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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墙吃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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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蝉鸣,华灯昭昭。
上京城的灯火璀然灿烂。
高耸的大厦折射出星星点点的碎光。
华城电视大厦楼下停着一辆浑身上下写满了“骚包”的红色敞篷超跑,车主单手支着额头听有声电台。
“各位听众朋友们,大家晚上好,欢迎收听新闻天天说。近日,网络流传,上京城红荫街道发生一起‘墙吃人’事件,有关图片被有心民众在网络上恶意炒作,造成严重不良影响,经调查,此次事件为建筑意外,请广大民众们擦亮双眼,不要轻易相信网传图片,注意辨别......”
“什么东西?墙吃人?”超跑车主挑起眉头发出疑惑。
疑问还没来得及被解答,超跑后视镜里倒映出一道窈窕的身影,扭着水蛇腰从夜色深处走来,眼神惊艳,好奇地打量着这一辆价值不菲的车。
崔然旭松开硌出红印的额头,抓了抓一头嚣张的红发,从发丝里扒拉下来一副墨镜,挂在高挺的鼻梁上,另一只手搭在敞篷车门上,不经意间露出市值三百个w的名牌表。
顺手将电台广播切换成DJ劲曲,嘴角勾着一丝痞笑,借着灯光对着路过的美女抛了个媚眼。
路过的美女顿时红了脸,昂首挺胸,凹出迷人的事业线,将卷发甩出一道优美弧度,婀娜多姿一步三回头地走过去了。
崔然旭一撩刘海,转头对着副驾驶道“哝,又被哥迷死一个。”
副驾驶的人没搭理他,葱白的指尖在屏幕上敲敲打打,黑色的头发微微盖住了眼睛,看不清神色,只借着灯光打出一道深邃立体的剪影。
“哎,江大少爷,理理人”崔然旭趴过去,凑着头看人家的手机,“看什么东西呢,能比我还吸引人?”
那骨节分明的手停下操作,屈尊纡贵地伸出一根手指头顶开那颗毛茸茸的红脑袋。
他偏过头看崔然旭,黑亮似琉璃珠般的眸子闪着意味不明的光,亮的惊人,“真想看?”
崔然旭愣了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回答他,点了点头“真好看......哦不,真想看!”
从小到大,无论多少次,崔然旭看见江盐那张脸还是会感叹女娲娘娘的不公,同样是一个鼻子两个眼,那差距怎么会像马里亚纳海沟这么大。
江盐轻轻地笑了一下,把手机举到崔然旭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脸上。
崔冉旭却忘了一件事:他这位从小就相识的发小,眼里闪着光,笑得漂漂亮亮的下一刻,他就会倒霉。
崔然旭还是被那一闪而过的笑颜迷了眼睛,艰难地把目光从江盐的脸上转移到手机屏幕上,兀的,一张血肉模糊的脸贴在他面前。
“w.c!什么鬼东西!“视觉冲击转变过快,崔然旭差点跳起来。
江盐一脸平静地收回手机,从容不迫地从外套口袋里折出一张纸,擦拭着手机屏幕,似乎是怕他口水溅到手机上,“你要看的。”
崔然旭懊恼地想:怎么又被这家伙那张脸唬住了。
“哎哎,你擦什么屏幕,你又嫌弃我。”
崔然旭被嫌弃惯了。
江盐是处女座,也许处女座的一部分人可能会有一点无伤大雅的小毛病,比如洁癖,比如强迫症,比如追求完美。
可惜,这些小毛病在江盐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有非常严重的洁癖,非常严重的强迫症,同时还有一副严格的完美主义型人格。
这些症状在生活中或许有一些浅显的体现:
比如说,崔然旭说江盐的房间就像五星级酒店刚打完扫的标间,一点活人住过的痕迹都没有;一整墙的书比他崔家祖祠里老祖们的牌位放的还整齐;亦或者游戏房里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江盐达到完美成就的游戏本。
“该死的处女座!哎呀再让我看看,什么呀那是......”崔然旭又够着头凑过来。
当代年轻人的猎奇猎丑心理真是生的莫名其妙又不可阻挡。
屏幕中只有一张放大的照片,背景像是红瓦巷子,拍的不算清晰。
只见一个人大半个身子紧紧地贴着粗糙的砖瓦墙诡异地“站立着”,面色扭曲恐怖,眼球突出,红血丝爬满整个眼白,一行狰狞的血泪挂在脸颊上。
怪异的是这人并非用背靠着墙壁,而是整个人从左肩膀竖着被大铡刀劈开一样,一分为二,一半贴着墙体,另一半则不知所踪。暗红色的血迹混着肉块顺着墙面淅淅沥沥的流下来,在仅剩的一条腿下汇成一片血湖。
就像是一个人活生生地被墙吃掉,从一只脚脚开始,蚕食了近一半的身体,痛觉神经压迫着求生意识,让脑袋拼命地的往外够,似乎这样就能逃离死亡的阴霾,直到颈椎被自己硬生生拉扯到扭曲变形。
崔然旭又惊又怕地看着他,不敢置信地又看一眼手机屏幕。
“不是......墙真的会吃人啊......”
