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卫观察手记》真真来也

54、阵法

　　茱萸龇牙带着笑：“我是来救你的。”

　　怀中的人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始挣扎起来，用拳头拼命的砸茱萸，一边啊啊啊叫着。

　　女孩子的拳头能有多重，茱萸顶着，瞪她道：“你声音小点，你不想活了？”

　　“谁知道你是不是坏人？带我走是要杀我的？”少女叫唤着。

　　茱萸无奈，道：“我要是坏人现在就给你杀了，还听你废话那么多？”

　　她索性撒开手，“行吧，既然你不相信我，那你就在这待着，我先走了。”

　　言罢她转身离开。

　　果然在她刚转身没多久，身后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属于女孩带点哭腔的声音响起，

　　“行行行，我相信你还不信。”

　　茱萸转过身，看着衣发凌乱的女孩抱着膝盖瑟瑟发抖，一边用手擦着眼泪：“我被绑到这里，旁边还时不时有些奇怪的声响，我都怕极了。”

　　茱萸心里不落忍，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慰道：“你别害怕，这不是有人来救你了吗？”

　　她扯了扯嘴角，自己救她毕竟是有目的的。

　　小姑娘抬起泪眼，脸上满是脏污，现在糊着眼泪，脸都是黑的。

　　茱萸也不知道该说了，听她抽泣不断，还是拉起了她的手，带她从窗口逃了出去。

　　小姑娘恐高，站在上面迟迟不敢跳下去，茱萸就在下面伸着手接她。

　　她朝上面点头示意，“下来吧，我在下面接着你！”

　　小姑娘踌躇半天，茱萸又道“你下不下来？不下来我走了？”

　　言罢她作势真的要走，忽然一声急急地唤声：“等等，别走！”

　　一个人影从上面一跃而下，小姑娘紧闭着眼，咬着牙跳下来，正好扑到茱萸怀中。茱萸的背重重砸在墙上，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没事吧？”小姑娘问道。

　　她的声音细细柔柔的，因为哭过，带着些喑哑。

　　茱萸皱着眉宇摇摇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她一边扶着女孩，一边直起腰背，用力地掰了一下，良久舒适地吐了一口气。

　　“走吧。”

　　“姐姐，恩人？”女孩小心翼翼地开口，“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到底怎么回事啊？”

　　茱萸愣了一下，回道：“这事说来话长，我先带你回去。”

　　言罢她拽着女孩一路跑，女孩在身后发问：“你知道我家在哪里吗？”

　　“你家不是在秦府吗？你爹不是秦大人......”茱萸道。

　　女孩的眼睛眨了眨，道：“你说的是秦月吗？我不是秦月。”

　　听到她的话，茱萸猛地顿住，两人已经走到了院子里，天边露出一抹青白，她回过头，看到站在地上一脸无辜的女孩，心里五味杂陈。

　　良久，她道：“你不是秦月？”

　　“当然不是！”女孩站直，叉起腰，乱糟糟的头发被风吹起。

　　茱萸眼睛都直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猛地向前一步，道：“你不是秦月，你是谁？”

　　“看在你是我恩人的面子上，”女孩的声音倏地放低沉，“我是薛琼，我父亲是左武卫大将军，我哥哥是中郎将。”

　　“你说他们要是知道我哥哥和爹爹那么厉害，还敢抓我不？”

　　薛琼得意洋洋，忽然注意到站在身前的女子眼睛直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便关切问道：“恩人，你怎么了？”

　　她拉过她的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恩人，我们赶紧离开吧，再不离开我总觉得有些害怕。”薛琼道。

　　茱萸面色一白，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自己本来想救的是秦月，没想到机缘巧合，救下的——竟然是薛俨的妹妹。

　　她仔细打量了薛琼一番，发现她眉眼间的确与薛俨有几分相似。

　　......

　　风刀凛冽，地上只余点点被吹散的灰烬，甄行在附近勘探一番，没发现什么异处，他回到原地，看到薛俨正抬头望向天空。

　　“大人？”甄行轻声问了一声，而后也随着他的目光向上看去，略带灰色的天空方才亮起，一抹淡淡的云绪还没完全将夜晚的痕迹盖住。

　　尚存几颗星星和明月的轮廓。

　　看着薛俨认真的模样，甄行既看不出什么也不敢出声打扰，只静静站着，余光注意到薛俨有些松动才着急问：“大人这是看什么呢？”

　　薛俨看向他，动了动僵直的脖颈。

　　“我在看星星。”他道。

　　“这星星——有何玄机？”甄行十分了解薛俨，知晓他定是有什么想法，不然不会无缘无故看起星星来。

　　薛俨抬头，他的眼底有一丝猩红，想是一夜未眠。

　　他淡淡开口：“你看天上的星星，是何星？”

