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坟》陈山石

3、第 3 章

　　当晚夜半，王百家穿好衣裤，拿了把手电筒便推门而出。虽然刚过国庆节，但山村的夜风还是让他倍感寒冷。从男知青宿舍到学校后面的小水井只需拐个弯，但今晚王百家感觉却很远，隐约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他故意放慢脚步，那个人也随之慢了下来。王百家从小在医院的家属区长大，父母都是医生，医院的太平间他来去自如，心里就没有个怕字。
　　停停走走，过了几分钟后，他瞅个机会转过身冲着那个身影喊了句：“现身吧。”
　　那个黑影眼见无法再躲藏，便走到王百家面前，原来是前几年就来这里下放的知青刘芸。王百家平时没跟刘芸讲过几句话，只知道这是个爱笑不喜欢讲话的漂亮姑娘。
　　“说说吧，半夜不睡觉为什么跟着我？”
　　“我知道你今晚在小水井那里见孙老师，我也想听听她讲树林里到底有什么。”
　　听到刘芸的回答，王百家不禁又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这个女孩真不简单，心思细腻不说还特别有胆子，他心中突然对眼前的女孩生出好感。
　　两个人结伴而行，更让王百家底气十足，就算现在让他去树林也是毫不畏惧。
　　月光不是很亮，但隐约能看见水井里升起的袅袅雾气，隔着雾气的井边有一个人影，正冲着他们招手。王百家一看正是孙老师，便和刘芸快步走了上去。
　　“百家、刘芸，你俩都是聪明的孩子，还非常地有胆识。”孙老师微笑着拉起他们的手说。
　　“阿姨，给我们讲讲树林里的故事吧。”王百家直奔主题问道。
　　孙老师还是微笑的表情，不过笑容里多了一份严肃，她盯了两人一会才说：“我与老伴是大学同学，又一起留校教书，教的都是考古学。老伴因为一篇学术论文被打成□□，而我也被下放到这里劳动。”讲到这里，孙老师突然收住笑，嘴里冒出一句话：“你们俩相信这个世界有鬼吗？”
　　“不相信。”
　　两人几乎同时回答。
　　听到回答后，孙老师接着说：“我也不相信，可我遇到的事就快要颠覆了我的认知，作为一名与考古这一行打交道多年，还自认为有些建树的人，我为自己的想法而羞愧。”
　　“阿姨，快给我们讲讲。”刘芸的语气充满期盼。
　　“我来这个村子的时候，也被这片树林的传说吸引，什么女尸复活，女鬼报仇等等，开始我只是当笑话听，后来村子里有两个赌棍输钱输红了眼，去树林子里盗墓，可回来后一个死了，一个疯了，这是我亲眼所见，所以我才意识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作为一名考古工作者，我有义务探个究竟。于是，我说服村长郝大兵带上几个民兵一起去树林。第一眼看到墓我就知道这是一座古墓，上面有一个一米见方的盗洞，应该是村子里那两个赌徒所为。我让郝村长他们在墓外等我，然后一个人进了墓室。入墓后，根据墓室的结构以及土质、墓砖来看，我可以确定这是一座清早到中期时候的墓，后来、后来……”孙老师有些激动，以至于讲不出话。可看到面前两个年轻人期待的眼神时，她又定了定神，恢复了平静的语气又接着讲道：“后来我看到了棺椁，非常地巨大，上面的花纹雕刻也证明了我对墓年代的判断。这是一座大墓，应该不是平常的官宦人家。棺材板的盖钉已经被撬开，并被人挪开一道巴掌宽的缝隙，缝隙里透出很重的阴气。我走上前，看到了我这一辈子都不愿相信的事实。”孙老师又激动起来，王百家赶紧示意刘芸一起扶着她，帮着她平稳情绪。
　　过了好一会，孙老师才说：“棺材里坐着一个女人，四肢竖着向上，嘴巴张得很大，眼睛睁圆，我甚至能看清她愤怒的表情，正冲着我生气。当时我极其恐惧，但多年来的考古经历又让我冷静下来，这只是一具死亡很久的干尸，于是我使劲将棺盖掀开，一点一点查找女尸身上的信息。从女尸的发饰与耳朵上留有的三个耳洞看，她生前应该是一位郡主，从死亡的姿势上看，她是被人活活钉进棺材里窒息而死。虽然没有太多的陪葬品，但这恰恰证明她是非正常死亡。”讲到这里，孙老师叹了口气说：“我心里大体有了答案，这可能是一位追求自由婚姻的姑娘，因违背家族的意愿而被活埋。可怜啊！封建制度下连郡主都逃不出来。”
　　“那您为什么不报告政府，好让村子里的人知道真相。”王百家问。
　　“算了吧，如今政治形势还不能保护她，只有当地老百姓的敬畏才能让她安息。记住，今天我讲的事情不要对其他人说。”孙老师语气又平静下来后接着说：“几年来有两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一是几百年下来为什么女尸没有腐烂，二是女尸的身世。”
　　时间一下子凝固，三个人都各有所思。王百家突然说：“阿姨，我想跟你再去古墓一次 。”刘芸也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孙老师却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