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芳菲》仓羲

5、P5

　　天灰蒙蒙的，这几日会有大雨。
　　弟弟好不容易回来，当哥哥的亲自下厨。风卷残云过后，闲来无事，千名跑到二楼去转悠了。都说秦千雪很有艺术水准，看看他把新家弄成什么样了！
　　一扇粉色的门，开了一道缝隙，光滑的门板上，粘贴着一幅蕾丝制的平面小房子，上面歪歪斜斜的写着几个字：公主寝殿，擅闯者---斩立决。千名抿抿嘴，全天下也就秦美玲会这么幼稚。
　　轻轻地推开门，里面没有人，屋子挺乱的，丝袜、高跟鞋扔了满地。写字桌上，都是关于美容、化妆的书籍，不过放在杂志上的一个绿色的信封很抢眼。千名走了过去，信封是黏住的。上面署名，收信人是秦千雪，寄信人是秦美玲。在信封的右下角写着两个字“决绝”，字迹入纸三分。抽出了叠的方方正正的信纸······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不到五分钟，秦千名跑到楼下，胸脯起伏，眼圈微红，用颤抖的手指，直愣愣的指着秦千雪，微眯的眼，杀气腾腾，是实质的恨意。
　　“你······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美玲哪！”
　　秦千雪一脸平静的坐在沙发上，仿汉服样式的睡袍，唯美、华贵，金色的发在脑后扎了个小马尾，多了几丝阴柔，却又不失阳刚。
　　手持汤碗，轻轻地吹着气，骨节匀称的细指，就像价值高昂的瓷器，是件艺术品。低垂着眼帘，讲话的语速也很慢：“太冲动，容易让人失去理智······你让我很失望，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你这毛病那！”
　　“我问你，美玲在哪！”他没时间跟这个怪人废话。
　　“在医院······”顺便把医院的名片放到茶几上，“这上面有地址和房间号！”
　　拿起镀金的名片，千名突然冷笑了几声，突然走到千雪的跟前，一把打飞了汤碗，滚热的汤汁浇到了千雪的脖子上，皮肤立马通红。揪起千雪的衣领，直接就是往外拖。
　　两人在草坪上僵持着，千名给在中国的分公司打了电话，叫了一辆车。在秦千雪这个才子的带领下，下属们办事的效率非常高，没一会，一辆敞篷车驾到，两人有些别扭的，一个坐在前排，一个坐在后排。
　　到了医院，千名把千雪扔到车上，一个人跑进病房。但是，病房内却空无一人。
　　等在外面的千雪，不改在商界的王者之风，他的过于平静让人心慌。见秦千名一脸怒气的从大厅跑了出来，千雪笑了笑，那样子像是在欣赏一直乱了方寸的公牛。千名跳上车，做着深呼吸，他已经到了抓狂的边缘。
　　“很想见她是不是？那好······我现在就告诉你，她在哪里！”千雪凑了上去，在千名的耳边幽幽的低语。并示意司机朝自己大学的方向开。
　　将车停到了校外，司机带着急火攻心的秦千名朝操场跑去。
　　这一日，新生已经开始军训。满操场的人，全都穿着白色运动上衣，黑色运动长裤，白色的鸭舌帽，分不出谁是谁。不过在操场外的林荫处，却站着几个人，这些家伙，化成灰，秦千名都认得。而那个瘦瘦高高的长发女孩，就是自己的妹妹---美玲。
　　“美玲！！！”大喊一嗓子，那几个人齐刷刷的往这边看了过来，虽然秦千名不知道，妹妹为什么会和这几个混球在一起，不过见妹心切，他还是匆匆的跑了过去。
　　秦美玲露出惊异之色，但在看到哥哥的时候，还是激动地眼泪直打转。千名一把抱住妹妹！千雪也赶到了，只是在一旁抱着肩，好像在内心深处，他在刻意的与人保持着距离。墨色的下摆，刺绣着华丽的凤舞九天，套在外面的大红色纱质长衫是一幅幅逼真的国色天香，静立于紫色的藤萝花下，是古画中伤春悲秋的倾国佳人。绝美之中是丝丝的落寞，可见不可及。
　　方莹见到秦千雪，情绪化的非常明显。如果不是方颖和秦四拦着，他早就一拳结果这个伪善的小人之辈了，他见过诡计多端的人，却没见过坏的境界如此之高，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的人。
　　“美玲，不要太任性······赶快回医院！”千雪往前走了几步，满是关切的看着一脸憔悴的妹妹。
　　“哥，我不想看到这个人······”美玲，紧紧地依偎在千名的怀里，喑哑的嗓音，含泪的双眼，千名心如刀割。
