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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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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归一,无谓阴阳,这里处于阴阳两界之间,无谓生无谓死,也是生也是死。飘渺又真实,广袤又细小。
这里被称为无渊,是没有边际的意思。
这里也是人鬼两道的分界区,它们彼此相互贯通,一半为阴一半为阳。既有人间繁华世界,也有鬼界阴森万象,这里长年阴暗见不着太阳,地界昏暗,故生活在这里的大多都是死去的生灵。
这里的游魂也会经历人间般景象,有欺压霸凌也有贫穷富贵,还有贪污腐败,同外界人间其实没什么两异。
这里并不是是鬼界地府,而是死去生灵的灵魂中转站,在这里生人可进,但终是有来无回,而这地带上生存的大多是不死灵。
何为不死灵?即死去的生灵,没有投胎转世的所有生灵,可为人兽,也可为妖魔精怪。他们是生前阳寿未尽而死,或无法到阴间转入轮回,或无法行走于阳世间,或怨念深重,或不明来历不知死因,或执念颇深不愿离去的游魂都汇聚于此,这个地带可以说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千百年来皆是如此。
六道轮回,分为天道,人道,饿鬼道,阿修罗道,畜牲道,地狱道。地界也有六道,每道都有一个掌使,他们统称为魂渡使,六道共六个大使,他们现如今都是鬼,可生前是什么就不同了。他们彼此互相制约和互相管制。
也并非所有的不死灵都会长留于此,他们若是得以机缘,也可以借助魂渡使与外界获得联系以来了却心中所念,摆脱束缚再次跳入轮回。
往往万般美好事物并不是很容易就能拥有的。它有个极为苛刻条件:一旦开启还愿启程,中途就不能反悔更改,还愿成功者才有去往阴间进入轮回的机会,若是失败则会魂灭于世间不复存在,不留一点痕迹。
◎无渊后山,万结林
整片万结林被这厚密的阴云笼罩,寒风呼啸,电闪雷鸣,周围一片死寂犹如一幅黑白画卷没有一丝生机。
这气氛出奇诡异,寂静到连这鬼域森林中魂雀扇动翅膀的声响都听得一清二楚。
终是他为情痴疯颠狂,不顾一切飞蛾扑火,纵使颠覆这天下乱了离愁,总牵绊后悔也换不回他那一眼回眸。
可终是……落花虽有意,流水却无情。
他一度心灰意冷,神情万念俱灰,一手拎起偌大的鬼斧——混世精斧,乃鬼界将军法器,却被他偷偷“借”来,总要有些用处。他紧握住着斧柄,斧尖尤为锋利,顺力而下,眼神中露出万般决绝的忧嘁气息,他脑海中不断浮现那些蔑语刺激着他:
「未尝思君逢此孽,何其真又何所假?」
这封绝情信上的每一个字都犹如万剑扎身,真可谓字字诛心啊!!!
「赎罪?你竟想赎罪?哈哈,简直可笑!若这世间所有罪责都可如此轻赎,那这万众生灵岂不是皆可沦为罪人?」
「我咒你生生世世都困在地渊,饱受这万千的炼狱之痛,永世不得超生!」
不得超生!
他脑海里不断浮现这些难言秽语,浮现那些一幕幕的疯狂诋毁咒骂,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不断在他脑海里重复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心中充满着无数轻愁薄恨堆积内心,瓦解着他的那份纯良和挚诚,消磨着他那笃定不移的善意,动摇的信念令他在痛苦的旋涡中挣扎,难以排解的犹疑折磨着他那颗孤寂的灵魂。
他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痛苦的情感纠缠,他当下决定,他要结束这一切……
决心斩断自己的情结,只要砍断那棵他亲自培育百年的绳结树,他就能得到解脱。
毕竟 —— 这是他这百年来,唯一的心中所念。
就在他挥动斧头锋利的光已然划向天空的那一刹那,一道刺耳声叫住了他:“月衡司,快住手!”
他愣住了神,缓缓地抬起头,看到了一个身穿七彩色衣的女子挡在他面前,她挥动双翅敞开着,似乎是在阻止他,她的眼神充满关切和理解,同时带有几分坚定。
“让开,快让开!”他的脸色不善,原本近乎冷酷的脸孔上,渐渐泛出一抹掩饰不住的凶恶之色。
这女子似乎不怕他,坚定又真诚的眼神死死回盯着他,眼神之中又有几分温和。
“月衡司,你莫要冲动,万不能糊涂啊,我们还有挽回的余地,还有余地的……”
“余地?!”他冷冷大笑起来,“一个罪人沦落如此还有什么余地?他说的不错,罪人就该伏法,只有伏法才能得到宽恕……”
月衡司像是发了疯似的,大声痛斥埋怨自己一切过错皆因他而起,他精神似乎大蹶不振,对着凌婠婠疯言疯语自愧道。
“月衡司你听我说,你的苦楚我都能明白,我们先冷静下来,想想别的办法,总有办法弥补的……”
他再次冷冷疯笑,像是发了疯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
“你帮不了我,让开!!一切早已万般搓灰,都不值得了,不值得啦!”
