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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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聒噪的鸟叫声把于薪野吵醒。
他皱着眉伸手把闹钟关掉，坐起来看见高校长正在煮面。
昨晚...昨晚躺下就睡着了，中间都没起夜，一觉到现在，被闹钟叫醒？！
于薪野叼着牙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边抓着头发一边思索。
他初中就养成了及其变态的生物钟，别说六点起了，四点把他揪起来都能精神百倍地刷卷子。说起来甚至玄乎，只要定了闹钟，于薪野就一定会在响铃前醒过来，所以他从来都用不到闹钟，设置闹铃只是以防万一，比如今天这种情况。
真是奇怪了。
那为什么前天会失眠？
于薪野已经很久没体验过睡不着觉的痛苦了，久到他自己都忘了这种感觉有多么窒息，一瞬间好像回到了曾经那些无数个烦躁无措的黑夜。
这导致他昨天一整天都兴致不高。
还好，还好今天睡得不错。
于薪野吐掉牙膏沫，把脑袋里最后一点顾虑冲干净，洗了脸吃了早饭，拎着包就走了。
外面的薄雾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地上还有小片小片的积水，浅浅地映着阳光。今天应该是个大晴天。
于薪野心情非常美妙，进班看到孙稷坐在他位置上、一边嚼着从食堂顺出来的鸡蛋一边还抄着迟归远的作业，于薪野都没有让他滚。
“吾马上，还甚两个大姨....”孙稷飞快地跟于薪野作了个揖，把最后一点鸡蛋清也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没事，你可以吃完再写。”于薪野歪身靠在迟归远桌沿上，笑眯眯道。
旁边这人正低着头写生物练习册，听见他俩的对话偏头看了于薪野一眼。于薪野倚在旁边朝他笑了一下，然后非常顺手地从迟归远书立里抽了一本笔记。
迟归远任他拿，看着于薪野欣欣然的样子，边又低下头继续刚才的思路写作业，边调侃道：“于老师昨晚睡得不错啊。”
“还可以吧。”于薪野随意地翻着笔记，“至少今天不会犯困了。”
“那就行，不然我还得叫你起床，是吧。”
于薪野没回他话，倒是孙稷艰难地咽下鸡蛋，停下笔支棱起耳朵来问：“什么？你叫于薪野起床？.....你，你俩也不住一起啊？”
迟归远不理他，潇洒在最后一个选择题的括号里甩出一个大大的C：“还有几分钟上晨读，你最好快点。”
“哎哟行行行，真是的......”孙稷瞎嘟囔着，耳朵又瘪下去。然后没三秒钟，好奇心成功战胜对抄答案的热情，抬头问于薪野：“于薪野你住哪啊？我听迟归远说在男生宿舍后面，是我们后面那栋楼？”
于薪野抬脸看了他一眼：“是吧。”
“那你在几楼几户？说不准我们还能隔空交流......”
迟归远不耐烦地打断他：“我说，你要是这么吵就滚回你座位上自己写。怎么抄个作业这么多话？”
孙稷噤声。
于薪野姿势没变，依然靠在迟归远桌沿，但他现在盯着迟归远的发顶，微微发愣。
刚开学那几天，于薪野观察过自己家对面的男生宿舍楼。每天晚上回到家喝牛奶的时候就站在窗前往外看，心想是不是能找到迟归远他们宿舍。可惜男生宿舍的窗户不算大，还有防护栏，所以虽然开灯的时候能看得到里面的情况，也只是能看到人影身型，瞅不清人脸。于是于薪野当了一个周的“偷窥狂”之后，放弃了寻找计划。也是，偌大一个男生宿舍，迟归远他们宿舍在他家正对面的概率小之又小。
于薪野出着神，手指无意识地在迟归远桌边一点一点的。
所以迟归远余光里出现了一个白白长长的东西。他微微歪头一瞥，看清是于薪野的手，又收回目光。
然后又看了一眼。
两秒后又看了一眼。
