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春》春水CS

23、宁静

　　陆仰背起书包快步走出去，一声不吭地钻进车里。
　　“今天不舒服吗？”司机白叔通过后视镜看他。
　　陆仰抱着手，将脸藏进衣领里，声音闷闷的：“没事。”
　　白叔应了声，启动车子：“小仰，不舒服给我打电话。”
　　陆仰点头：“知道。”

　　路旁的树飞速倒退，陆仰靠着车窗，没有以往的精神。
　　白叔又道：“小仰这是又想妈妈了？”
　　陆仰伸手，抓了一把撒进来的阳光：“我天天都在想。”
　　白叔“害”了声。

　　下了车，陆仰大步流星地走进校门，魏有义在身后拼命喊他，他也充耳不闻。

　　“对不起。”
　　陈幸抬眼。
　　“抱歉。”他又说。
　　“发烧了？”陈幸道。
　　陆仰抿着唇，将一袋饼干放在她桌上，又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我什么？”陈幸问。
　　陆仰不敢看她，语气慌乱：“就是对不起。”
　　陈幸莞尔，挥挥手：“好吧。原谅你了。我们是好朋友啊，没什么好对不起的。”
　　得到这个答案，陆仰只是嗯了声。他没走，在原地站了几秒，又道：“好朋友。”
　　“对呀。”陈幸笑眯眯地说道。
　　陆仰没答，转身走了，心道：“我才不想当你的好朋友。”

　　李瓷走进来，轻轻地将书包放下，一言不发地翻开书。
　　陈幸在一旁可呵呵地吃饼干。陆仰给的饼干是咸甜口的，每块的形状都不一样，其中还有夹心和水果干。
　　陈幸咬了一小口，回头说道：“陆仰，这块是蓝莓夹心诶。”
　　陆仰道：“嗯，我家阿姨做的。”
　　陈幸又道：“陆仰，这块是草莓夹心！好好吃啊，第一次吃这种饼干。”
　　陆仰笑笑：“我今早吃了一块，感觉味道不错，想着你也会喜欢。”
　　陈幸起身，拿着饼干噔噔噔地跑过去。
　　陆仰笑着看她：“咋啦？”
　　“给你吃呀。”陈幸说。
　　“不用了，给你带的。”陆仰摆摆手，下一秒，一块爱心形的饼干凑近了他的嘴唇。

　　女生声音甜甜的，笑容也甜甜的：“尝尝呗，这个是蓝莓夹心的。”
　　“嗯，好朋友。”陆仰张开嘴，咬住了陈幸手里的那块饼干，他咬了一小口，饼干粉末落在了陈幸的手掌心里。
　　陆仰坐着，陈幸站着。男生垂着眸子，睫毛如小扇子，又密又长。
　　太乖了。

　　另一头，陈幸的手掌被震得麻麻的，男生呼出的热流扫过她的手指尖，莫名的，她感觉这样过于暧昧了。

　　最后一口，陆仰的嘴唇似乎有意无意的碰了下她的手指。
　　陈幸触电似的抽回手。

　　“还……要吗？”陈幸鬼使神差地说道。
　　陆仰摇摇头，站起身来。
　　他太高了，整个人笼罩住她。

　　“干……干什么？”陈幸吞咽了下。
　　陆仰默默走进她，拉起她的手腕，轻轻展开她的手掌，将上面的饼干屑拍掉。
　　“哦……谢谢。”陈幸别过脸。
　　“马上要早读了。”男生放开她的手，“好朋友，我要先补会儿觉。”
　　“嗯。”陈幸转过身，走了几步又回头。男生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见她回头又扬唇轻笑。

　　杨芹娜没吃早饭，分走了好几块饼干，许洧彬也分走了几块。
　　陈幸看着所剩无几的饼干，舔了舔嘴唇，将袋子密封好放进了桌洞里。
　　“好好吃啊。算了，忍住！”她心道。