　　千名抱起虚弱的美玲，朝校外走去，千雪本想说点什么，却被千名肃杀的眼神，将话噎了回去。他们兄妹俩，能如此的互相爱护，千雪由衷的欣慰，都长大了啊，可是自己还是放不下心，总觉得，他们生活在自己的羽翼下，才是最安全的。
　　方莹总算可以平静一些了，走到秦千雪的跟前，他的强健躯体，衬托的秦千雪弱不禁风。
　　“我小看你了啊······”方莹在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不可以和这种人动手，会弄脏了自己的。
　　“呵呵······是我高估了你才对！被人耍了，跑这来，冲我撒泼！”秦千雪一脸不屑，骄傲的不可一世，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自己。
　　“你······你！”
　　“咚！！！”的一声闷响，秦千雪被打翻在地上。从捂着嘴角的指缝处，一股殷红的细流流出。秦千雪，只是咳了几声，从容不迫的爬了起来。一旁的方颖赶紧拉住哥哥，以防他再干出什么冲动的事来。秦四也是好言相劝，毕竟，招惹高智商的秦千雪是自讨苦吃。
　　“方莹，实话告诉你，你女友的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你非要给我定罪，那我的罪恶就是，我叫秦千雪！”
　　秦千雪，走到方莹的跟前，收起了眼神中的戾气，这时的他是真诚的。
　　“你应该恨的人，不是我。”千雪，将有些迷茫的视线投向远方，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如果你再不长记性，就会成为卓不凡的工具。不要卷入爱莱尔家族的争斗中，对你没好处。工具的结局，就是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就······你明白！”
　　“呵呵······你多精明啊！骗老头子搞自己，然后顺理成章的去继承财产······难怪方菲对你瞧不上眼······还好，他选择了别人！”此时，秦千雪微肿的双唇，有些发紫，暗淡的脸色，整一个病篓子，方莹觉得骂的不过瘾，又加了几句“还是个雏儿的时候，纵欲过度，留下后遗症了吧你！”
　　秦千雪，浅笑，对于这种伤人的话，他选择沉默。
　　“呦，这么热闹啊······千雪大人可是稀客啊！”
　　千雪转过头，见卓不凡正靠在树下，方菲也在旁边。秦千雪一阵心悸，不知道刚才，方莹那个杂种的话，他们听到了多少。
　　没必要留在这里，和这些鸟人斗嘴。秦千雪偷扫了一眼方菲，准备离开。卓不凡却先了一步，走到他前面，“对不起······方菲，我们······和好了······”卓不凡笑的特恶心。
　　秦千雪侧过头，避开卓不凡让人倒胃的视线，目光转向方菲。
　　方菲也正在看着这里，轻轻点了个头。
　　“妈的，方菲，你又跟老子玩儿这个！”秦千雪，握紧了拳头，愤恨的在心里不停地咒骂着。再勇敢地人，也会有软弱的时候，伪装的外壳无论多么的强硬，只要遇到够强的对手，总会有被击得粉碎的时候。
　　眼里充盈的泪，出卖了他藏在内心深处的软弱。
　　“方菲······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事情了？！昨天不是······不是还好好的吗？”努力的调整语调，但还是隐约的透露着哭腔。
　　“我没有误会，是我们在一起不合适。忘了彼此吧······你会好起来的！”说话依旧不改简练的作风，走到卓不凡的身边，拉起手，朝教学楼方向走去。一步一步，渐行渐远。方菲的脚上，系着一根红线，这线的另一端，拴着秦千雪的心，他走的越远，钱被扯出的就越长，心就会愈痛，但却不会因为距离变得遥远，而忘怀。
　　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突然觉得，他们在一起，好像真的很合适。从卓不凡眼里，不自觉地流露出恋爱之色，他能如此温柔的去对待一个人，说明，他是动真感情了。就像，当年对自己一样。
　　秦千雪，突然感觉，自己没什么可不放心的了。千名成熟了，可以照顾好妹妹，而他最挂念的方菲，也有人照看了，他不会孤单，只会快乐。身处红尘，却了无牵挂，是可怕的。
　　秦千雪，他是了解方菲的，很多时候，方菲都是唯唯诺诺，犹豫不决，不擅长表达自己的心意。这次，他的态度很坚决，意味着已经不会再有一次挽回的余地了。秦千雪不傻，他能理解女人心态的方菲，如果他选择和自己在一起，想必会很累，很有压力······那就这样吧！
