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忽至》黔满

70、第 70 章

　　今天早上刚下过一场雨，不过下午便是烈阳高照。

　　在原瓷推开医院大门的瞬间，感到炎热潮湿一齐扑来——

　　原来，不知不觉中夏天已经来了。

　　手机弹出一条消息，是尤文乐问她下班没，两人约着今天操一顿。

　　原瓷回复：下班了，马上就来。

　　十分钟后，对方又问：来了吗？

　　原瓷回复：到了。

　　上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原瓷静静等待，看见界面弹出新消息：我有事，可能来不了了，不过没关系，我找了个人陪你。

　　看见这条消息，公交车到站，原瓷抬眸，阳光透过窗户闯入车厢内，她微眯着眼，确认车外站着的人——

　　这么热的天，裴郁磊还是穿了那件校服外套，嘴里叼着根棒棒糖，冲她摆了摆手。

　　今天的行动，原瓷已一目了然。

　　“尤文乐没来吧？”原瓷道。

　　“我请她帮的忙。”

　　“干嘛不直接说？”

　　“不好意思。”

　　原瓷上下瞄了他一眼，故意逗他：“是谁不好意思？”

　　“你知道的。”裴郁磊揽过她的肩，“我是纯情男高。”

　　顺着这条街走，他们走到一家小吃店门口，裴郁磊停下脚步：“欸，馄饨拌面你知不知道？我那时候特别爱来这家店吃早餐。”

　　原瓷没有打断他，静静听他说完。

　　裴郁磊拉着她走到店里面，冲老板挥了挥手：“老板，两碗馄饨拌面。”

　　“好嘞。”老板回他。

　　两人面对面而坐，裴郁磊抽出两双筷子，递给她一双，边拿纸巾擦桌边道：“我之前连着吃过这儿一星期。”

　　“你是带我来回忆的吗？”原瓷问他。

　　裴郁磊身体往后靠了靠，听老板说“馄饨拌面好了”，声音由远及近，第一碗馄饨拌面放在桌子中央，他伸手推向另一边，等第二碗落桌，老板说“慢慢吃”离开后，他才不疾不徐开口：“我想跟你走一段这条路。”

　　裴郁磊拿出手机，对着两碗馄饨拌面拍了张照片，原瓷没看清他的手机屏幕，只是语气平静地点点头：“你知道吗？我觉得馄饨拌面要加点这个醋才好吃。”

　　裴郁磊拆木制筷子包装的手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笑了笑：“是吗？给我加点试试。”

　　*

　　吃完馄饨拌面后，裴郁磊一脸心虚的样子带她来到某个巷子里，原瓷眉头一挑：“这是？”

　　“能翻进学校。”裴郁磊一脸坦然。

　　“你以前是这么进校的，还是……”

　　还是这么出校的？

　　“想什么呢？”裴郁磊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我是坐在教室读书不小心看见别人翻墙的那种。”

　　原瓷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今天刚高考完，学校没什么人。”

　　进入校园，顺着这条路走过去，到了教学楼的地方，裴郁磊将手机递给她：“帮我拍张照吧。”

　　原瓷接过，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裴郁磊走到哪里板块前，才发现后来有着自己的证件照，随之下面印着一句“自由之魂，理想不死”的座右铭。

　　原瓷不动声色地笑了下：“我以前怎么有点儿非主流？”

　　“我觉得说得好。”裴郁磊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忍不住摩挲了下手。

　　“怎么个好法？”原瓷侧过头看他，也没指望对方真的能说出什么。

　　但裴郁磊只是收起手机，视线平视前方：“于我自身而言的话，就是打破。”

　　“嗯？”

　　“放弃和世界冷战算吗？”裴郁磊朝她望过来，“特以自我中心是吧？”

　　原瓷转过头：“原来我这么厉害。”

　　“是啊。”裴郁磊牵过她的手，“特别特别厉害。”

　　两人走入教学楼，原瓷走到曾经高三三班的位置，抬眼看了眼班牌，望见陌生的数字后，有些感叹：“这已经变成高二的教室了。”

　　感觉一切都物是人非那样。

　　“变了挺多的。”原瓷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感觉还是那时候好。”

　　裴郁磊却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支黑色白板笔，他漫不经心地“嗯”了声，把笔放在她手里：“同学，能给我留个签名吗？”

　　原瓷握住笔的手愣了愣，似是想起什么，抬眸和他对视的瞬间，眼底带着笑意：“裴郁磊，你怎么这么幼稚。”

　　裴郁磊点头：“嗯，是。”