　　陈幸执起笔准备补作业，笔尖在书页上写画了几笔，一点墨也没吐出来：“吴窈尧，你还有多余的笔吗？”
　　吴窈尧有些为难地说道：“抱歉，我没有。”
　　陈幸道了谢，又去了杨芹娜桌前。

　　陈幸：“杨芹娜，你有多余的笔吗？”
　　杨芹娜翘着二郎腿玩手机：“没有了，我借给许洧彬了，你找陆仰呢？他的笔很多。”
　　她说完，称不上温柔地拍了拍陆仰的桌子。
　　陆仰正趴在桌上睡觉。

　　杨芹娜说：“陆仰，陈幸找你借支笔。”
　　陆仰声音小小的，迷迷糊糊地回答：“自己拿。”
　　杨芹娜的目光始终在手机上：“陈幸，他让你自己去拿。”

　　陈幸先是看了圈周围，发现大家都在补觉后，这才蹲下了身，手伸进陆仰的课桌里。
　　她的脸离陆仰的腰很近，但是她没注意。陈幸随便的摸索着，歪着头看课桌里面。
　　陆仰的书本放得很整齐，和她的截然不同。
　　这边没有，陈幸走到另一边，继续找。
　　陆仰睡得很沉。

　　陈幸看到陆仰的桌里放着几颗大白兔奶糖。她只扫了眼，将手伸进去，终于把笔袋摸了出来。
　　透明的，里面放的东西都看得到。只有五六支签字笔和几根笔芯。陈幸拿了根签字笔就把笔袋放了回去。

　　“你干什么？”头顶传来一声懒洋洋的声音。
　　陈幸抬眼，对上陆仰的目光：“我找你借笔，你让我自己拿。”
　　陆仰揉了揉眼睛：“哦。”
　　陈幸起身，轻声说了句：“谢谢。”

　　同一时间，陆仰也直起了身。陈幸的声音传入陆仰的耳朵，一股热流涌了进去。他红着脸转头，两人的脸挨得很近，只有一节指头那么宽，鼻子的距离仅仅只有一厘米。

　　四目相对，两人先是一愣，而后不约而同地别过脸。

　　陆仰一手捂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他的眉微微蹙着，耳朵红得不像样，另一只手捂住刚才陈幸对着说话的耳朵。
　　他面红耳赤地趴下，心脏加快速度地跳动着。他想平复自己的心情，但心脏却不听话。

　　而陈幸拿着笔，小拇指勾起垂下的黑发，轻轻地别在耳后，她的手指轻轻擦过耳廓。
　　跟烙铁一样烫！

　　“好朋友。”陆仰的声音冷淡中又带点慌乱，“你回来。”
　　陈幸回头：“你怎么开始叫我‘好朋友’了？”
　　陆仰一副气鼓鼓的模样，脸转向另一边：“你说的啊。”
　　陈幸丝毫没有理解到他的意思，只是傻傻地笑着回应：“对呀。我们就是好朋友呀。”
　　陆仰拿糖的动作一顿，可男生一抬眼看女孩一脸单纯的模样，心中的酸涩又消失得一干二净：“哦。”

　　“好朋友……好朋友……”陆仰一脸怨气地在草稿本上写了一个又一个“好朋友”。
　　杨芹娜看了他好几秒，问道：“你失恋啦？哥们儿。”
　　陆仰一个眼神也没分给她：“不知道。”
　　杨芹娜内心呵呵了一声：“小样儿。”
　　谢燃哈哈笑：“又是‘不知道’，我懂了我懂了。”
　　杨芹娜问：“懂什么了？快说。”
　　谢燃笑而不语。

　　“哎哟哟，给陈幸的纸条呀。”恰好是自习课，起哄声如同鞭炮从四面八方炸开。
　　陈幸回过头，只见陆仰无奈地扶着额，一脸怨恨地盯着传纸条的谢燃。
　　谢燃尴尬地挠着脑袋。

　　陆仰和陈幸中间隔了四张桌子，每个拿到纸条的人都会格外大声且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哟哟，这是陆仰给陈幸的纸条呀～”