　　“只是，方菲，我依然是爱你的······”现在，秦千雪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痛痛快快的哭一场。虽然，他不想在对手的面前丢人，可是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像个被人抛弃的小孩一样，蹲在地上，轻轻抽泣。这些年来，所有的心酸，所有的委屈，所有的耻辱，全部都哭出去。
　　灰色的天，飘下了蒙蒙的细雨，一阵带着秋意的凉风刮过，卷起了地上半黄的树叶。
　　雨滴越来越大，也更加密集。操场涌出了大批避雨的队伍，纷纷跑向校舍······他们对于这个蹲在操场边上，哭泣的混血儿非常奇怪，有的看笑话似的，特地从秦千雪的身旁跑过。
　　才六七分钟的时间，校园变得空空荡荡，平时的热闹非凡，现在已经没了人影，方莹等人也不知何时从这里走开了。硕大的场地，只剩下秦千雪一人。
　　任雨水浇打着自己，这样自己好清醒一些。
　　从教学楼处，可以清楚的看到秦千雪所处的地段。有些无聊的人，一直在玻璃窗后，盯着他。
　　好迷茫，生来到底为了什么！他不是那种脆弱的不堪一击的人，但面对至亲至爱之人的背弃，他像个懦夫一样，选择了放弃自己。
　　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谁离开了谁就活不下去，再痛的伤口，随着时光的流逝，也会被抚平。或许，有些人留给自己的伤终生难忘，但痛的极限就是麻木，麻木过后，会发现，自己费尽心机想要忘记的，就这么给忘了。
　　但如果，没有时间这副良药，又该怎么办？？？只有顺其自然，自生自灭。
　　雨水打乱了漂亮的头发，绝美的脸，仰天一声凄厉的哀嚎，在林立的楼宇间不停地回荡，听者为之震撼。凄艳的笑容，是在深秋的山野，怒放的虞美人，即将降临的寒霜会带走一切，但山野记住了，这朵花，和其他的一样，已经美丽过了。
　　收起绚烂的笑靥，消失于苍茫雨海。注定了此生漂泊，又何必一路辛苦的去寻找所谓的归宿。
　　大到变态的雨，一直在下。
　　高级慢摇吧内，向着刺耳的时尚dj,俊男靓女，在舞池中，放纵的摇摆。身体的摆动，释放的不仅是热量，还有孤男寡女，难耐的寂寞。一场罢，一身潮人装打扮的秦千雪，一脸微笑的跑到休息区，大口大口的喝着烈酒---马爹利。左耳闪耀的蓝色六芒星，让俊美的脸蛋，看起来异常的邪气。
　　很快，就被一群衣着性感的火辣女郎围了个团团住，秦千雪的酒量虽然很好，可是他已经在这里泡了四五个小时了，心情又不怎么样，所以头有点晕。他礼貌的拒绝了美女没的邀请，倒不是他有多忠贞，他现在超想发泄、放纵自己，只是发现了煞风景的两个人，动作亲昵的卓不凡与方菲。方菲的打扮很中性，头发也扎了起来，还戴着墨镜。手腕间系着一条，和卓不凡一样的手链儿，应该是情侣的吧！
　　“死同性恋！”某人醋意大发，是在嫉妒。
　　秦千雪趁着自己还有一丝理智尚存的情况下，赶快逃离了这里，不然，他不知道，自己一发疯，会干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摇摇晃晃的从慢摇吧出来，一遇到风，胃里一阵翻搅。身体依靠在路灯旁，开始大吐特吐，秦千雪怀疑，是不是把胃都给吐出来了。
　　“穿的这么少，会着凉的，你还好吧！”
　　秦千雪，抬起眼，打量着眼前摇摆不定的人，好半天，才看清楚，是同学啊！妈妈的，看来是真的喝高了。
　　“恩，没什么事，在这里能遇到你，幸会幸会······对，星辉”和大多数醉鬼一样，舌头都伸不直了，语无伦次的胡说八道的。
　　贺兰山月对秦千雪的醉态也很无奈，白天发生的事，他已经听说了，是大嘴巴方颖说的。除了同情，他还能怎样。
　　“我送你回家吧！”
　　“不······不用，我家在西面，我自己回去！”手却往北指，哎，都喝蒙了。
　　也没管太多，直接将人拖到了小跑车上。结果，秦千雪的屁股刚一接触到柔软的车座，就打起了呼噜。贺兰山月，帮忙把秦千雪脖子上的时尚皮带项圈给解了下来，发现，前胸处，有一大片的紫红，还有几粒小水泡，应该是烫的。
　　听方颖说，秦千雪的父母都不在中国，这么大了，都不会照顾自己，被老妈见了，准会心疼死，烫成这样，也不上点药。
　　贺兰山月，去过方颖的家，知道了秦千雪也住在哪里，所以，把人事不省的醉鬼，送回家，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