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兹在兹》burntsienna

2、二

　　入学没几天，宿舍里名字还没叫全，新生就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的军训。
　　军装发到宿舍的那一天，每个人都很兴奋，赶快都穿上了身，温彤身量高挑，穿上倒还好，陈贻芳穿上肥大的军裤看上去快找不到人了。

　　别的大学的军训都是在学校操场上练正步和打军体拳，唯独滨大不是。
　　滨大和某某军区有个军民共建工程，作为该工程的重要组成部分，滨大新生的军训是真的到军队驻地训练，地址是某某镇某某铺的野战军基地，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下了火车还要列队步行1个小时的地方。

　　军区专门腾空了一个连的驻地，给军训学生使用，里面有食堂，有操场，有宿舍。
　　宿舍是平房，一个班一间，大约25平米，进去后，除了放在角落里的脸盆架，就是占据了整个房间3分之2面积的“炕”，此情此景，让温彤想起了电影霸王别姬里戏班子的宿舍。
　　炕上是一条一条的褥子，每个褥子就是一块儿“地盘”，每个人都把自己带来的被子放到褥子上，算是选中了一块自己的地盘。晚上，头朝外睡在自己的地盘上，白天靠里墙叠好被子，把“炕”恢复成原样。
　　刚开始大家还抱怨生活设施过于简陋，过了几天大家就认识到，简陋自有简陋的道理，除了床是必须的，其他都可有可无。一天军训下来，躯体的疲惫让人没有任何多余的念想，只等着9点钟熄灯号一吹，进入梦乡。
　　若干年后，当温彤喝到微醺依然无法入睡的时候，偶尔感慨，军训最让她怀念的就是倒头就睡的状态。

　　军训是否达到锻炼意志的作用尚且不知道，但是学生们的外貌倒是肉眼可见的变化了：
　　军训两天，都变黑了。
　　一个星期，胃口都变大了。
　　以温彤为例，一开始一顿饭连一个馒头都吃不下，一个星期后，一顿饭吃两个馒头，中间还老觉得饿。
　　驻地没有小卖部，唯一的能量来源就是一日三餐，温彤挑食的毛病很快被彻底治愈，以前她不吃豆腐、芹菜，现在通通甘之如饴。男生就更不用说了，就着一块红腐乳，也能干掉几个馒头。
　　女生有个特权，那就是来月经的时候可以休息一天，轮到这一天，休息的女生就去厨房帮厨，这绝对是个美差，无数男生只有羡慕嫉妒，只恨自己生了男儿身。
　　同学基本上都不会做饭，所谓的帮厨无非干些原料初加工的活，比如剥蒜，扒葱，连切菜都轮不到他们，但是换来的是宝贵的优先就餐权，在饥肠辘辘的大队伍冲进来之前，可以和炊事班的老兵们一起悠闲地享受午餐和晚餐，无需眼疾手快，无需多吃多占，不慌不忙地吃到腆肚子，连平时很难抢到的肉包子，葱油花卷，也可以妥妥帖帖地吃上几个。
　　温彤从来没有如此盼望来例假。
　　帮厨那一天也成了温彤军训期间最幸福的一天，不但如此，掌勺的炊事员非说温彤长得像他老家的妹妹，用剩下的面烙了两张葱花饼，算是给了温彤开了个小灶。

　　军训结束的时候，大家都跟换了个人似的，黑黑壮壮的，朴实得像地里的土豆。

　　一个月后，土豆们回到了学校，一时间校园里四处散落着这些肤色黝黑身体浑圆的“铁”姑娘们，全校师生对此都见怪不管，因为每年过完国庆节，同样的情景就反复上演。

　　脱下了肥大的军装，换上自己以前的衣服，宿舍里每个人都只有一个体会：紧。上衣紧的不敢喘气，打喷嚏的后果就是满屋找扣子，裤子就更麻烦，要小心规划两条腿的活动幅度，尽量避免挑战“缝合处”的承载极限，以免听到“撕拉”的那声响，如果不幸把笔掉在地上，那就由它去吧，弯腰这种高风险的事情是断乎不能干的。

　　当务之急就是去买衣服。
　　返校后，宿舍第一个集体活动就是去买衣服。
　　商场里转了一圈，只有宽松的连帽衫和运动裤最符合要求，于是一人拿下两套，从试衣间里出来，几个人不约而同都穿着新衣，相视一笑，付款走人。
　　温彤在商场的电梯旁发现了一个电子体重计，几个人如获至宝，排队上去称体重。
　　投一块钱，上面下来一个横杆，而后大声报出你的身高体重，温彤第一次认识到保护隐私是多么重要，当体重计报出自身高171，体重142斤，而后又说超重时，温彤觉得四周万籁俱寂，只剩下那个尖锐的女声。
　　彭姗刘畅温彤都胖了20多斤，陈贻芳胖了十多斤，但是因为个子矮骨架小，看上去圆鼓鼓的跟换了个人似的，彭珊比较节制，只胖了6斤多。
　　钱蔚华只胖了两斤，不过都胖在了脸上，看上去就像个大头鱼，。
　　以前温彤只是高，现在直接冲上了高大壮。

　　每个人都按照自己能够接受的方法和体重搏斗。
　　陈贻芳和彭姗每天早上在操场上跑5圈。
　　刘畅则去参加了减肥班。每天别人吃饭的时候她就躲出去，说是怕口水把宿舍给淹了。
　　温彤憎恨跑步，但她喜欢打网球，没有球搭子，就每天下午对着学校网球场的那面墙挥汗如雨40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