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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新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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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他面前的顾久却有些理所当然,淡淡道:“我最近不是一直和他住一起吗?”
“......”
对啊!
尉迟凌恍然惊醒,“完了忘记这事儿了。”
“有事吗?”
“我方才把那姓顾的带来了,本来想给他个下马威,结果......”
“......”
顾久抬眼看了看这个记性不太好的少主,又看了看门口,道:“无碍,我用隐匿符咒就可以了。”
“你还有这种难得的符咒?我记得他价钱不小。”
“先前自学的。”顾久冷冷道。
“......”
尉迟凌这下彻底信了叶弦说他是个“绝世天才”。
见他不语,顾久又道:“不过给下马威还是算了,他不吃那套。”
“你还挺了解你堂哥的嘛。”
“道听途说。”顾久冷不丁回了一句,又道:“还有,别说他是我堂哥。”
“好好好,不是。”尉迟凌转身便去开门了。
“两位请进吧。”
两人进门后见叶弦还躺着,便先在一旁落座了。
这几个人凑到一起就说不出什么话来,气氛沉闷,作为站在中间的南烨只好四下张望缓解尴尬。
顾久到底还是收拾的不错,尉迟凌也难得见到叶弦的屋子这么整洁。
“尉迟兄,那是什么?”南烨瞧上了叶弦身边的草席,问道。
尉迟凌心下一紧,尽量保持镇定:“那是一个临时的床铺。”
“有人和叶兄一起住吗?”
“没有。他就是最近闲来无事,想要打地铺来点新鲜感。”尉迟凌直接开始胡编乱造,可怜一旁的叶弦浑然不知。
“这样啊。”
尉迟凌见南烨没起怀疑,暂时放下了心,但他已经在心中暗骂了上万遍无问界的住宿,心道下次一定要想法子让他爹扩建修缮。
南烨又问了几个七零八碎的问题,尽量让气氛没那么沉重。一旁隐匿的顾久就静静的听着,眼神紧盯那边一言不发的顾城落。
这其实是他第一次距离顾城落那么近。云梦巅的人都知道顾长空有一个儿子,但却不清楚他到底长什么样。顾久就听从父亲的话在每次露面时都装作一个云梦小弟子,自然也不会有人关注到他,避免徒生事端,但顾久却也很少主动去靠近那位顾少主。
他不想被笼罩在顾城落的光芒下。
夜色静谧,烛光微滟。小小的屋内,站着的,坐着的,明处的,暗处的,各自怀揣着心事。
床榻上的人似乎终于受不住这交杂的氛围,眼睫微动,撑开了眼帘。
“你总算醒了!”尉迟凌第一个发现了他。
叶弦勉强用手撑起了身子,看了看这热闹的屋内,最终目光停留在顾城落身上。
“怎么那么多人?”
尉迟凌先是快步走到床边扶稳了还有些虚弱的那人,又崩紧了弦给他解释:“顾城落非说找你有事,就带他过来了。”语罢他又收小了声贴近叶弦低声道:“其实这事还出了点意外,没想着顾久还在。”
听到顾久还在叶弦就往周边看了眼,没找到人,就心想他应该又施了点什么出其不意的伎俩,不过他现在更注意的是顾城落。
虽然方才醒来的时候有些昏沉,对比试时的记忆不太清晰,但却依然记得这个人用那把令万人称赞的十方剑刺穿了自己。
寒冷。从未有过的寒冷。
“竟不知顾公子还有要与我相谈的事?”叶弦乜然看向他,嘴角做出冷笑。
顾城落面上没有什么起伏,反而先看了眼身边的南烨。
南烨意会,起身道:“尉迟兄,可否先行与在下出去,顾师兄想与叶兄单独说说话。”
“你在想什......”
“听他的。”叶弦道。
尉迟凌没辙,只好跟南烨往门外去了。
算了,反正小师弟还在里面,实在不行就暂时暴露下,应当不会出什么事,他心道。
待门关上,顾城落走到叶弦身前屈身做了一礼,淡淡开口:“叶公子,白日是我太过于心急,并不是有意想要刺伤你,只是没料到你不躲避我那一剑。”
“你来就是说这件事?”
“自然不是,这算是我身为云梦巅少主的一个礼数,待明日离开前,我会让人送上赔礼。”
“赔礼就不必了。”叶弦摆摆手,满脸都显露着厌烦,“说正事。”
“好。顾某此番前来只是为了问叶公子两个问题。”
“什么问题?”
顾城落斟酌了一番,慢道:“我想知道,叶公子当时在擂台上说的‘新生’,是为何意?”
“......”
