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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   马车穿过巍峨的宫墙,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踢嗒声响。

      直到来到了一处官兵把手的大门前,江秋月掀开车帘,下了半截台阶又侧身去接夏添。

      夏添当然不会把手交给他,一脸别扭地说道:“殿下不必如此。”

      江秋月神色如常,收回手回过身跳下马车,背对着夏添说道:“那夏探花可要跟紧了,这里弯弯绕绕,可别走散了。”

      夏添:“……”
      死去的回忆开始攻击大脑。还真别说,自己当时还真在这鳞次栉比的皇宫内迷路了,要不是碰到个心善的卫兵,估计会成为大乾朝第一个在皇宫内走失的臣子……

      夏添约莫着江秋月应该不知道这事,悻悻然地跟着人家后面走着,始终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直到二人到了御书房。

      江秋月着人送来了一壶凉茶,他坐在桌案前,刚想让夏添也过来喝上几口,便看见夏添给自己作了个揖,一本正经地跟他讲着自己之前的工作内容。

      其实这些事江秋月是知道的,毕竟之前他每日接送夏添上职,多多少少有听夏添提起过。他抿着凉茶打量着夏添,直到夏添有条不紊地将话说完,他才收回目光,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
      看来对方是铁了心要同自己公事公办了。
      江秋月心中无奈,但也随即认真起来。他敛了神色,本就清冷的气质此刻好像真的把周遭的温度降下几分。他重新指点了几句,要夏添如何撰写史册,需要特别注意哪里,要写实不要虚妄和夸大其词。

      夏添有些意外,但也依依记过。
      这人和他老子的脾性竟大不相同。老皇帝主张地是要把大乾盛世和皇家威严记录在案,让后世敬仰。这小子则是反其道而行,凡是他经受的政务,务必以实为准,即便是有误的地方。

      可皇家还能有错的地方?
      若是原本让夏添这样记,夏添也是不敢的。

      千错万错,圣上不会错。
      你敢写他的纰漏之处?人家不过是跟下属意思意思,你还当真了?等着脱下乌纱帽,蹲大牢去吧。

      夏添虽然算是个清正廉明的小官,但也很是惜命。无伤大雅的事犯不上跟帝王家较真。但若是江秋月这样说,夏添知道,这小子并不是佯装开明,而是本意真的如此。

      虽然这人的身份转换有着云泥之差,自己甚至还误会人家要来取自己狗命。但今日这一遭,夏添又觉着这人好像除了身份不一样了,本质上还是原来的那个他。

      毕竟回宫的这一路,江秋月愧疚地给自己解释了一大通,甚至卑微地试图挽回从前的相处模式。
      这令夏添很是意外。

      毕竟这里是古代,是封建王朝。
      纵使臣子和帝王之间再怎么熟稔,但君就是君,臣就是臣。他爹虽然是丞相,自己也是个新科探花,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跟这位披着马甲的太子爷做了一些逾矩事。

      但人家现在已经公开身份,站在金字塔尖了,可不是自己能够企及的人物。不说把自己灭口,以免曾经那些和男子之间做过的污秽之事让外人知道了去。
      这可是皇家丑闻,还是储君的,流传出去恐怕会成为全京城乃至全国的笑柄。

      哪个未来帝王会允许自己的丑闻成为百姓们的饭后谈资呢?

      就算之前种种不是逢场作戏,而是真情流露。

      但夏添是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课本也好,影视剧也罢,他清楚地知道,自古帝王多薄情。
      哪位上位者若是感情用事,那也是死期将近了。江山社稷,肩膀上扛着治理国家的重任,儿女之间的情情爱爱算得了什么?

      若是可以缓解局势,可以让边境百姓免受战争之苦,那多娶几个异国公主,多嫁出去几个女儿,又能算得了什么?