　　“何星——”甄行疑惑地抬起头，在天完全亮之前，瞥到云层下一颗格外闪亮的星辰。

　　“似乎是北极星？”他猜测道。

　　薛俨点头：“之前在春熹客栈时我被那帮人围攻，竭力抵抗。听闻那是一种剑阵，名叫——十方阵，是他们所独创。所以我想这处岛屿深在无人之处，除了无边的树林便再无生息，会不会也是因为他们设下了什么奇怪的阵法，才会让我们什么都找不到。”

　　闻言甄行点头，附和道：“习武之人会独创阵法，除却攻击，也有搅乱人心的作用。”

　　他环顾一圈，接着道：“或许我们能解开阵法，然后说不定就能解开里面的秘密，找寻到隐藏的空间了。”

　　“但——”他皱眉，抬头看上天上的星空，“跟星星有什么关系呢？”

　　“阵法或许跟周围的环境，或者天上的星象有关。”薛俨抬头，头顶那颗碧星已经光泽淡淡，“我曾在书上看过，不同的星有不同的讲究。人人信仰星象，设阵之人也不假。”

　　他蹭了蹭地上的泥土，道：“你有没有发现我们所站的地方？”

　　听到薛俨提起，甄行才注意起来，生起火时两人所待的地方正好被几棵树围住，抬起头也是被一圈树冠围起来的一个圈，圈中小小的一片天空。

　　他往后挪了挪，疑惑地“诶”了一声。

　　站的地方被树围着，头顶又刚好有一个格外明亮的星星，他好像忽然能感受到薛俨想要传达的意思。

　　薛俨看着他逐渐了然的表情，于是道：“我们分头去看看 是否还有与此处相似的地点。”

　　他补充了一句：“赶在天亮之前。”

　　甄行道了声“是”，赶紧踩着沙沙的落叶离开。

　　半晌后，两个人一共找到五处相似的地方，皆是由五棵树围城一圈，簇拥着上方天际一颗闪亮的星星。

　　此刻，天完全亮了起来，最后一点轻如薄纱的月光逐渐消逝。

　　甄行还未开口说话，忽地听到一阵轰隆隆之声，脚下的土地开始剧烈晃动起来，他似乎还能听见浪花拍打河岸发出的剧烈声响。

　　他向后趔趄一步，赶紧扶住离自己最近的那棵大树，他颤颤巍巍站住，赶紧出声呼唤：“大人，大人！”

　　骤然一阵巨大的力量，甄行感觉自己手上扶着的树拼命摇晃，几乎要裂开。

　　带着沙粒和鱼腥的风扑在脸上，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遥遥传来薛俨有些用力的声音，他回道：“我没事，你没事吧？”

　　甄行勉强睁开眼睛，赶紧回复：“属下没事。”

　　薛俨扶着树，感受着剧烈的摇晃，地上的泥土松动，已经有了一些蛛网似的裂痕。

　　他微微凝眉，抬头看着原本青白的天色忽然被一层阴云遮挡，变得灰白混沌。

　　此阵法果真厉害，大有地动山摇之势。

　　倏地他眼前一片黑暗，整个人像坠入了黑暗，一松手，直接落在一片松软的泥土之上。

　　薛俨伸手摸了摸地上的平地，徐徐睁开眼睛，眼前已经是另一副景象。

　　甄行连走带爬地朝他靠近过来，赶忙关切道：“大人，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薛俨摇头，又复打量他一番，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灰。

　　他低下头，发现方才跌坐的地方是一片湿地，而背后是一片幽深的树林。

　　甄行挠了挠头，转头之际看到浓雾散开间露出零星的屋角。

　　他惊叫：“大人，你瞧，有房子？”

　　薛俨转过头，看着那幽深沉闷的屋舍，不由得好奇。

　　甄行抢先去探路，往四周打量了一番，低下头指着地上的地面道：“大人，你看这地上还有脚印和车轮痕迹呢，里面肯定有人住。”

　　“说不定那几位姑娘就被关在里面。”

　　知晓薛俨心中担心薛琼的安危，这几日也一直睡不好觉，甄行安抚道：“还好我们找到了这里，薛小姐一定会没事的！”

　　薛俨“嗯”了一声，微微垂下眼睛。

　　走进屋舍，高处的木匾落了四个飞扬的草字——天罗地网。

　　甄行咂舌：“的确是天罗地网啊，外头的人不知道怎么进来，在里面的人也是插翅难逃。”

　　薛俨凛声道：“既然此处如此神秘还有人烟，估计防护比较严格，要处处小心。”

　　甄行道了声“是”在心里轻轻松了口气。

　　薛俨上前，轻轻推开了古朴的大门，四处生着杂草，两旁有些枯树，一座爬满绿意的矮桥横跨过深绿的池塘。

　　池塘里有些枯萎的荷叶莲蓬，看来许久不曾开过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