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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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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到了什么？”
记录仪的鹰眼闪着红光，数据滚动的声音拉成丝，长短不一的瓶瓶罐罐泛出冰冷的色泽。她趴在地上咳嗽，培养液从她身后开了口的培养仓中不断流出，浸没她的五指，裹住散落的玻璃碎片。
她没力气抬头，眼前的一切在失真，重叠。无限递归的影子扭曲了乳白色的液面，她看不清自己的面容，只能感受到高处坠落般的窒息。
一尘不染的黑色皮鞋踏入她的视野，玻璃碎屑嘎吱作响。她看着离指尖不过十厘米的鞋尖，胃里翻江倒海。
“你看到了什么？”慢悠悠的，令人憎恶的声音，如吐着蛇信子般低沉。
“我……”她捏紧拳头，玻璃残渣嵌入手心，指间渗血。
“我看到了一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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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到了什么？”
心电图在屏幕上规律跳动，绿植默默点缀角落，带着绒毛的毯子裹住一切棱角，亮眼的蓝色沙发接住阳光，暖得让人陷进去。汉斯坐在上面，像被遗弃的玩偶，失魂落魄。拉帝奥坐在桌子的另一边，尽量让自己的视线和对方平齐。
她站在隔着三步远的地方，捧着电子屏，安静的记录一切。
“有很多人，在追我。”汉斯的声音细若蚊蚋，仿佛在那场孤立无援的逃亡中丢掉了所有力气。
“之前的诊疗已经段明那是幻觉，是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你大概是触碰到自身不愿回忆的部分了。”拉帝奥温和道，“两种解决方法，直面它或避开它。”
“你选哪种？”
“我……我不知道……”
“那我建议你直面它。”拉帝奥开始给汉斯开药，她把两人的对话记录下来，“你的记忆缺失估计也和这个有关。”
“告诉我，这是什么？”拉帝奥拿出准备好的画册。
“花，还有鸟。”
“这个呢？”
“石膏头。”
“看看窗外，你感觉到了什么？”
“很平静，风很舒服。”
“你的认知没有扭曲，还能参与研究说明比常人更敏锐。你其实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对吧？”拉帝奥盯着汉斯，对方像被钉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
“你一直在幻觉的边缘试探，又不敢真的直面过去，受到刺激就去抱我或者她的大腿。这对你克服困难并无帮助，反而会让你对身边人产生畸形依赖，变相浪费你我的精力。”
“抱歉……”
“我并不是在苛责你，只是陈述事实。”拉帝奥给她递了个眼神，她转身去拿热水和茶叶，“这是相互了解的一环，而且，你耗费的精力和面对白痴时不值一提。”
汉斯耷拉下去，拉帝奥看了看他，又补充一句：“如果可以的话，我更愿意把手下的白痴换成你这样平静的疯子。”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教授？”
“不是吗？”
“……是，就当是吧。”
她泡好了茶，百合香弥漫开来，原本就柔和的空气更加懒散。印着卡通形象的纸杯一字排开，咕噜咕噜注满茶水。拉帝奥把一杯递给汉斯，他小声说句谢谢。
拉帝奥又把一杯递给退回原地的她，她没动，看着拉帝奥白花花的手臂悬在半空。拉帝奥向她抬了抬手，茶水在杯中轻晃，她的视线在拉帝奥的脸和杯子间穿梭几回，最后上前接过杯子。
“谢谢。”她说。
“这是我特配的安神茶，用于见完白痴后消火，也适合演讲前润喉。”汉斯摩挲着杯壁看拉帝奥喝了一口。
“把心中的郁结说出来，我们会帮你。如果觉得难以启齿，不妨喝一口茶。实在不行就当茶会。”
“不用急，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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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应当流通与分享，教授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对吧。”
“银河就在那里，宇宙就在那里，一切迷人的奥秘与真理都任人采撷，这就是科学的美丽之处。”
“我明白的，追求真理的路是曲折的，迂回的。鼠辈窃取了我未完成的研究，我没有追究；身边人不理解我的投入，我没有在意；我明白的，我要行向至深之处，我要去追求纯粹的真理。”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我切切实实走在智识的道路上。”