      至于年少时所立下的忠贞誓言,那些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都只是黄粱一梦罢了。

      可江秋月的举动,打破了夏添对古代王朝的刻板认知。

      历朝历代,就没听说过哪个储君不仅不去掩盖丑闻,还下了朝就赶到臣子家中,屁颠屁颠地把臣子接回宫的。

      这就很令人匪夷所思了。
      这太子爷还放低了身段,跟臣子解释了一大堆,还要感情恢复如初。

      夏添甚至都觉着,那江秋月才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人,倒显得自己有些保守迂腐了。

      但这一路走来,直到进了这御书房,夏添也算是缓过来劲了。

      虽然不知道江秋月如今到底是作何想,但至少他敢确认的是,这人的本质还是如从前一样,或者说,从一开始,人家跟自己相处的时候除了身份,其他都是坦诚相交的。
      更谈不上会对自己做出伤及性命的举动。

      所以,以夏添以往对江秋月的了解,这人所谓的实事求是,便真的是追求真实,而不是冠冕堂皇的上位者之言。

      他一直很务实,并非喜好被人吹捧之人,做事也都也只是为了事情本身,而不是做给别人看的。

      夏添知道自己只要做好分内之事,清晰明了地将这位太子爷经手的政事记录在册就好,不用多费脑子去辨析哪些该写、哪些不该写、哪些要委婉、哪些要夸大其词去歌颂。

      按照江秋月的要求,这也无形之中给自己省了很多的脑力劳动。

      但,除此之外,夏添对同江秋月在一个屋檐下办公,还是有些踌躇。

      从前不知晓也就罢了,如今可不能随随便便就和太子殿下做些什么越界的事来。可是瞧着江秋月的态度,人家并不是很想避嫌的样子,夏添就有些头疼。

      虽然江秋月并不是那种三心二意之人,但他和江秋月两人之间是没有未来的。
      夏添掌握不好这个度,如今身份如此敏感,做事都要万分小心,一个行差踏错,纵使江秋月不觉有甚,但总归是不好的。

      储君是要三千佳丽,延续皇家子嗣的。他一个男子,又不能生,这可是犯了皇家大忌。
      论纲常伦理而言,他也绝不是好的人选。

      说好的最是无情帝王家呢?
      夏添默默叹气,自己的心意自己也再清楚不过,曾几何时也想过不论那人是谁,未来只要那个人不放弃自己,那自己也不会放弃那个人。
      可是千算万算,着实没料到竟是当今太子。

      这有关社稷根本,不是夏添自己愿意就可以随心而动的。

      人不能活在虚无的幻想里,这不是话本子里的世界,夏添还没听说过哪一任帝王是断袖的,那岂不是等于将江山拱手让与他人?

      人还是要面对现实的。
      夏添想着,不论如何,自己首先还是约束好自己,这也算是为了江秋月着想吧。

      江秋月同夏添说到一半,中途便有大臣前来晋见。

      一位年纪尚轻的小太监在询问过江秋月后,便把门外等候着的人引了进来。

      夏添的桌案在江秋月的右手边,和江秋月的宽大桌案垂直摆放着,这是江秋月事先吩咐过的。
      从前夏添偶尔来圣上这里上职时,可是坐在门口的一处小几上,基本没有什么存在感。

      户部尚书秦崇年刚踏进这御书房,先是一愣。
      这不是夏丞相的嫡长子吗……

      听说被圣上调到了御前办差,可这架势……

      秦崇年虽然同夏明毅年岁相仿,但白发却几乎铺了满头,眼中的疲惫也颇为明显,看来这户部的操心事属实是不少。
      他俯身作揖,有些诧异地觑了一眼夏添,心道这小子还真是“御前”办公,这直接就坐在太子殿下跟前了啊。

      夏添也感受到了秦崇年递来的目光,一时间如坐针毡,把头埋得很低,一副奋笔疾书的样子,但实际上他来来回回都在写之前写过的事。

      江秋月免了秦崇年的礼,问道:“秦大人可是清算好了?津南那些账目明细中,到底有多少国税进了那些蠹虫的腰包?”

