又夹了一筷子菜，“我是今年才常驻阳市的，阿渊应该也不知道。”

　　“哦.......难怪，他现在做公益诉讼，每天也忙的不行。”见他一直给自己夹菜，自己却没怎么动筷子，便道“齐大哥不用管我，你也吃。”

　　“没事。”他似不经意的开口：“你和你那个......男朋友，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语气沉稳清淡，微微捏紧的手却泄露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紧张。

　　“哎！......男朋友？还不知道在哪呢！”言夕夸张叹气。接着自嘲道：“我可能找不到人结婚了。”

　　“抱歉。”嘴里说着抱歉，却没多少诚意，至少有些轻松的语气多少暴露了一点主人的真实想法。

　　“你还小呢，你看我，比你们大那么多，不也是没结婚？该着急的是我。”

　　“齐大哥这么厉害的人，也会有结婚的烦恼吗？”

　　“我母亲比较着急。”他放下筷子，看着他认真道：“于我而言，我更希望能找到相伴一生的灵魂伴侣，而不是为了别人的期待草草结果。毕竟，一生那么长，不是吗？”

　　相伴一生的灵魂伴侣吗？言夕一瞬间不敢和他对视，总觉得那眼里的认真有些烫人。

　　“齐大哥，你说的对，我们一定要坚持不将就！”

　　......

　　一顿饭宾主尽欢，不知不觉午休时间便快要结束了，经年不见的一些生疏也慢慢消弭。

　　齐璟看看腕表上的时间：“时间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单位。”

　　言夕站起来：“不用了齐大哥，我打个车就好，很方便的。”

　　他不置可否，“我留你下来，就要负责送你回去，走吧。”

　　言夕只得跟着他出门，一辆车早已等在门口。齐璟拉开后车门，护着车顶示意言夕先上去。

　　等他也坐上来，司机回头请示去哪里，言夕连忙报了个地址，是单位附近。

　　齐璟又是一声轻笑，似是看穿了她的小心思。言夕有些羞赧，面上却是理直气壮的样子：没办法，单位的叔叔阿姨太八卦了，她怕万一被人看到，不到明天单位就会传出不少于三种流言！

　　好在齐璟也没拆穿她，善解人意地转开话题，和她聊起别的，多是对方这些年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