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里有怪》纸巷篆千

18、七坟2

　　信他带到了，其他的无梁也懒得管，见长夜又是一眼没看就直接震碎了，也没有说什么，直接告辞离开了。

　　他再待下去，若水怕是都腿软地走不动道了，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越来越沉了。

　　等出了鬼市，这回无梁也不走着回去了，带着若水直接用仙法回到了七星河岸边。

　　“刚才你怎么不用仙法过去？”若水见无梁还可以用仙法直接回来，追问道。

　　如果他们用仙法过去，那他们就不用路过七坟，也不用在长坟岭走那么久了，她都快吓死了好吧。

　　“用仙法过去找不到鬼市入口。”无梁简单地解释道，鬼市本来就阴气重，入口又不是固定的，受仙法压制，鬼市自然就会隐藏起来。

　　行吧，既然是这样的原因，那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但她真的怕的要死，她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怕，他们伤不了自己的，但还是控制不住害怕，她也没办法。

　　“我们快回去吧。”若水直接就拉着无梁上船离开了。

　　这回无梁倒没有再说什么，直接随若水坐船回去了，本来想问若水关于七坟的事的，但看她今天害怕的样子，还是先让她回去休息吧，而且她今天还吸取了星月玉镰的所有污秽之气。

　　一想起这个，无梁眉头就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哪怕是自己，都很难保证在吸取那么多污秽之气后，身体一点事都没有，但若水却是真的一点事都没有，是真的没事？还是他没察觉到？

　　难道真的像若水说的，这个就是她与生俱来的能力？天界不是没有这样的神仙，但还是那句话，凡事都有代价，那若水需要付出的代价又是什么？

　　“今晚你就先在医馆住下吧。”快到潮水镇码头的时候，无梁忽然开口道。

　　“为什么？”若水不解道，“我直接调转船头过河也很快的。”

　　“现在不怕见鬼了？”无梁无声笑道。

　　“回村的路我都走那么多年了，肯定没事的。”若水说道。

　　无梁也不废话，直接解释道：“你今晚吸取了太多污秽之气了，我不放心。”

　　若水嘴巴动了动，想说自己没事，但终究没有说出口，对上无梁不容置喙的眼神，她觉得说了也白说，最后跟无梁回了医馆。

　　睡前无梁又用仙法探查了一番若水的身体，确认真的没事才放她去休息，说是没事，但还是有变化的，若水的灵力更强了，一个晚上，她的灵力突然以惊人速度增长了，说与污秽之气无关，他都不信。

　　看来有空他得回天界一趟才行，回去查下天界古籍看看有没有相关的记载，若水这样，他始终放心不下。哪怕有助于他，有助于七星河，他也高兴不起来。

　　第二天若水起来的时候，无梁已经在前面医馆忙了许久了，若水本来想过来告辞一声就撑船去了，不然耽误生意，但看到无梁这边又要忙着看诊，又忙着抓药的，还是忍不住上去帮忙了。

　　看诊她不会，但抓药这个还是会的，有了她的帮，帮忙，无梁那边也快了很多了，大概一个时辰后，终于看完了。

　　“无梁，没事我就先回去了。”若水打招呼道。

　　“你等下，若水。”无梁想起七坟那边的事还没弄明白，不管真相是什么，这件事都该给若水说下，然后看下若水的的决定。

　　若水疑惑地看向无梁：“还有什么事？”

　　“这边坐，我问你点事。”

　　“什么？”难得见无梁这样多废话，若水很是不解，但还是坐下了。

　　“你腰间的荷包是哪里来的？”这里无梁就不废话了，直接问道。

　　若水看向自己腰间别着的荷包，已经很久了，但若水从来都没想过要扔了，还一直别在腰间显眼的地方。

　　“听村里阿婶说，这是他们捡到我时就戴在我身上的，应该是抛弃我的家人留给我的。”若水轻轻地抚摸了下荷包，说道。

　　她不知道自己的家人为什么不要自己了，但她还是有一天能遇上自己的亲人。

　　听阿婶们说，她们捡到她那一年真的很苦，天灾战乱不断，百姓流离失所不得温饱，死了好多好多人，有些地方一个村子都死光了，还有的地方易子而食……

　　所以曲月村的大家能在那么难的时候，竟然还救了自己，她真的非常感激，曲月村于她而言，就是她的家，那些长辈就是她的亲人。

　　“你还想找到他们吧。”无梁看着若水的眼睛，淡淡地陈述道。

　　不然不会随身带着一个就荷包，还挂在那么显眼的位置。

　　若水一怔，下意识地想要藏起荷包，也藏起她那点心思。她从来都没有跟别人说过，哪怕是玩得很好的小满、何苗，都不知道她的心思。就连阿婶们坐船时偶尔问起，那么努力赚银子，是不是想要出去找家人，她也都笑着说没有的事，她只是在攒嫁妆。