　　陈幸刚拿到纸条，上面字迹工整有力——还想吃吗？

　　正巧，下课铃响了。
　　陈幸感觉好似地动山摇了一般，全班蜂拥而至，似潮水将陆仰和她团团包围。

　　全班七嘴八舌，教室犹如菜市场。
　　首当其冲的是许洧彬，他挤在两人中间，整理了下衣领，手里捧着一本书，一本正经地说道：“陆仰先生，无论贫穷还是富贵……”
　　“什么乱七八糟的？”陆仰打断他。
　　陈幸一脸懵。陆仰看了她一眼，抬手将她的耳朵捂住：“在小女生面前胡说什么呢？”

　　“陆仰，你怎么还维护上了呀？”许洧彬和周围的男生对视了眼。他们立刻会意，阴恻恻地笑着，陆仰只觉大事不妙。
　　几个男生架着他，将他固定在椅子上。

　　“回答几个问题就放过你。”
　　“陈幸，出去！”陆仰没理会他们。
　　陈幸站在原地，哦了声转身出门。
　　吴窈尧靠着栏杆吹风，陈幸站在她身旁，透过窗户注视里面的场景。

　　陆仰被围在中间，那张白净的小脸上就差点把“别碰我”写上了，真真就像只臭脸的小猫，气鼓鼓的。
　　“你在看什么呢？”吴窈尧问道。
　　她说话声音实在太小，陈幸没注意到她，还是静静地看着教室里面的光景。
　　吴窈尧又问了一遍。
　　陈幸转头，笑了下：“没有，你呢？”
　　吴窈尧又转头望对面的教学楼看了眼，低下头笑笑：“没什么。”
　　陈幸问：“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吹风呀？”
　　吴窈尧：“里面有点吵。”

　　“刚刚下课她被人撞了下。”杨芹娜倚在门框，她总是不好好穿校服，说话语气也是散漫的，“可能不是很开心吧？总是闷在心里不说。”
　　“对不起啊。”陈幸道。
　　“你道什么歉？”杨芹娜问道。
　　陈幸说：“我感觉大家这么激动，其中也有我的一部分原因。”
　　杨芹娜哈哈大笑，勾住她的脖子：“哪有哪有。你又没干什么。”
　　吴窈尧静静地笑着看她们。

　　陈幸：“杨芹娜，你怎么也出来了？”
　　杨芹娜：“陆仰让我保护你呀。”
　　陈幸：“啊！？”
　　杨芹娜噗嗤一声：“哈哈哈哈哈，你真信了啊？我只是觉得里面太踏马吵啦，正好看到你们，就出来喽。”

　　陈幸招招手：“芹娜，站我旁边。”
　　杨芹娜应了声，迎着早晨的清风，额前的发丝飞舞着：“爽！比这死教室好多了。”
　　陈幸说：“教室里面太闷了，你觉得呢？吴窈尧。”
　　吴窈尧笑笑：“有点吧。”
　　“这群男生太无聊了吧？怎么还在八卦？”杨芹娜回过头，直接翻了个白眼。
　　陈幸也转过头。杨芹娜又道：“真该让太监学学李瓷，这么吵的环境也能淡定地看书。”
　　陈幸也看过去。

　　李瓷像是一个被排外的人，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
　　“他一向不喜欢参加这些事。”陈幸道。
　　“你怎么知道？”杨芹娜道。
　　陈幸：“我和他是初中同学。”
　　“好像听他说过。”杨芹娜想了想，突然靠近她的耳朵，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廓。
　　陈幸的耳朵有点敏感，咿咿呀呀地往后退。
　　杨芹娜不解：“咋了？”
　　陈幸耳朵红了：“没事。”
　　吴窈尧看着她，又移开目光：“陈幸，你喜欢李瓷吗？”
　　陈幸摇头：“不喜欢不喜欢。”
　　吴窈尧只是笑笑，看着她绯红的耳朵，却是一脸看破不说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