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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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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午后的微风太轻柔,江谣整个下午都有些昏昏欲睡。老师的激昂演讲听上去也像极了催眠故事。
她真的好困。
语文课上,江谣刚要无意识地合上双眼,正在讲课的姜老师却忽然转了话题,“许沫沫,提醒一下你正在'钓鱼'的同桌。”
江谣蓦地惊醒。
姜老师年龄不过近三十岁,人也温柔和蔼,和那些因严厉而略显古板的老教师不同,她的严厉并不给人以压力,若让同学们评选最喜欢的老师,姜老师必然排在前列。
此时,她叫醒江谣也并未带着批评的目的,只是作为老师的适时提醒。
江谣有些愧疚,亦有些不好意思。
老师虽未直接点名批评,但同学们好奇的目光落在身上也实在令人尴尬。
好在周淮书并未在意这么个小插曲,仍旧微微低头看着课本,才让江谣不至于过分的无地自容。
先前与困意斗争好久都无济于事,经老师忽然提醒,效果是立竿见影,下午剩下的时间,江谣再未感受到半分困意。
但尴尬与窘迫也一直难以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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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流逝得悄无声息,转瞬便已到了放学的时间。
江谣收拾好书包,正欲走出教室,却被许沫沫轻扯衣角。
“江谣,今天要值日。”
江谣微怔,想起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便放下书包,见许沫沫也没走,又问:“在等我吗?值日的话可能得花费挺长时间。”
“我也是值日生。”许沫沫颇有些幽怨地看着江谣。
“……”
为确认许沫沫并未记错,江谣走到讲台处,抬头看黑板旁贴着的值日表。
许沫沫记得不错,今天的确轮到二人值日,但让她意外的是,她的名字下方,却是再熟悉不过的三个字——周淮书。
这算不算有缘分呢?
像是于炎热夏日饮了一杯清爽的气泡水,喜悦像小气泡,从心底密密地涌出,江谣嘴角微微翘起,但这愉悦很快被她刻意地压下,又恢复了平静的模样。
“周淮书,磨蹭什么,不回家啊?”
听到这名字的瞬间,江谣下意识地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陆圻正斜靠着门框,看着周淮书的方向,那句话显然是出自他口。
“值日。”周淮书只抛下两个字,连余光都没给陆圻。
“啧,话真少,真高冷。”陆圻漫不经心地调侃,显然是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
江谣很快就移开视线。
陆圻为人散漫随性,打趣调侃的话是张口就来。在外人看来,陆圻和周淮书性格截然不同,但二人却是多年好友,这也是足够令人费解。
“那我去操场打会儿球等你。”陆圻说完,也没等着周淮书回应,就出了教室。
又过了五分钟。
其他同学已陆续离开教室,值日生便按照值日表上所写的分工开始值日。江谣被分到擦黑板。
是项比较轻松的任务,她心想。
可没过一会儿,原先觉得轻松的想法便荡然无存,因放学前的一节课是物理,老师的板书多到几乎盛满整面黑板。江谣擦最上方的板书时便有些困难,踮起脚也只是堪堪擦得到。
“我来擦吧。”身旁响起夹杂着低沉的清润声音。
江谣闻声转身,而后反应过来是谁说出的那句话,顿时感觉到了紧张。距离有些近,她甚至闻得到周淮书身上淡淡的清香气味。
江谣觉得自己此刻的心跳快到像是跑了几个八百米。
她不知道是否应该接受他的帮助,正犹豫之际,周淮书已从她手中接过黑板擦。因江谣未回过神,有那么一瞬间,周淮书的指尖似乎蹭过她的,也不知是错觉,还是真的曾短暂相触。
江谣的脸颊霎时染上绯色。
此刻她十分庆幸周淮书比她高出不少,若是现在与他对视,她不知自己会慌乱成什么模样。
江谣很快地将情绪的起伏所掩饰。她并不认为周淮书会关注到她此刻心绪的跌宕变化,但仍怕被人察觉她的短暂失神。
“呦,等你这么长时间还没好,原来在这当活雷锋呢。”陆圻不知何时又回了教室,正挑眉看着周淮书。
因身量高,周淮书不比江谣,陆圻说话的工夫,就已很轻松地将黑板擦好。
“好了,走吧。”周淮书放好黑板擦淡淡地说,也没直接回应陆圻的玩笑话。
陆圻讨了个没趣,没再继续说什么,等周淮书拿上书包后二人一起走出了教室。
