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尘上》辰风不让

63、除夕

　　何由挽的注意一直在刘我和刘桓阳身上，自从上次许岚被送进医院做手术后，这两父子几乎见面就要掐，那都不能算作是吵架，因为两个人之间不会蹦出一句脏话，但总是要惹得两人都不愉快才会结束。

　　等刘桓阳被刘爷爷叫走，何由挽凑到刘我跟前，关心问道：“怎么了？”

　　刘我摇摇头，低声说：“没事。”

　　何由挽眉头微微皱起，又很快松开，他抬手捏了捏刘我的脸，说：“没事就好，今天你过生日呢，笑一笑啦。”

　　刘我听到他的话嘴角勾起，轻轻点了点头。

　　晚上七点，年夜饭准时开始，电视机里传来欢天喜地的音乐声，两家八口人围坐在桌前，许岚将饮料递给刘我，刘桓阳拿出几瓶酒，给刘爷爷和何青洲的酒杯加满。

　　“来来来，今天是个好日子，孩子们成绩优秀，公司事务基本解决，来干个杯吧。”刘桓阳招呼道。

　　其他人纷纷举杯，许岚接话道：“今天还是咱们小我的17岁生日呢，晚饭我和蔚蔚特意少做了点，慢慢吃，饭后还有蛋糕呢。”

　　刘我轻轻笑起来，何由挽和何又夕极其捧场，争先恐后地和他干杯。

　　刘桓阳的话题一向不离公司，众人放下酒杯后，他就朝何青洲开了口：“青洲，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何青洲夹了一筷子菜，说：“可能还要再商量一下，这次投资的金额有点大。”

　　刘桓阳“诶”了一声，说：“这你就不懂了吧，资金大才能有高回报，我们公司这么多年了，找的代理人都是头脑聪明、眼光长远的，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

　　他害怕何青洲还是犹豫不决，又劝道：“咱俩合作这么多年，我什么水平你不清楚？在公司里你的资金一进来肯定不会亏，你可是咱们的大股东呢。”

　　何青洲听到这，又喝了一口酒，点点头：“行，我信你，成交。”

　　两人一谈公事就停不下来，严肃又干巴巴的，其他人从不参与。许岚和黎蔚这边明显轻松很多，只听许岚一脸小孩儿似的笑容，兴奋问道：“小我，你猜猜我给你买了什么生日礼物？”

　　“习题册？”刘我特别配合，想了想回答。

　　许岚皱了皱眉，反驳：“我在你眼里就只是个过生日还要给你买习题册来扫兴的人吗？我可不像你老爸，撤回！换一个。”

　　刘我微微笑起来，试探道：“乐高？”

　　许岚眨眨眼，摇摇头说：“不是，你再好好想想，之前你看过的。”

　　刘我一下陷入沉思，随后抬眸十分有把握地答道：“游戏机。”

　　许岚一拍巴掌，起身将一个长方形盒子塞进刘我怀里，摸了摸他的头说：“不愧是我儿子，真聪明。”

　　刘我垂眸去看手中的纸盒。

　　这是去年刘桓阳和许岚回国时送给何由挽的那个游戏机同款，当时刘桓阳只买了一个带给何由挽，给自己儿子买的却是国外关于金融的全英文名著。

　　刘桓阳知道十六七岁的男生喜欢什么，却自然而然忘了自己的儿子正当青春。
　　所幸许岚一直记得，在刘我生日这天，让他停下了匆匆成长的脚步。

　　“不喜欢？”
　　见刘我一直低着头，许岚挑挑眉问道。

　　“没有，”刘我听后立刻抬起头，满脸笑意，“很喜欢。”

　　许岚笑起来，往刘我碗中夹着菜，说：“喜欢就行，明年成年给你准备个更大的惊喜。”

　　刘我笑着点点头。

　　何由挽听到这看向黎蔚，说：“黎女士，我今年成年哦，你什么打算？”

　　黎蔚瞅了他一眼，说：“什么打算？正好你姐高考完，带你们出去搓一顿行不行？”

　　“黎女士你好没创意。”何由挽撇撇嘴。

　　何又夕也插嘴道：“妈，今年成年我要和同学一起过，不和你们一起了。”

　　黎蔚耸耸肩，说：“行啊，那小由你也和你同学出去浪荡吧，你们零花钱是不是挺多的？我要求不高，活着回来就行，还省得我费心。”

　　“……妈你一点责任心都没有！”何由挽谴责。

　　黎蔚看向他，调侃道：“怎么？你这么大个人了还要黏着我过生日？羞不羞？”

　　“不是，”何由挽抗议，“我的那点零花钱怎么够那帮男生吃？你忍心看你刚成年的儿子被扣押在店里打工抵钱回不了家？”

　　黎蔚看得挺开，说：“也不错啊，让你体验一下赚钱的辛苦，我说了能活着回来就行。”

　　“……”何由挽彻底说不出话。

　　刘爷爷这时笑着出声问：“小夕准备报考那个大学啊？”

　　何又夕原本扒着饭，听到这停下，咬着筷子思索了一会儿，回答：“X大吧，风景挺好，吃的也多。但分数挺高，不知道能不能被录取。”

　　刘爷爷点点头，又想起来什么，问刘我：“你俩今年是不是也要参加高考？”

　　何由挽一顿，刘我已经应了下来。

　　卓越班虽然才高二，但是却已经学习了两年半的高中知识，班上如今不是在刷竞赛题就是在不停复习。

　　江余市第一届卓越班就是他们班，市里的教育部对当时刚升上初三的学生进行考察，挑选出全市综合成绩前一百名的学生，分成两个班级，分别放入市里仅有的两个重点中学组成卓越班。