“我只想做研究。”
“命运是眷顾我的，在我口渴时为我送来甘露——有了那份手稿，我可以问鼎不存在的高峰，可以叩问难以捉摸的黑暗。”
“可是我被拒绝了——我明白的，可是我还不够格——我是明白的，可是我明明离那美丽如此近又如此远——我是明白的，可是我已献上一切，可是大好机会就在眼前，可是，真理明明任人采撷，可是，可是，”
“可是……”
“为什么不是我呢，为什么我不行呢，我是那样的喜欢，为什么要让我忘却？我……”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我想回家，教授。”
“我想回家。”
汉斯吐出最后一句话，把自己缩成一团。寄居蟹搁浅在蓝色的沙滩上，卡通纸杯里唯余几滴茶水残渍。拉帝奥盯着汉斯，她在一旁盯着两人。
偌大的寂静忽然笼罩房间。窗外，鸟儿嬉戏的影子一闪而过，如同斑驳幕布上的投影。
她在等人开口，视线在两人间回转一圈，没人有反应。好吧，看来她的期待要落空了。她默默上前添茶。
她俯身，新鲜的茶水注入杯中，借着热气上升的间隙，她抬头撇了一眼拉帝奥。或许是热量扭曲了空气，这位向来直来直去的教授此刻看起来有点恍惚。
茶添好了，她起身，视线向下，拉帝奥的眼神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无死角的犀利。
她没说什么，默默退回原来的位置。
“抬起头来，汉斯。”拉帝奥的声音十分柔和，和阳光一起铺在汉斯耳后。
“我见过不少怀着一腔热情踏上科研之路的人，他们的起点相似，莽撞，赤诚，最后走向不同的终点。”
“在谬误中自我怀疑，在停滞中逐渐迷茫，随着时间堆积，大多数人都因此迷失了方向。”
“我认为，追寻真理的道路自始至终只有一条，即使那道路孤独又艰险——你应该深有体会。”
“在探寻前人未涉足的道路上，凡庸无以为仗，唯有以自身意志开凿道路。”
“在这条路上，你没有迷失方向，而且比其他人走得更远。”
“你应当走下去，你值得走下去。”
“抬起头来，为自己感到骄傲吧，汉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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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帝奥轻轻关上休息室的门，留给汉斯独处的时间。她抱臂靠在墙上，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开口：“你在害他，拉帝奥。”
拉帝奥转头，阳光穿过走廊，给他的轮廓勾勒出浮动的金边。
“何出此言？”
“你是想借此让他回想起手稿的内容吧。”
“我不否认，但并不是主要目的。”她看到拉帝奥和她一样抱起双臂，绯红的眼影眯起了然的弧度，“汉斯有追逐未知的权利。”
“我知道，你确实是真心想帮他。”
明暗交界线自拉帝奥身后延伸到她的脚下，她呆在阴影中，看着拉帝奥沐浴在光辉下。越是高大，在阳光下越是美丽，越是熠熠生辉，便越是能吸引众人的目光。拉帝奥是那种行于正道的人，即使聪慧如他，又能对失落于道旁的故事有多少了解？
“与原始博士相关的研究，还是不要碰了。”她闭上眼睛，“他没那个资格。”
“你想阻止他，难道不是变相承认他的能力？”拉帝奥神情严肃，“是否有资格不是由你我判断的，而是由他自己。”
“偷换概念，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
她冷笑。这是学者的通病，当人习惯于用抽象而简练的概念和模型去解构世界时，他们认识的世界会失真，当他们意识到不对劲时，会陷入思维误区难以更正——很符合学者死板顽固的刻板印象。
“人们总是这样，擅自对未知抱以期待，擅自为终点赋予意义，实际上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盯着拉帝奥，视线冰冷，“维里塔斯·拉帝奥，这么多年都没有收到天才俱乐部的邀请函，难道你都没有自我反思过吗？”
“坚韧，执着，确实是美好的品质——但这只是走上那条路的基本要求。”
“你真的知道自己想要追寻的是什么吗？你真的知道路的尽头是什么吗？”
“假使宇宙的真理残酷而无趣，你依然渴求答案吗？”
她没有看拉帝奥的表情，背过身，走向阴影深处。
“你自己捣鼓一下就算了，可别拉无辜的人下水。”
“不要害得他有家不能回。”
作者有话要说： 两人就孩子的教育问题产生了分歧（bushi）
外加：
悲报，本人近日玩黄金与机械公司骰子天胡局，136个全强化祝福，14w纯美之袍，扰动22，手贱选海尔兄弟，试图玩开发者模式——用阮梅女士单通，alt+f4摁慢了，被海尔兄弟热血沸腾的组合技一套带走，食不下咽，退坑模拟宇宙一周，望周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