　　——事情回溯到一周前，许英帮原瓷整理物品，无意间在衣柜翻到她高中时候的校服，询问原瓷的意见要不要丢掉。

　　那件校服早已面目全非，被各种五颜六色的笔写满了名字，上面不止有同学的，各科目老师，甚至还有校长的。

　　原瓷觉得挺有纪念意义的，一直留着。

　　这么多年过去，再次看见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好像被拉回了那个夏天。

　　没日没夜地写题，和身边同学并肩奋战，大家一起跟时间赛跑的日子里。

　　就因为这个，她和裴郁磊提了一嘴，没想到对方记到了现在。

　　“我校服上面什么都没有。”裴郁磊垂眸，“我想留个你。”

　　“给十八岁的裴郁磊吗？”

　　裴郁磊突然上前一步，将人笼罩到他的阴影下：“给一直的。”

　　——给裴郁磊的，过去，现在，未来。

　　就像漂泊已久的船终于找到可以停靠的港口，拼图也终于完整。

　　原瓷颤着手，小心翼翼在他左心口的位置写下自己的名字：“好了。”

　　裴郁磊唇边噙着淡淡笑意，顺手拉过她的手，带她向前跑去。

　　夏夜的晚风轻拍过脸，温热的，难以抗拒的。

　　裴郁磊突然停了下来，带着她停在操场的中心位置。

　　“原瓷。”

　　裴郁磊挺身而站，他身形挺拔，鼻梁高挺，时光荏苒，眉眼之间逐渐成熟，却依旧能窥见少年人的影子。

　　有些时候原瓷觉得他可以靠脸吃饭，比如去当个模特什么的。

　　“方块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似乎没想到对方会说这句，原瓷点点头：“你照顾得很好。”

　　“因为你也很喜欢它。”

　　“嗯。”原瓷稍抬眼睑，偏头刚好闯入对方视线——也许不是刚好，“因为爱吧。”

　　——因为爱，让伤口愈合。

　　裴郁磊也点头：“挺奇怪的。”

　　原瓷见他姿态从容，笑意舒展于眉间：“我和你相遇了。”

　　原瓷却回答他：“有什么奇怪的？人生何处不重逢嘛。”

　　裴郁磊看着她，目光深邃，难以让人探测眼底情绪。

　　过了会儿，天边响起烟花绽放声——

　　“原瓷。”

　　她再次侧目，对方朝她走近，高大的身影似乎将她整个人都包住。

　　裴郁磊掰过她的下颚，嘴唇在她唇上贴了一瞬，很轻很柔：“毕业快乐。”

　　——原瓷，毕业快乐。

　　原瓷转过头，看着天上绽放的烟花：“方块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尤文乐开始重新拿起摄影了。”

　　裴郁磊点头：“王清华的山庄步入正轨，杨毅操手的修车厂也很好。”

　　原瓷看着天边渐渐淡去的烟花：“姚雪好像去外地了，听说是个有海的地方。”

　　对方继续顺着她的话：“卫港秋老老实实工作，听他说作息自律，自我感觉良好，头发都掉的少了。”

　　原瓷抿着唇轻笑了声：“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她顿了顿，又补充，“以后也是。”

　　裴郁磊“嗯”了声：“毕竟人生何处不重逢。”

　　原瓷看他：“是啊。”

　　两人从校园出来，才发现校门口停了两辆自行车。

　　“上车吗？”裴郁磊朝她招了招手。

　　原瓷向前落座于自行车中：“这也是你安排的？”

　　裴郁磊没说话，只是反问：“来玩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

　　“石头剪刀布，你赢了就左拐，反之我赢了走右边，平局就直行。”

　　原瓷没有犹豫：“好。”

　　两个人总共经历三个转弯口，两次左拐，一次右拐。

　　最后直行于一条路，吹着夏夜的晚风，身边的人却渐渐放缓速度，一句话清晰落入原瓷耳里：“怎么办啊原瓷。”

　　以为这只是一个问句，以为没有后续，对方却极小声地补了句——

　　“我爱你。”

　　原瓷转头，装作不知情的模样：“再兜一圈吧。”

　　“好啊。”裴郁磊答应道，“我也没那么想回去。”

　　生命长河，忙碌一生，我们会在人生这条路上跌跌撞撞，因为“成长”也许会变得面目全非，和曾经的自己判若两人。

　　但那又如何呢？

　　如果你一路顺遂很难，那我祝你平安快乐。

　　再回首看，一蓑烟雨任平生，也无风雨也无晴。

　　*

　　20xx年，6月9号当晚，一个尘封已久的账号再次重启，没什么多余的内容，只是一张很简单的两碗馄饨拌面的图，而配文是：Enough beauty and romance.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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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了，原本以为真正完结的时候会有很多感叹，但真正到了这一刻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个番外我一直记着一定要有的，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就是为了给他们一个约定：去回忆里面找到彼此吧。
关于春天的故事结束了，下一个故事就是夏天海岛了
ps：上一章那个爱情片的电影是我编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这一章引用了两句苏轼的诗《定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