新生?好像是这么说过。
顾城落看着他在思索什么,但就是不作答,正欲再开口。
“你看过那些花农是怎么培育幼苗的吗?”叶弦倏然问他。
“未曾。”
叶弦似是想要开口嘲笑他连这些琐碎都没有见过,又收了收语气继续道:“小时候师尊带我去山下出游,遇到了一位爷爷,他是个花农,有一片很大的花田。爷爷很热情,让我去挑一盆花种赠我。”
“那时我挑来挑去,忽然看见了一盆花开的很好,金枝玉叶,好似天上地下都找不出比它完美的来,被它迷了神,想要去向那位花农爷爷讨来。”
“但是爷爷并没有直接将它给我。”
那时爷爷盯着那盆花笑了笑,对他道:“小仙君,这盆花还得修剪一下。”
“为什么啊?它开的很好啊?”小叶弦睁着纯澈的眼睛盯着那盆花,挪不开眼。
爷爷并没有闲他烦,解释道:“这种花是位俊公子发现的,他将其命名为‘君心清’。说来也神奇,这花在之后被人们培育的时候发现了一种特性,大家都觉得和这名字相当契合。”
“是什么呀?”小叶弦又问道。
“这花一开始长得极美,且是一支独秀,只有一个花苞。但是长着长着,就生出了旁枝,这些旁枝影响了花正常的生长,失去了以往的艳丽,花瓣开始变得暗沉,一众花农研究了好久才找到让它恢复的办法——修剪那些后来生出的旁枝。”
爷爷手上忙活着给那盆花修剪,继续道:“剪去那些旁枝后,花瓣又恢复了原状,甚至说更美。民间便有其美谈。”
——
“花有自傲,君有自清。
花无旁枝生,君无旁心入。”
可谓“君心清”。
“......”
顾城落站在床榻便静静的听着,身后隐匿的那人也默默地听叶弦讲述着那花。
“故,对叶某来说,打破自己这么多年来的矜傲,撇开那些自欺欺人,回归泥沼,重塑心境,方为新生。”叶弦道。
“自欺欺人?”顾城落倏然插上一嘴。
“怎么?我是不能自欺,还是不能欺人了?”叶弦正说着,又反应过来什么,“哦对了,你是白衣出尘的顾少主,自然看不上我这档子庸人做派。”
“公子莫要妄自揣测他人。”
“你说我妄自揣测?先行妄自揣测的人难道不是你吗,顾少主?”叶弦嗤笑道。
“不......”
“顾公子还是莫要提这些了,不然一会儿我可能就听不进你要问什么了。”叶弦打断了他。
顾城落不喜欢这种被打断的感觉,但还是耐下性子问了第二个问题。
“公子还说过一句,‘你胜了我,配不配就是你说了算’。”他抬起凤眸,直视着叶弦,“你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这个词?”
顾城落在休整的时候反反复复回忆着与叶弦打斗的过程,倒不只是为了找自己败的原因,更是好奇自己的哪句话让叶弦变成了那般疯魔的样子。
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发现眼前那人的神色骤然变了,就确定了这是叶弦转变的关键。
他很在意“配不配”这个问题。
“我什么时候说过......”
顾城落还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就见眼前这人的样子倏然痛苦起来。
“呃!”叶弦抱头忍耐着滔天的痛感,脑海中的画面越发清晰,“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你不记得了?”顾城落见情况不对,蹙起了眉,问他。
但是叶弦现下什么都听不进去,脑中模糊的记忆席卷而来。
那是什么?我在干什么?
叶弦看着一幕幕画面,逐渐茫然。
“你......”
“滚开!”叶弦烦躁地将旁边那人吼开。
门外的两人听到这不小的动静,立刻冲了进来。“顾城落!你在干什么?!”尉迟凌进门就喊。
南烨见了形势不对,赶忙拉住他,“等等尉迟兄,不是顾师兄干的!”
“我管你是不是他,现在立刻带着这个姓顾的给我滚出去!”
南烨拗不过他,只好带顾城落先走了。
赶走了两人,尉迟凌赶忙用传音符将云泽傅请了过来,一边隐匿的顾久也现了身。
正要睡下的云泽傅又被这几个小徒弟咋咋呼呼地唤了过来,心情差到不行,但是事关叶弦的身体状态,还是急急忙忙的赶到了。
“小叶子怎么样?”
“他情况看起来不是很好......”尉迟凌回他。
“废话!老头子我还没瞎呢!”云泽傅恨铁不成钢,给尉迟凌当头来了一个重击。
他走到叶弦床边,探了探已经倒下的那人的脉,又转头看向了顾久,“小久,还是你来说。”
顾久微点下头,说道:“他方才神色痛苦,据他说得话来看,他应当是忘了什么事。”
“忘了事?”云泽傅一时有些困惑。
他心道:难道这次的血脉觉醒因为是偶然,身体承受不住,没能将记忆完整的保留下来?
“......”
“师尊?”尉迟凌见他不说话,吱了一声。
“啧,别叫我,你这个没用的人。”云泽傅不耐烦的又嫌弃了他一通,“小叶子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可能是受的刺激太大了,之后他遗忘的那些会想起来的。”
“是嘛,那就好。”尉迟凌闻言放了心。
“小久,你现在和他一起住?”云泽傅问道。
“嗯。”
云泽傅闻言思索了一番,道:“那也好,你顺带照顾一下你叶师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