　　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心思会被人发现，就连自己都不敢去细想的心思，一时间若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想要下意识地否认，但无梁的眼睛就像是早就看透了一样。

　　“我……”对上无梁的眼睛，若水终究是没有说出否认的话来。

　　“我只是想要看看他们是什么样的，过得好不好，如果过得好我就毁了他们，如果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说到要毁了他们时，若水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这是你最真实的想法？”无梁自然也注意到了那转瞬即逝的戾气，但他没有露出什么异常。

　　“对。”若水没有躲开无梁的目光，直接应道，“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现实就是我是被丢下的那个，不管是有意的无意，错的都不是我，不是吗？”

　　但这些年的苦是她在受，从小被别的村的孩子骂野种，骂灾星没人要的是她，被欺负被打骂的是她，还害得捡她回来的阿婶们被说三道四的还是她，这让她怎么释怀？又如何去说跟什么亲人相认？

　　她没有，也不需要了。

　　曲月村的大家教她要善良，教她知恩图报，教她要像自己的名字那样上善若水，她也一直这样做，但那也是对那些对自己好的人。自己不是那以德报怨的田螺，更不是圣人。

　　对于若水的想法，他没有什么可置喙的，关于亲人父母的记忆，在他的脑子里早已经模糊了，他所有的记忆几乎都是有关七星河的，鲜少的一些也是常往来的几个好友而已。

　　而且这也不能说若水错了，只是那一闪而过的戾气，让他有些在意。

　　“万一他们都已经不在了呢？”

　　若水倒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一种可能，在内心深处又何尝不是希望，他们还在，还在某一个角落好好活着。

　　若水听到无梁这话，顿时陷入了沉默，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无梁也没有再开口。

　　“死了就死了吧，也跟我无关了。”许久，若水才抬起头来，平静地说道。

　　“昨晚我们路过七坟时，你许是太害怕了，没有听到他们的话。”

　　若水不明白无梁怎么忽然说到这上面来了，但无梁从来都不是说废话的人。

　　“你听见他们说什么了？”若水下意识地问道，他们说了什么鬼话值得无梁特地跟她说。

　　“他们说，你腰间的荷包跟他们小妹的一样，上面的红花还是他们其中一个孩子绣上去了。”无梁说完后，直接给若水递了杯茶。

　　若水又是一顿良久的沉默，还真是鬼话，无梁都听到了什么？她都听到了什么？但捧着茶杯微微颤抖的手出卖了她，她并不是那么不在意的。

　　“无梁，这个鬼故事有点吓人，以后不要讲了。”又是过了好久，若水才扯出一丝勉强的笑意。

　　无梁还想继续说下去，但若水先开口了。

　　“七坟的事，整个潮水镇的百姓都知道的，现在大家都还在夸赞他们的孝心呢，那几个都是外乡人逃难来的，七个孩子最大不过十四岁，他们为了给父母长辈省下口粮，活活被饿死了，他们家里人悲痛不已，才给小小年纪的他们都修了坟，立了碑，那是发生在灾祸不断的十九年前……”

　　说到这里若水就说不下去了，同样是十九年前……灾祸不断的十九年前，她在七星河畔被阿婶们捡了回去。

　　七坟，弃婴，她从未将这两件事放在一起想过，也从没有人会将两件风马牛不及的事情放一起，一个是死亡，一个是新生，谁又会触霉头想一起呢？

　　但这点巧合又能说明什么呢？若水也说不清自己现在在想什么，自己一直挂念的事终于看到了一点真相的希望，但又是她不曾想过的结果，她该做什么？要怎么做？自己之前想做什么来着？

　　对，她想回家来着，她是来跟无梁告辞的。

　　“无梁……我出来太久了，就先回去了……”若水有些慌乱地站起来，匆匆跟无梁说道，然后不等无梁再说什么，就先行跑出去了。

　　无梁有些担心地看着若水慌慌张张跑掉的背影，她现在这样子实在让人放心不下，但造成现在这情形的是自己，或许是不是不该跟她说的？

　　最后，无梁还是给岁嵬传信了，让她暗中看着点，不是怕若水做出什么事来，只是担心她自己一个人钻牛角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