于薪野还穿着降温以来得到他独宠的冲锋衣，袖口伸出来的那只手又白又有骨感，五指修长指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很整齐，连里面的透白色的半月牙的弧度都弯得刚刚好。
一时间除了“漂亮”，迟归远竟想不出什么别的词来形容。
语文是该好好学了。
他瞄着那只一下下轻点在桌沿上的手——
“写完了！”
迟归远吓一大跳，急忙转开视线，抓着笔在空格里写了个RNA。
孙稷把卷子还给他，吃饱喝足又补完作业，满意地回自己的位置了。于薪野也把手里的笔记合上，重新放回迟归远的书立，转身坐下拉开书包拉链。
迟归远最后溜了一眼于薪野抓着书包的手，想不通自己在心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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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节英语连堂之后，一群人脱掉外套出去跑操。
操场上已经没有雨后的积水了，被秋雨打落的黄叶都被打扫卫生区的值日生扫进树根和草丛里，只剩刚飘落的几片粘在沥青路上。阳光刺眼，把空气照得热腾腾，一点都不像秋末的天气。
于薪野走在孙稷旁边，注意力全都在脚下踩的落叶上。开学这一个多月来，跟孙稷在一块走，于薪野是体验了足够多的社交生活。
孙稷作为一个住校的顶尖社牛，大喇叭似的谁都认识，前脸跟这个班的亲兄弟打完招呼，后脚又跟另一个班的好哥们约好打球。起初孙稷还搂着于薪野的脖子跟各位江湖上的道友们介绍“这是我们班的大学霸”，直到有一天于薪野终于受不了在一群不认识的人面前面无表情地自我介绍，明确表示了自己的抗拒之后，孙稷才依依不舍地放过他。
就比如现在，孙大喇叭在右边跟隔壁12班的体育委员揪着英雄联盟大聊特聊，于薪野在左边低着头踩着落叶慢悠悠地往前走。
忽然他的肩头被人轻轻一拍，转头看见迟归远，张佲辰在后面蹲着系鞋带。
迟归远扭头瞅着于薪野，后者试图无视无果，淡淡开口：“干什么？”
“没事，一起走呗。”迟归远开朗道。
于薪野沉默。
迟归远轻轻挑眉。他发现于薪野有个很奇怪的地方，就是这人出了门不怎么说话，冷冷淡淡，一幅与世无争的样子。体育课也不撒欢，假期也不出来玩，如果不是看过于薪野做俯卧撑，迟归远真的会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哪里不太......正常。
迟归远抱臂走在于薪野半步之后，盯着他的头发思索。
在教室里也不怎么跟其他同学说话，起来回答问题答错了也只是点点头然后从容地坐下。你要说他死要面子吧，嘶，又有哪里不太对劲.....哦对，他阴阳怪气。于薪野阴阳怪气，在你做错题并且错的很离谱并且你看不出来还捧着卷子来问他的时候，语气温和但字字诛心，主打一个“是你这么想的我可没这么说”。但是他自己有不会的题的时候又不会拉不下脸来，人家会虚心地听你讲解，并在讲解结束后表达真诚的感谢。
有礼貌的高冷男神。
迟归远正瞎琢磨，张佲辰从后面冲到迟归远和于薪野中间，一手勾一个拽着他俩往前走：“你俩还搁这儿慢悠悠的，一会儿迟到了，史俊杰又得冲鼻子瞪眼的在操场上咧咧半天。”
史俊杰是高一的年级主任，以其五大三粗的体格和凶神恶煞的面相闻名整个一中，但凡有人违反纪律被他抓住，得，挨训加检讨最低标配，皮一点的男生还得挨他几脚，讲台上一站站一天，管你是年级第一还是内向小男孩。
于薪野偏头想叫孙稷，转念一想又算了——把他叫过来除了吵还是吵。然而——
“于薪野！”孙稷打路那头就大声呼唤，边喊边跟一头牛似的往这边跑，“我刚刚才知道，12班也有人住在男生宿舍后面的家属楼，要不要介绍你们认识？上学放学的还能顺道......”
于薪野脸一僵：“啊，不用了，我习惯自己走。”
“真的吗？也是男生，而且他.....”孙稷突然噤声，因为于薪野看起来要把他一拳打出宁山省的样子。“啊，那算了....”
