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天庭仍旧没一个能打的》三秋汉寂

2、奔赴

　　惊雷乍起，秋日昏昏欲睡的乌鸦抖动头颅上的雨水，大叫着挥动双翼躲避猛然袭来的骤雨。
　　又是一季黄昏。裹挟火烧云的霞光锈迹斑斑，透过朦胧的水汽浸湿好似在染缸里滚了一番的枫叶，似流油的咸鸭蛋黄，在光影下金波流转。渐淡雨声中，车鸣不似平时焦躁，不少人摇下车窗，颇有雅致的欣赏久未注意的天空。步履匆匆的行人和高声笑谈的学生也不禁为这太过炽烈的自然而噤声停留，或用目光烙印于心底，或将光景与自己存于相机，挽挚友的手，搭兄弟的肩；又或在淡淡油烟中将热菜端上餐桌，与翘首以盼的爱人惊喜的相视一眼，借着鎏金暖意相拥缠绵。
　　熙熙攘攘的街道漂浮炒板栗与烤红薯诱人的甜香，独属市井的烟火气抟云而上，远离都市，弥漫于山野各处，直至散于迷雾。
　　三两渡鸦盘旋麦田之上。
　　无际麦浪随清寒风意舞动，如少女随性而舞般摇曳生姿，蓝水晶似透彻的长空被倒映在碧蓝的湖面，浮光如跃金肆意跳脱，又似千年前流动于荒漠的金线丝绸绵延不绝，将世间最纯粹的颜色撒向天地。
　　男孩望着窗外夺目的美景，微微低头，将冻红的鼻尖埋在冲锋衣领口里，闷闷的想，果然看多了雪山，会视觉疲劳。
　　他鼻锋高挺，眉眼深邃，一头卷发乱糟糟的顶在头上，好似彻夜辗转奔波的华裔，又像落魄的名门少爷，草草套上衣服，潦倒地靠在椅背上，准备奔往下一个疯狂而奢靡的酒会。
　　指尖不断摩挲一部早已淘汰的诺基亚老年机，他的思绪随高铁席卷的风浪发散，从金黄的麦穗到莽原狂野生长的绿草，最后浮现某个灵动的身影，以及那瘦小肩膀上振翅将他一头卷毛啄的鸡零狗碎的猎鹰，还邀功似的向它的小主人拍拍胸脯，小头仰的老高，俯视着他。
　　林立的高楼如沉重的枷锁，将他的思绪拽回都市中。闲极无聊时，望望脚下的背包，他又将带来的东西想了一遍：几斤鹿茸，几盒野生蓝莓，还有当下时兴的联名明信片。都是长白山出名的特产，但总有人惦记酸酸甜甜汁水充足的蓝莓，于是他像哄小孩似的，在水果店大手大脚拿了好几大盒，又带了一盒酸奶，但一想到内蒙古从来不缺奶制品，又在临发车前买了些脆生煎饼。
　　也难怪......
　　斜阳终于没入地平线，深蓝的底色在城市灯光映衬下格外瑰丽迷离。高铁入站，他单手提起背包甩到身后，刚刚起身，却被置物架撞得头“砰”地一声。
　　“哎呀！”前排的大姨吓的一激灵，回头见高挑的小伙吃痛捂着自己头默默的坐回座位，到口的责备最终因为良心不安而改成了关心：“没事吧小伙子？你吓我一跳！头还疼吗？”
　　“难怪被说不解风情。”
　　轻笑声传来，被喧杂的环境衬托得格外飘渺。
　　男孩愣了愣，随即抬头环顾四周，却除了关切，清澈或者嘲笑的各色眼神，一无所获。
　　撞出幻觉了。
　　他挠了挠一头卷发，融入熙熙攘攘的人潮。闪烁的灯光与烟火气息如青烟缠绵，逐渐与万古洪流遐接，好似一条绵延不绝的溪流，略过了不同时代山河表里，绕着廊腰缦回的红木建筑，展开鲜艳丰盈的画卷。
　　正在河边玩水的小白虎顿住，感受到了平静浪花下波涛汹涌的翻腾，但又不知道是什么，只好呼噜两声，翘着尾巴逛来逛去的查找异样的根源。
　　“怎么还不回去？”身体忽地一轻，一双温暖的手捞起了和狸猫一般大的小白虎，小白虎被吓的炸了一身的毛，回头不满的朝男人呲牙。
　　“抱歉，我的问题。”男人将小白虎抱在怀里，用手慢慢顺平小白虎炸起的毛，望向金波粼粼的河水：“在看什么，这么入迷？”
　　“把我的尾巴也顺顺。”小白虎舔了舔自己的爪子，伸个懒腰，一下子倒在男人的怀里，慵懒的问：“今晚吃什么？”
　　“烤兔肉，上面撒了才摘辣椒制的粉，上次你提过的。”没能得到答案的男人识趣的转身走向红木建筑，那里有他们照猫画虎一样从一砖一瓦开始建起，仿曾在人间长住的家。
　　黑夜铺天盖地而来，河边麦田上的三两渡鸦昏昏欲睡，唯有河内如长绸般点点流动明灭的金光，如在匕首凌迟下的血肉蔓延，慢慢刺破这无际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