江盐不置可否地睨他一眼,“开车。”
崔然旭抓了抓火红的头发,单手打起了方向盘,引擎轰鸣,跑车扬长而去,留下一道骚气的尾气和DJ的余音。
“不是,盐哥,你真准备去相亲啊。”
青年精致的小脸面无表情:“不然?”
“不是你的风格啊。”
江盐没回话,一双黑眼球折着琉璃般的冷光。
夏日的晚风吹撩起青年额前的碎发,路边的风景眼花缭乱地倒退着。
气焰嚣张的超跑一路驶向城郊,越走灯亮越少。
“盐哥,你这相亲对象是不是家庭条件不太好啊,怎么住在这荒郊野岭,鸟不拉屎的地方。”
崔然旭郁闷地问江盐。
“江家安排的。”青年神色淡淡地望向车外,他们走的这条路崎岖狭窄,早就已经看不见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了。
唯一的光源就是柏油路边两排昏黄的矮路灯。
“啊哈哈,无所谓,反正你穷的只剩钱了,大不了你养呗。”
崎岖的小路一眼望不到尽头,空荡荡的看不见半个人影,“盐哥,你知道夜黑人少的乡间小路上最适合干什么吗?”崔然旭语气里带着一丝诡异的兴奋道。
江盐偏过头看向窗外,没搭理他。
崔然旭跃跃欲试,一头红毛嚣张地翘起,“知道你也喜欢,哥们就是你肚里的蛔虫!系好安全带!红孩儿!起飞!”
崔然旭一手拍下按键,DJ劲曲震耳欲聋,一脚油门,车速瞬间飙到180,超跑“红孩儿”如一道离弦的箭,嗖地飞了出去,路旁的白杨树被风带的倾斜半个,发出哗啦啦的巨响。
车子加速带来的强大后坐力让江盐下意识后靠,夜间的风带着一丝凉意,疯狂地在脸上拍打,青年阖上眼,睫毛在狂风中乱颤。
“呀呼!这是飞一样的感觉!!”崔然旭的慷慨激昂吹散在夏日的晚风中。
“呜-----”
呼啸的风拍打在耳畔,一道与众不同的声音混杂在DJ和呼啸声的交响乐中,切切地听不太清。
黑发青年处在灵魂持续放空的状态,耳朵下意识的捕捉着那道声音的来源。
听上去,有点像是火车鸣笛的声音。
江盐猛地睁开眼。
火车?哪来的火车?导航显示这条小路的四周应该全是废弃的荒田才对。
青年的眼睛在风中眯起,脑海里仔细的搜寻有关上京城铁路的路线,确定没有一条铁路线会通过这个地方。
而耳畔的长笛声却在狂热的鼓点中一点点凝实起来。
“崔然旭,你听见火车的声音了吗?”江盐清洌的嗓音揉碎在风里。
红发青年恍若未闻,挂着墨镜随着DJ节奏不停地摇摆,嘴上也没闲着:“让我们一起摇摆!一起摇摆!哎!”
江盐眯起眼看向远处的黑暗,光和树影模糊在一起,怎么也看不真切,连路边的灯光都变得影影绰绰了。
黑发青年目光四处环视,瞳孔骤然一缩,“崔然旭!刹车!”
沉浸在自由世界的崔然旭终于听到了外界的声音,拉下墨镜偏头看向江盐:“盐哥,你说什么?杀谁?”
江盐死死地盯着前方,瞳仁几乎缩成了一个点。
“来不及了。”
说罢置身事外地躺倒在后座,闭上眼睛。
崔然旭后知后觉地顺着小路看过去,只见一个幽绿的车头从前方的黑暗中钻出来,明明连铁轨都没有,凭空出现一般,像一个在黑暗中独行的庞然大物,喷吐着黑气,迎面向他们驶来,速度比他见过的任何列车都要快。
火车长鸣的声音终于切实地落在崔然旭的耳朵里,压过了呼呼作响惊天动地的风声和DJ声,刺穿一切,响彻在了灵魂最深处。
崔然旭瞪大双眼,猛地踩下刹车,轮胎与糙柏油路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带出一串火星子。
江盐差点飞出去,又被安全带死死地勒回来,额角青筋凸起,这个大半夜戴墨镜飙车玩急刹的傻逼。。
可就像江盐所说的,来不及了。
崔然旭睁大眼睛,红毛凌乱顶在头上,瞳孔清晰的倒映出火车的影子,崔然旭甚至能看到火车上的细节,老旧破损的车身,墨绿的油漆都脱落了无数块,车头上两只照明灯像是深海巨怪发光的眼球,散发着引诱小鱼小虾自投罗网的致命光亮。
“红孩儿”像一道火红的流星义无反顾地冲向那辆近在咫尺老式的绿皮火车,崔然旭的整个灵魂都被笼罩在尖锐的鸣笛声和探照光底下,致命的危险近在咫尺,红发青年也闭上了眼睛,眼皮带来的黑暗阻挡住那道刺眼的光亮。
他可算明白他盐哥怎么眼睛闭的如此之快,感情是在原地整理仪容仪表。
一片黑暗中,只剩火车鸣笛和风声交响,崔然旭心道:他盐哥的亲还没相上。
【叮---欢迎玩家上车】
一道冰冷的机械音在黑暗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