　　卓越班里的学生没有中考，而是直接学习高中知识，在高二这年参加高考，相当于试水，也算是江余市提高升学率的一种手段。

　　在这次试水中考得高的学生可能就直接去读大学了，不会升入高三。

　　刘爷爷提问：“你俩打算今年走吗？”

　　何由挽其实还不太确定，因为他现在的成绩忽上忽下，实在让人拿不准，可刘我不一样，像他这样的，必然会是成绩惊艳的那一类人。

　　这个话题倒是把刘桓阳吸引来了，他开口想说自己的想法：“其实……”

　　“不走。”刘我立刻打断，直截了当。

　　刘桓阳皱了皱眉，说：“如果分数够了，没必要再读一年书，尽早出来社会学习一点经验，对你的未来有好处。”

　　“我会读完高三。”刘我的语气不容置疑。

　　刘桓阳眉头皱得更紧，却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闷头喝了一口酒。

　　“诶呀，桓阳你别老扫兴。”许岚此刻出声，对着刘桓阳训了声，又对着刘我说：“没事，你们小孩自己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也觉得高中还是要读完，起码可以多陪陪同学，和大家一起参加高考实现梦想才是青春里特别特别值得感受的东西。”

　　刘爷爷也开口：“小岚说得对，我赞同。要是今年你们都去读大学了，那家里可就太冷清了，咱们这些大人多孤单啊，生活都没有盼头咯，每天都眼巴巴对着日历算你们回来的日期，啧啧，想象不来。”

　　说完他拍了拍刘我的肩膀，刘我也笑了笑，话题又变得轻松起来。

　　等吃完晚饭吹完蜡烛，其他人窝去了客厅看春晚，何由挽拉着刘我出门散步消食。

　　一出家门，何由挽就开口问：“你为什么今年不走？高三压力这么大。”

　　刘我听见这话瞅了眼他，笑着说：“你说呢？”

　　何由挽挑挑眉，晃着脑袋歪头道：“我不知道啊，不然我问你干嘛？”

　　刘我无奈地勾起唇角，手指伸进何由挽的头发中揉了揉，说：“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我舍不得走。”

　　虽然何由挽知道答案一定会是这个，但是听见刘我亲口承认，他依旧很满意。

　　何由挽喜笑颜开，牵起刘我的手，顺便掏出手机看了眼，说：“浩子问我们去不去太平洋。”

　　太平洋是四中旁的那家特大商场，自建成起就极其爆火，一度跃升为江余市最繁华的商业圈。
　　正值除夕，商场内活动一定很多。
　　何由挽看着手机，看见魏泽浩发来的照片里人山人海，顿时不想去了。

　　谁想他刚一退缩，魏泽浩就发了条语音。
　　【浩子】：儿子！咱们十几个兄弟都在，就等着喊刘我嫂子了！

　　何由挽眼睛霎时一亮，望向刘我说：“去吧？！”

　　刘我自然不会拒绝，何由挽便拉着他来到太平洋的广场前。

　　许是即将午夜，广场上的人比照片里更多，何由挽压根找不到魏泽浩那群人在哪。路上很多小吃店，何由挽的消食活动被迫中断，带着刘我一路吃吃喝喝。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竟然遇见了陪着女朋友的王熠。
　　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女生走得飞快，王熠差点跟不上。

　　“别生气了，宝宝，我错了我错了。”王熠一把抓住女生的手，立刻道歉，态度诚恳。

　　女生瞧了他一眼，将手甩开，问：“错哪了？”

　　王熠很快回答：“我不应该在你问我意见的时候敷衍了事，不应该在你换完衣服出来后还沉迷游戏。”

　　女生满意地点点头，却还是撇过脸，说：“这次认错态度还行。”

　　王熠听见这话就笑了起来，又想去牵女生的手，说：“下次绝对不会这样了！”

　　女生顿时瞪了瞪眼，提高声音问：“你还想有下次？！”

　　王熠立马缩了一下脖子，正想说不会了，视野里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何由挽牵着刘我站在距离他们不远处，脸上带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王熠动作一僵，又赶忙朝他们挥了挥手：“偶像！嫂子！”

　　“……”这下刘我的笑容瞬间消失。

　　何由挽忍不住笑出声，被刘我警告似的看了眼。

　　那个女生也往这边瞄了眼，一下愣住，反应过来后急忙踮起脚捂住王熠的嘴，带着他走了。

　　何由挽实在控制不住，他用胳膊肘怼了怼刘我，说：“你看，不得不承认，你挽哥还是你挽哥。”

　　刘我顺势抓住他的胳膊，往怀里一带，像是不在意道：“嗯，是谁一被亲被抱就脸红？”

　　何由挽一怔。

　　刘我却没停：“是谁表个白还把自己弄哭了？”

　　何由挽登时就想抬手堵住刘我的嘴。

　　刘我没给他机会，反手握住他的手，说：“是谁换气学了一个礼拜还不会？”

　　何由挽耳朵尖极红，瞪着他，说：“别说了！”

　　刘我眼睛弯起来，这时广场的大屏幕上出现了倒数数字。

　　四周人群跟着喊出声，在最后三秒时全场的灯光忽的尽数熄灭，黑暗使所有人瞬间安静。屏幕上的数字变为“1”后，灯光重新亮起，汇聚在商场楼外一个装满气球的爱心形状的网袋上。网袋被骤然解开，满天的气球伴随着喜庆的歌声落向吵闹的人群。

　　刘我在钟声响起时贴上了何由挽的耳朵，轻声道：“新春快乐，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