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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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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添身子一僵,脑子里的瞌睡虫也跑了个精光。他不太敢回头看这人,自己大把的头发还在这人的手中握着,好像被握住了“小辫子”一样。
这人给人束发的手法也不怎么娴熟,一只手抚着自己的头顶,另一只手拿着木梳给他捋顺头发,一下接着一下。
那梳子的根根木齿刮蹭在头皮上,力度并不重,可以说的上是温柔,但每每快到发尾时,许是打了结的缘故,这人都要使劲向下拉去,扯得夏添头皮阵阵刺痛。
夏添龇牙咧嘴地瞧着镜中的少年,想着这人大概从前家世很好,可能根本用不上自己束发,不然手法也不会如此生疏。而且从对方专注的眼神可以看出,对方并没有在坏心眼地捉弄他。
“嘶”,这一下,大概扯断了几根头发。
“弄疼了?”头顶传来这人清冷的声音。
“有、有点。”夏添抬手搓了搓那块被扯断头发的头皮,心想大哥你怎么才发现……他问道:“广坤呢?”
江秋月放下手中的梳子,琢磨了片刻,而后托起一缕夏添那悬在腰际的发尾,另一手拿着梳子小心翼翼地一层一层顺着,见身前坐着的人没再叫疼,淡淡答道:“他正在前院接待客人。”
“接待客人?”夏添这处院子是复式结构的,穿过前院才能抵达主人读书休息的后院。前院修葺地较比后院规整,没有太多花草,失去了很多色彩,更为严谨,还多了一条规整地石板路。
从月洞门穿过,沿着石板路便可直接抵达前院的会客厅。
“嗯,好像是您的同窗。”江秋月终于将夏添睡乱的发尾梳开,又从头顶向下缓缓将如瀑的长发梳了几遍。
“同窗……”夏添重复着,是原主的同学来了啊,看来原主的人缘比他好。
若是他生病受伤,想必是没有人能来探望他的。
到不是他一个朋友都没交到,只是从前要好的朋友都出了国。而如今大学里的同学,才相处不到两个月,关系还没到那种能来探病的程度。
夏添还在思考着,也不知道原主跟他的同窗平日里是怎么相处的,余光间便看见镜子里,身后的人已经把他的头发全部拢了起来,正拿着条金边绛色发带帮他扎着。
这次,少年的手法倒不至于生涩,发带系的十分利落。
夏添看着镜子微微侧过头,那束在头顶的高马尾同这人的如出一辙,连发带垂下的角度都极为相似。他晃了晃头,马尾垂在他身后也跟着动了动。
夏添想,这江秋月这几天应该都是自己梳的头发吧,还挺好看的,可他给自己梳的时候就没感觉到疼吗……下意识地他抬眼看向这人,发现那镜中之人也在看着自己。
不知为何,他总是无法跟这人对视。
夏添躲开了视线,下意识想要起身将那挂在衣架上的殷红水纹长衫穿上,就见这人先自己一步转身取了过来。
他眨了眨眼,接过长衫,“多谢。”
那人站在一旁瞧了他一阵,却突然开口道:“今天有许多官员来府上探病。”
“嗯?”夏添正系着腰带。
“这些官员已经被夏丞和夫人送走了。”
夏添抬眸,他看着眼前这高出自己半头的人,这人称呼“夏丞”,而不是像院子里其他人那样称呼“相爷”或者“老爷”。
他挠了挠头,心思这人为什么突然跟他说这些……广坤的声音便打断了他的思绪,从屋外传来,“公子,您这边怎么样了?”
接着,广坤便踏进了屋,看着夏添已经穿戴完毕,说道:“公子,您的两个朋友来看您了,在会客厅等了已有半个时辰了。”
夏添愣了下,“还是两个?”
“是啊,小的猜想公子您应该不记得他们二人了,先跟您说一下,那两个人都是您的书院同窗。一个是太仆寺卿家的二公子季彬宇,你和季公子从小便一起长大,算是总角之交。
“另一个是张庆景,张公子是新科状元,跟您关系也不错。”
“新科状元?”全国第一竟是我朋友?夏添震惊,好想去看看这全国第一长什么样子。而后又反应过来,自己这原身不也全国第三嘛,果然是“物以类聚”,想必那位季公子应该也是个进士或者多才之人。
广坤:“是啊,咱们快过去吧,别让他们等太久。”
夏添:“他们俩是一起来的吗?”