除去最开始的那句询问,整个过程中,周淮书再没和江谣说第二句话,目光也未在她身上多停留片刻,甚至未等她开口道谢便已离开了教室。
对他而言,这一定就是随手的援助吧,无关对象是谁。
自己却被引得心绪牵动。
多可笑。
江谣明白早已这些,可再次深切地意识到,心中还是多了些难以预防的失落。
直到和许沫沫走在回家的路上,江谣的心情还是有些闷闷地,就连许沫沫也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你怎么了,感觉好像不太开心。”
江谣很想将心绪坦白,想获得朋友的开解与安慰,却次次不知如何开口。
在这段时光里,或许最该做的只有努力学习,而那个秘密,埋藏于心大概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何况喜欢他的人太多,自己只是那么多人中他叫不上名字的其中之一罢了。
她更无法预测许沫沫知道这个秘密后会给予怎样的反应。
“没什么,可能是天气闷热,心情也好不起来吧。”江谣有些勉强地笑了笑,看向许沫沫。
日暮时分,阳光早已柔和下来,却仍旧没有一丝风,枝桠横斜,因无风而寂静,只有零碎的蝉鸣打破这过于凝固的傍晚……
这样的氛围,的确有些惹人烦闷。
许沫沫信了这套说法。忽然,许沫沫摇了摇江谣的手臂,又俏皮地对她眨眨眼:“那你就站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江谣也没追问,静静地等着许沫沫,看着她沿刚刚走过的路跑开,停在一个小摊前。等到许沫沫再次站在江谣面前时,手里多了两个冰激凌。
她将其中一个递向江谣:“你的是香草味的,冰激凌那么凉,吃掉后心情应该会好些吧。”
江谣心里一暖,烦闷因许沫沫的关心消散了大半。
“谢谢沫沫。”她开口。
“不用谢啦,其实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我自己想吃。”许沫沫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江谣接过冰激凌,轻咬一口。
冰凉顺着舌尖送往全身。
原本微涩的心情掺杂上几分甜。
再过了一会儿,便走到了二人要分别的岔路口。江谣和许沫沫住的很近,但最后一小段路的方向却是相反的,二人相互道别后各自回家。
此刻的天色略微昏暗,路灯已亮起,街道上行人也所剩无几。
因值日耗费时间,江谣到家比平时晚了近半小时。
“阿谣回来了,今天怎么有些晚?”——江谣推开门,便听到了这么番询问。
是外婆的声音。
“忘记今天要值日,所以没提前告诉您。”
“那快洗手吃饭吧。”外婆走上前,正想接过江谣的书包,却被江谣拒绝了:“没事外婆,我来就好,您先去吃饭吧,不用等我的。”
外婆应下了,但等江谣洗完手放好书包来到餐厅,却发现外婆还是未动筷子等着她,她有些无奈,但更多的还是感动——外婆总是很关心她,从小到大,经常是外婆细心地照顾江谣,耐心地给予她陪伴。
她看向外婆,那双眼睛仍旧如以前一般和蔼,满含温情与关怀,只是眼周、脸庞的皱纹日益加深,难掩衰老的痕迹。
那双眼睛也正满含笑意看着她:“快尝尝,今天外婆做的饭好不好吃。”
“就算还没吃,我也知道外婆做的饭一定好吃!”江谣笑着回应。
“哪有,我又不是什么大厨。”外婆虽这么说,但面上难掩的笑意证明了她听到江谣夸赞的满足与开心。
饭后,外婆硬是把想要洗碗的江谣推出厨房:“外婆来就好,阿谣快去写作业吧。”
“那外婆辛苦了,我现在就去写作业。”
外婆又笑着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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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家中极静,针落可闻。
外婆应该已经睡下,江谣心想。
手机铃声将这房中寂静打乱,“阿谣,今晚妈妈不回家,你也早点睡。”不知听过多少遍的话语传来。
“嗯。”江谣淡淡应了声,没显出什么情绪,便挂断电话。
不如哪天回家再打电话通知,还能省点电话费。
江谣面无表情,心中却忍不住地讽刺。
父亲常年出差,母亲的加班也成为日常,江谣几乎从未抱怨,但怎会毫无失望?
母亲几乎将大半身心投入公司的经营中,她总说想给江谣更好的生活,可自江谣懂事以来,母亲的陪伴早已成为稀缺物。
江谣也不明白,缺少陪伴的生活,怎样变得幸福,又怎么称得上是更好。
或许也会觉得委屈。
好在,久而久之,她早已习惯。
更何况外婆的陪伴,也让她感受得到足够的温馨。
月光无声倾泻。
因心中郁闷,江谣有些失眠,只觉清醒地在床上躺了好久,不知何时才迷迷糊糊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