张佲辰在一旁奇异道：“你这要上天的社交能力，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诈骗电话打给孙稷，他都能给人聊到想摔手机的程度。”迟归远也说，“你是不知道晚上熄灯之后我们宿舍有多吵，入学不到两个月，喜提三张整改单。”
“喂！又不是只有我在说话！你们一个个的不也聊得起劲吗！”
“但是只有你在没躺在床上，宿管只记了你的名字。”
“我说，床上不让放杯子，那我渴了下床喝口水都不让！渴死学生谁负责！”孙稷极其不满地嚷嚷。
“你是河马吗我请问？”
于薪野没绷住，张佲辰仰头大笑。
孙稷瞬间冒火，气势汹汹地往上撸了撸袖子，迟归远提腿就要逃。
操场铁门入口处，史俊杰正叉着腰黑着脸望向这边。于薪野一把揪住孙稷，张佲辰朝迟归远使了个眼色，四个人立马若无其事地跨过铁栏杆，汇入人流。
于薪野莫名其妙想笑。
下一秒，孙稷猛然出手，而迟归远非常有先见之明地躲开了他的拳头并给出致命一击：“你如果还想抄作业，那我劝你就此收手。”
孙稷尴尬地杵在原地。
于薪野救场：“你们宿舍是朝阳还是朝阴啊？”
“啊？”孙稷像是立刻就忘了打架的事，搓着手走到于薪野旁边，“哦，朝阴背阳，夏天凉快，就是不敢想象冬天会有多冷。”
迟归远也接过话茬：“你们真该去我们宿舍看看，好家伙，那暖气片又短又平，小得可怜。”
朝阴，男生宿舍朝阴。
于薪野住的家属楼朝阳，跟男宿之间差着也就五十米的直线距离。照这样说的话，于薪野从家里或许能看到迟归远他们宿舍。
这个想法在于薪野心里转了一上午圈，直到中午吃完饭，他站在窗前往外看，企图在众多铁栅栏围住的窗户之中找出最闹腾的那一个来。可惜那天中午孙稷又不知道上哪串门去了，朝阴的这些宿舍看起来都很平静。
于薪野打了个哈欠，悠闲地伸着懒腰。
这时，对面二楼某一扇窗后面一个人影慢慢从暗处走到窗前。那人正端着杯子喝水，哪知仰头看见对面三楼有人张牙舞爪地冲这边伸懒腰，差点没呛着。
这暗处的人正是迟归远。
一时间，两个身影都怔住了。
于薪野的懒腰抻到一半尬在半空中，像只瘫在阳光里打盹的猫突然被主人薅了薅脖子，酥酥痒痒，浑身舒服，感觉还会发生什么但是又差点什么。
迟归远含着这口水老半天才咽下去，愣不拉几地微微抬着头，视线穿过晾着孙稷袜子的铁栅栏，望向那扇窗里的人。
楼下空无一人，家属楼的小停车场里有几辆车，在暖烘烘的阳光下安静地趴着。
其实隔着这么远根本看不太清脸，但迟归远笃定那就是于薪野。
十二点半的太阳成功让时间定格，两个楼里的人对视了好久好久，久到于薪野觉得秋天从来没这么热过。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讪讪地放下手，也不记得给没给迟归远打招呼，反正等他反应过来“迟归远知道我家在哪”的时候，于薪野已经到了教室门口。
他看到迟归远已经到教室，低着头在写作业。于薪野握了握拳又松开，抬脚进了教室走到最后一排，把中午带回家但一个字没写的练习册丢在桌子上，木然地坐下。
过道旁迟归远侧过脸来，手里笔不停，冲于薪野开朗一笑。
于薪野腾地起身，抓起杯子就去前面接水，尽管还有多半杯水没喝。等他平复好心情，想好怎么开口让迟归远别把中午这事告诉别人，喝了口水转头往座位上走的时候，迟归远正翘着椅子看着他，显然是在等他回来。
于薪野在桌子旁边站定，眼神飘了飘，刚要说话，迟归远先开了口：“我没告诉其他人。”
于薪野卡壳，微微张嘴盯着他。
迟归远倚着后墙笑道：“真没有，那时候宿舍就我一个人。”
“啊，”于薪野机械地点了点头，“行。”
迟归远看他转身坐下，放下杯子，从桌洞里掏出上午收的英语卷子。
“我去英语组交卷子。”
迟归远愣：“去...去呗。”
“噢。”
于薪野起身出去了。
迟归远疑惑地瞧着他拐弯消失在教室门口：这人今天怎么这么呆？
作者有话说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