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租公寓》林夕隐

9、北戴河天晴

　　就在卫翔几乎要吻到那唇的时候，刘炼的嘴角突然溢出一声小呼噜，卫翔一瞬间清醒了过来，倏地站了起来向后退开，结果用力太猛差点撞倒了身后的凳子。

　　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喜欢那个人么？现在又恬不知耻地看上别的男人了？清醒清醒吧，才刚刚被人甩了还不知道吸取教训？你还能再承受得了一次打击么？而且、而且刘炼是一般人，不要去招惹他，不能去招惹他，他真的是个好人，你不许去招惹他。

　　卫翔严厉地警告自己，一边两只手用力拍着自己的脸颊，拍得两颊生疼。突然卫翔很怕刘炼会醒过来，怕他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异类，怕他讨厌自己。

　　卫翔撇过头，转身向房间门快步走去，开了门一个人闪了出去。

　　这个小庄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所以即使现在已经早过了十二点大门仍然开着。尽职尽责的门卫大叔还善良地告诉卫翔，不要进海里，晚上很危险。

　　卫翔顺着海滩走了一会儿，随便找了路边一片干净的沙地就坐了下来，海风轻轻地吹着，有一点凉。因为远离大城市远离繁华的灯光，这里的天空黑得很纯净，甚至可以看到一些寂寞地星孤孤单单地落在天幕上。

　　海风一阵阵地鼓捣起小小的海浪，卫翔就呆呆地坐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连神经都开始麻木了，更别说发现有人靠近。

　　来人鬼鬼祟祟地走进了卫翔，突然拍了他的肩一下，卫翔惊得转过头来，一看竟是刘炼。

　　“你小子不说一声就跑到这里来，我醒来看你不见了，吓死了。”

　　“你以为我来投海不成。”卫翔没好气地说。

　　“哈哈哈……”刘炼被说中了，抓抓脑袋干巴巴地笑了几声。

　　卫翔一听气岔：“我说你是不是写小说写走火入魔了，想象力别这么丰富好不好！我哪点像是要投海的？！”

　　“哈……这几天你不是一直心情不好嘛，问你你又不说，我担心嘛。”

　　“瞎担心。”卫翔白了刘炼一眼转头继续看着海面不再看刘炼，心里却是有些暖意，至少还是有人会担心他的。

　　“想不到这里的晚上还是有点凉，你怎么裹着浴袍就跑出来了，要是着凉了岂不是变成专门来这里体验医院生活了么。”刘炼说着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卫翔罩上。

　　“不用，你别对我好。”卫翔推开刘炼的衣服。

　　刘炼头一偏，不明白他在别扭什么，干脆直接把衣服往卫翔脑袋上一罩：“大男人别磨磨唧唧的，这样子怎么找得到女朋友啊。”

　　“我不找女朋友。”卫翔闷声，把衣服拿下来往身上一披。

　　“得，这事等你遇到合适的人了，你就自己想通了。”刘炼在卫翔旁边也坐了下来，看着卫翔看的方向，“你是来等日出？”

　　“……恩。”

　　“你这么喜欢日出啊，以后有空带你去泰山上看，不一样的。”

　　“……好啊。”

　　“我跟你说啊，泰山上……”

　　两个人说着话，天就渐渐亮了，卫翔看着这次黎明，总觉得那光像是照在了心里，有些暖暖的。

　　“刘炼，快看，那边有只小螃蟹挥着钳子在向我们跑过来。”卫翔指着旁边一直拼命横着跑的青色螃蟹说。

　　刘炼歪头看了看：“你兄弟？”

　　“呸，你才是它兄弟呢。”

　　“别担心，告诉我实话吧！其实你是美男蟹，我不介意的，真的，哈哈哈。”

　　“边儿上凉快去。”

　　小螃蟹跑到卫翔旁边，突然撒住了脚步，两只眼睛转了转一动不动了。卫翔噗嗤一笑，伸手从旁边捡了块石头逗逗小螃蟹。

　　小螃蟹发现上方多了可疑物体，抬起两个小钳子对准了那个物体蓄势待发。卫翔把石头往前移移，小螃蟹就向前倾过身子，卫翔又把石头向后动动，小螃蟹就向后仰起身子，卫翔把石头再向后，小螃蟹再仰，卫翔再向后，小螃蟹奋力仰，卫翔忍着笑再把石头向后，小螃蟹……仰得太过翻倒在地上了。

　　“哈哈哈……”卫翔笑得前仰后伏。

　　刘炼从旁边把头伸过去看了看那只可怜的傻螃蟹，笑道：“呆死了，怎么笨得着了这小白的道儿？”