“那倒没有,张公子比季公子早来了大概一刻钟。”
接着,夏添被广坤带着去了会客厅,路上却见身旁跟着的人长眉微皱。
这还是夏添第一次看见这人的脸上出现明显的表情,“那个,江公子,你是不是认识他们二人啊?”
江秋月却是果断地回道:“不认识。”
“哦。”
夏添有些纳闷,也没想太多,一路从后院走到了会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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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踏进门,这二人见夏添来了,皆是起身相迎。
为首的还穿着青色官袍,衣袖上绣着杂花,胸前是鹭鸶补子,想来应该是刚刚下了职便匆匆赶来探望。
那人长相斯文,眼神极为关切,一开口便是,“未央兄,你受苦了啊,那日真是吓死我了,这些天我日日担忧,昨天傍晚听说你醒了,今天便提前下了职来看你。”
夏添听着,脑子自动捕捉到了“那日”这个词,看来当时大晚上出去跑马的并非原主一人,这大兄弟也一同去了。瞧着这身工作服,大概就是那位状元郎张庆景了。
接着,另一旁那身着紫檀大袖衣,戴着银色发冠的少年也跟着问道:“夏添,几日不见,你没事吧?”
夏添了然,这穿的跟花孔雀似的小子竟然直呼自己大名,看来果然像广坤说的,是发小没错了。
他眉眼弯弯,同二人笑道:“我没什么大事,你们别担心,快坐、快坐。”
二人听闻又回到椅子上,夏添坐在二人对面,有些难为情道:“其实,自我醒来,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了。”
季彬宇震惊起身,“啥?!”这还不是大事?
夏添憨笑,“就……应该是被马蹄踢到了脑子,很多事都想不起来了。”
张庆景闻言,眼睛微眯了下,并没有过多惊讶。他盯着夏添的双眼,正色道:“那未央兄受伤当晚的事,也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了。”
“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是啊。”夏添端起茶杯,仰头喝了一口,笑问道:“庆景兄可记得我当时是怎么受的伤?”
张庆景面露愧色,“诶,说来我也没有看清未央兄是怎么摔下马的,那晚的琼林宴上,我也喝了不少酒。嗐!都怪我。”说着,他愤恨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当时也是昏了头,不仅没拦着未央兄,自己反倒也跟着去跑马。”
夏添瞧着,赶紧劝说道:“庆景兄可别这么说,这事怎么也怪不到你头上,是我自己没分寸,当晚乐极生悲,这才受了伤。”
一旁的季彬宇倒是急道:“那你还记得我吗?”
夏添瞧着这人一脸的急躁,又瞟了眼张庆景,大大方方地说道:“没忘没忘,虽然我记不全,但是咱俩小时候一起玩的记忆还是有的,对吧,季大公子。”
“这还差不多,想也是你怎么可能把我忘了。”季彬宇打开折扇靠向椅背,安心了似的说道。
夏添跟着赔笑,“那是当然。”
一直在身后帮忙倒茶的广坤有些诧异,明明自家公子什么都忘了,却要说自己记得季公子。他不解,但是他也明白自家公子这样说肯定有其用意。
“唉,那你什么时候能好利索啊?我这还想去醉仙楼喝酒。你不去,我都没兴致。”季彬宇抱怨着,使劲给自己扇着风。
夏添:“那还得等些时日,我这还偶尔会头疼呢。”说着,他又象征性地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
其实他已经不疼了,但是自己若是当着那位状元郎的面说自己痊愈了,那也就意味着自己也该去翰林院就职了。到时候若是写个文书什么的,那手“筋骨奇佳”的毛笔字岂不是暴露了?
想到这,夏添暗自想着,看来得赶紧找个毛笔字写地漂亮的师父了,不然他自己干巴巴地练,等他退休了也练不出来个一二三。
季彬宇遗憾地把扇子一合,“好吧,那你这些天就好好在家养着吧,可惜醉仙楼的姑娘们倒是该伤心喽。”
夏添闻言,心里咯噔一下。
什么姑娘们?那醉仙楼竟不单是喝酒的地方?这原主难道竟是个常年流连于花柳之地的渣男?
他倏然回过头看广坤。
广坤见夏添突然看自己,有些纳闷地挠了挠头。
夏添使劲儿暼了眼广坤,心想你小子还跟我说什么“人美心善”、“扶危济困”,我是跑青楼行善去了吗?!
无语间,他余光看见了靠着梁柱的江秋月,那人抱着双臂,淡然地看向他们这边,虽然他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可夏添却觉着这人的目光更冷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