      秦崇年有些难以启齿,生怕说出来的数字惹得这位年轻的储君不悦。
      他犹豫了片刻,深吸一口气,一股脑地将话吐了出来,“七百多万两。”

      江秋月闻言抬起了修长的凤眸,眼尾微挑,神情说不上严肃,却让人瞧着生出寒意,他似笑非笑,“哦?竟是这样一个数字?秦大人莫不是算错了?”

      秦崇年垮着脸,焦虑万分地说道:“殿下明鉴,老臣没有算错,确实是七百多万两。”

      江秋月手指敲击着桌面,一下又一下,发出“笃、笃、笃”发敲击声,让人更是心底一颤。

      江秋月思索了片刻,同秦崇年道:“秦大人,此事暂时压着,让户部的人不许走漏一个字,尤其是对某些位高权重的大臣。”说完,他给秦崇年递了一个“你应该懂”的眼神。

      秦崇年哪里还不知道这是何意,那几位在津南自以为山高皇帝远的重臣,都是右相李序举荐过去的人。这小殿下意图已经十分明显了,此次贪墨数额如此巨大,可以说是空前绝后了,还不是打铁要趁热,借着这个机会把李序从右相的位置上拉下来。

      秦崇年退出御书房后,江秋月便让随身的小太监找来了锦衣卫统领张骞。

      那人身着飞鱼服,五官端正,周身却有着消杀之气,身侧的绣春刀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夏添一见到张骞,便觉着此人好生眼熟,他自认为不是一个脸盲之人,如此异于常人的气场,应该确实在哪里见过的。
      他在脑海中思索良久,好像一个老式搜索引擎一样,按着字符挨个文件夹查找,终于把重点放在了“锦衣卫”三个字上。

      上一次他对锦衣卫印象极深的时候,就是在他们初次去醉仙楼吃酒,临走时遇到了几名……

      夏添猛然记起,眼前这个人,可不就是拿着一副画像,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的那个人吗?!

      合着那个时候,江秋月就已经和锦衣卫的人暗暗联络了?

      自己当时竟然没察觉这个事,当时还是江秋月告诉自己那几个人是锦衣卫的,可他竟然丝毫没有质疑江秋月为什么会认识锦衣卫……

      夏添对自己当时的无脑信任感到窒息。

      只见,江秋月脸色严峻,他问道:“都活着呢吧?”

      张骞抱拳俯首,“都保住了,那三个人被锦衣卫暗中护送到了津北。”

      “嗯,好。今日朝堂之上,李序在知晓那些账目明细已经转移到了我这里时,估计会再次派人下杀手,你再多派些功夫好的人手,就去到津南的必经之路上堵着他,尽可能将那些杀人活捉。”

      “臣领命。”

      “嗯,你先退下吧。”江秋月摆了摆手。见张骞离开,他才抬手撑着脑袋,侧着身子看向夏添,语气一改先前的严肃,温声道:“夏探花,在想些什么呢?”

      夏添突然被cue,这才回过神,心道,你说我想什么呢?我在想自己到底忽视了多少细节,才被你忽悠得团团转。

      他有些没好气地暼了眼江秋月,并不想赘言,而是提笔想要将刚刚贪墨的案子先在草纸上写个大概。
      笔尖刚刚蘸了少许墨汁,便听见身下传来了一阵咕咕声。

      夏添赶忙捂着肚子,脸色涨红起来。

      江秋月依然撑着头,原本的面容还带着冷意,此刻竟然犹如雪中绽放的霜花,眼中尽是笑意,“这还未到午时,看来我们夏探花这是早上又没吃早饭啊。”

      夏添愤愤摔笔,心中怅然,果然不该在老熟人手下办公,老底都得给人抖露出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3-27 22:52:25~2024-04-03 22:21: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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