　　“哈哈哈，你才小白呢，哈哈哈。”卫翔好久没这么开心了，一笑起来就不想停下来。

　　“天也通亮了，我们回去换衣服吧，不然等下人多了，看这若隐若现的浴袍、小心别人以为你是暴露狂呢。”刘炼说着自己站了起来，又弯腰去拉卫翔。

　　“你才暴露狂呢，我好歹全身除了脚丫子全都罩住了，你呢？就穿了一裤衩大褂，百分之七十的皮肤都暴露在空气中。”卫翔没让刘炼拉，自己站了起来，带笑地瞟了一眼刘炼，就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好好好，咱们俩暴露狂一起看了太阳大人赤裸裸地升起。”刘炼伸出的手缩回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自己暴露去，我可不陪你。你这嘴，就说不出句好话么？”

　　“好话啊，”刘炼歪着头看着卫翔的背影，忽然扬声喊道：“小翔其实是美男蟹~”

　　卫翔惊得简直连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你！！刘炼！你说什么呢！”

　　“哈哈哈，好话啊，哈哈哈。哎，你别拿石头砸我啊。停停停，不和你闹了，我们等下去骑双人自行车环着路照相去吧。”

　　“恩？……好。”一起照相也不错，那人从来不愿意一起照相的……“先回去洗澡，你身上那是什么味儿？！”

　　“……刘炼？你用力啊！我不行了！”

　　“我在用力啊，你没有感觉到么？再用力我怕承受不住啊。”

　　“我怎么感觉就我一个人在辛苦，你努力一点好不好。”

　　“好，你再坚持一下，你听我节奏，我们一起用力。一二一二一二……”

　　“啊……不行了，……我没力气了，我们歇会儿吧。”

　　“这节骨眼上不能放弃啊，再加把劲儿，马上就到顶了！后面就可以轻松地享受清风微服了，坚持一下！很近了，坚持就是胜利啊！”

　　“好、吧。”

　　——这是两个T恤大男孩向前躬着身子，吆喝着、奋力地蹬着双人脚踏车艰难爬坡中……

　　“小翔，去那边，我给你拍照。”背对着海，在沙滩上刘炼摆弄着相机指挥到。

　　“哪边？秋千那边？”卫翔看了看。

　　“对、对、对，坐秋千上边吧。”刘炼拿着相机比划来比划去。

　　“第一次见这种铁链子拴着大木板做的秋千……”卫翔说着就坐在秋千上，稍稍有些高，脚尖踮在地上往里蹭，“等等啊，我往里面坐一点，这样子不稳。”

　　其实，需要说明的是，这种秋千是用一块长方形的厚木板磨圆了边，两头各打两个眼，然后用两根很粗很粗的大铁链穿过眼挂在架子上的……

　　所以，那个木板是会转动的……

　　结果就是，可怜的卫翔同学就从秋千的另一边摔了下去，背着地，摔成了一个傻螃蟹跟头……

　　“哈哈哈哈，我就说你跟那傻螃蟹是兄弟，你还不承认！看吧，哈哈哈……”刘炼在相机镜头中目睹了整个儿过程，笑得鼻水眼泪一起流还不忘抓拍几张。

　　“这破秋千，我要拆了它！气死我了！”卫翔爬起来拍着背上PP上的沙子一脚狠狠地踢在秋千架子上。秋千架子纹丝未动，至于脚是什么感觉就只有卫翔自己知道了。

　　“不照了，我们走。”卫翔手一甩，不高兴地往双人车走去。

　　“等等，我要拍下你砸出来的这个沙坑。”

　　“刘炼，你！”

　　“哈哈哈……”

　　几天下来，两个人除了去南戴河滑沙以外都耗在北戴河海边了。

　　一开始卫翔每天画画，倒也顺利，刘炼就比较无聊了，用不惯纸笔写东西，总是把纸画得一团乱，最后干脆拿着一沓纸跟在卫翔后面画，时不时还打断卫翔画画问东问西的。狂暴的卫翔第二天失踪了大半个上午，回来时候不知从哪里搞了一台笔记本丢给了刘炼。

　　后来俩人就早上一人提着笔记本一人拿着速写本一起出门，在海边、路上、花园里、小桥上步步为营。

　　刘炼写得累了，就抬头看卫翔画画，一看就是一下午，若有所思。

　　后来，在火车站。

　　“小翔？我又有新的构想了，写一个连环凶杀案凶手用速写画作预告的，你觉得怎么样？”

　　“所以我就是那个连环杀手？”卫翔挑眉。

　　“相信我，你有这种连环杀人犯气质~”刘炼一脸痞痞地说。

　　卫翔翻个白眼，反驳道：“那你也相信我，你有那种当地受害者气质。”

　　“说来，心理学家说过杀手和被害者之间会存在着一种爱恋。”

　　卫翔心里一惊，没说出话来，惊讶地看着刘炼。

　　“你说我要不要在小说里加上这种爱恋？”

　　“我怎么知道。”卫翔哼了一声，有些像落荒而逃似地提着包率先跳上了火车。

　　“小翔你等等我，别丢下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