他的声音越发对着凌婠婠大吼道,凌婠婠丝毫不惧怕他,她再次用温柔的语气,对着月衡司说道:“请你相信我,我可以帮你!我有法子帮你减轻痛苦,月衡司,请你信我一次……”
月衡司不语,他的眼神空虚淡漠犹如空洞,他也没有继续想要砍树的动作,他的手微微颤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
“真的还有法子嘛?”他小声不轻信说道。
女子渐渐走近男子跟前,一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手试着夺过那把鬼斧,“有,自然是有的。”
凌婠婠趁着月衡司注意力分散,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鬼斧利器,它从他手中脱落,月衡司瞬间像是没了力量牵持,一身瘫软倒在这七彩色衣女子怀里。
“月衡司,月衡司??”凌婠婠担忧呼唤着他。
月衡司失去了意识,像个来了困意的孩子,躺在凌婠婠怀中渐渐地熟睡过去。凌婠婠将他连同那把鬼斧带回了鬼城,来到了月衡司的住所,安置他睡了下来。
月衡司似乎睡了小一会儿,凌婠婠在旁照看着他,不敢离开他分毫,怕他醒来再次发疯。这时楼下大厅里传来了动静,一胆怯之声从屋外传来!
“请问……月大人在麽?”
凌婠婠听到动静出了房间,看向楼下,是一个恭恭敬敬的小鬼正作着仪礼。
“来者何鬼?报上名来?”凌婠婠眼里温柔了些。
那个鬼兵胆胆怯怯地走上前来,脸色本就有些苍白,见着凌婠婠后越发更白了些,“小的……小的是兵部小卒,是特来向月大人寻回混世神斧的!”
她一改温柔脸色,瞬间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正视着那个鬼兵,他瞬间低下了头, “寻?!这斧可是你兵部法器,你兵部离这里打了好几个城池呢,它又怎会丢在这里的?还不老实交代!!!”她这严厉话语输出,那小兵瞬势跪下。
“凌大人,小的不敢妄言,这斧器是……是……”他有些支支吾吾的,像是不好开口。
“是什么,本君不喜欢废话,快说!”
“这斧器是月大人亲自到兵部拿的,还打伤了好几个兵差,他的神情像是不对劲,我们不敢加以阻拦,便让他拿了去。”鬼兵微微屈着身子继续说道:
“小的,小的方才也是听到后山差爷说是见过二位大人回来了,我这才赶过来想把斧器给寻回去!不然让我们兵王知晓,他可不会轻饶小的们,还望凌大人体恤!!!”
听到这些,凌婠婠心里有数了,她进屋拿出了那把鬼斧施法递给了这个兵差,“你们兵部的刀器尤为锋利,你小心些拿着别伤了自己,今日之事本君不会向兵王提起,你们也学聪明些,别让你们大王抓到把柄,不然少不了你们皮肉之苦。”
“多谢凌大人体恤,多谢!!凌大人,您若无旁事,那小的先行告退了!!”
“等等,今日之事谁也别向月大人提起半个字,可记住了?”她冷冷一言语气中略有几分温柔。
“是,小的发誓今后绝不会再提起,也会吩咐那几个小的不准再提。”
“很好,你记住你的话,好了,你下去吧!”
随之凌婠婠打发那个鬼兵差离开了阁宇,凌婠婠转念看向月衡司的房间,心中思量着些什么。
“月衡司,我相信你当真有那份骨气,早些振作起来吧,别让我瞧不起你,好好睡一觉,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凌婠婠关上了房门,顺着楼梯走了下来,一步一个台阶,细嫩光滑的左手抚摸着楼梯栏杆。看阁楼空无一影,一下子变得如此冷清。
鬼走茶凉,缘终魂散。
她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寂寞之感,看着楼梯下的大厅空荡荡的,凌婠婠的脚步声在空气中回荡,仿佛是在诉说着曾经的热闹与喧嚣,她不禁想起那些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日子,曾经那个恃宠而骄的女娃娃和她畅谈八卦的日子,那场景是如此的暇闲。
「凌姐姐,你同我说说咱们老大以前的事儿呗,咱们偷偷地说,别让他听到了……
我跟你说啊,他以前……」
凌婠婠走过大厅,看着空荡的柜台,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无奈。
她仿佛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这里曾经可是他工作的地方,每到这里都会有他的身影,如今变得冷清,仿佛失去了灵魂。
凌婠婠走出阁宇,看着门前的街道,发现街上游魂寥寥无几。
曾经这里是熙熙攘攘的繁华地段,时不时有好多魂灵由此经过。
那个熟悉的身影在这儿习武练剑,看着那个在此捣蛋习武,练习着三脚猫功夫,还大言显摆着将来一定要做个伟大的阳间使者的少年,而如今再也没了他的身影。
繁花落尽,留下的是岁月的痕迹,那些曾经欢闹的楼宇,如今已是人去楼空,只留下孤独的守望和无尽的思念。
她浅浅叹言,独自惆怅道:“这苍茫岁月不过一缕梦罢了,终是魂去楼空啊!”
她转头抬眼看着这楼宇的牌匾,紧紧盯着「缘尘阁」这几个字,眼中却是透露出了诸多感概,思绪万千集于一身。”
“缘尘阁,好一个缘尘阁,好一个缘尘二字,红尘如梦,缘生似风,终究不过还是个情字!即使沦为鬼魅的我们,早已没了肉心,也难逃于情啊!”
“你我,你们,他们……皆是如此。”
“月衡司,你我交情这么多年,我一直认为你无心无情,生前潇洒死后也会洒脱,可你还是骗了我,也骗了你自己,以前你还笑我痴,刺我狂,现如今该轮到我笑你了!”
她忽然扬长一笑,尤为瘆鬼。
可为什么……她笑得很不自在。
阴沉冷漠的笑容在她脸上浮现而出,凌婠婠像是知道些什么,笑容竟如此诡异。
“你后悔了么?你有后悔过么?”
“月衡司,这无渊地界的……缘尘阁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