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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错话 ...

  •   何由挽往台下望了望,看见正中间的卓越班人头涌动,刘我和魏泽浩站在班级最后一排,正叽叽喳喳地聊着什么。听到掌声纷纷抬起头,看见他出来,也立马跟着起哄。

      刘我抬手朝他挥了挥,满脸笑意。

      早晨日光热烈,从东方照亮满操场的学生,对上何由挽的视线,照得他整个人都发起光来,连头发都变成了深褐色。

      有凉风袭来,吹起满树的蝉鸣,带起一天的激情与火热。

      面前怼了三个话筒,就连每一次的呼吸声都被无限放大,回荡在站满了人的操场。

      几分钟前高一的学生代表已经发过言了,可何由挽怎么都想不起来他讲了什么。

      何由挽毅然决然地将手中的检讨塞回裤兜,回想自己以前检讨的经验,反正这次不管看不看稿子都要瞎编,何由挽决定拿出自己这几年来既练就的厚脸皮,来一场史无前例、惊天动地的脱稿演讲。

      何由挽调整片刻,在一片嘈杂声中异常自信地启唇:“尊敬的老师、各位领导,亲爱的同学们——”

      何由挽的声音很优秀,正紧严肃中带出一份缱倦慵懒,声音中又不刻意地挟着一丝羁傲。音调偏低,却丝毫不给人沉重感,反而造出一种磁性,使人听起来有点欢快跳脱。
      这是青春独有的声音,经过三个话筒和无数巨大音响,在全校回荡,穿透力十足。

      操场上瞬间安静下来。

      很多人都没想到雷打不动的学生代表换了人,还是何由挽。

      当时闻名全校的心狠手辣的校霸。

      这个名字,放在几年前光听着就让人胆战心惊,只是他在“功成名就”之时傍誉隐退,不问世俗。

      虽然何由挽这个名字在江湖上被议论纷非,但他平时也算低调,退隐了两年多,除了与他同过班的同学,见过他的也不多,大多是靠着校园帖子里的消息来想象他的形象。

      以至于在很大一部分人的印象里,何由挽一直是网上流传的看上去很高很帅很冷很不好惹,唯一违和的就是他左侧颈的淡粉色胎记。

      这次出人意料的发言,让很多人蠢蠢欲动,想目睹他的真容。操场上到处都是兴致盎然地伸着脖子的学生,何由挽甚至看见了几束微弱的闪光灯闪烁。

      魏泽浩看见这场面,忍不住想笑,他碰了碰正聚精会神的刘我:“诶,刘我,我感觉你的级草位置要被撼动了,瞧瞧这场面,除了你和何由挽两人绝对没有第三个人感受过了。你想想前面那个高一学生代表,讲话多激昂迸发都没人理,何由挽还没开始呢,就叫成这样了。”

      见刘我没理他,魏泽浩摇摇头继续说:“你不觉得我们小由往那一站就是问题少年检讨吗?这不是长得挺乖的一小孩,啧啧,这么多人呢,也不知道收一收身上那股痞气。”

      刘我瞅了眼,说:“你好意思说他?自己什么样不清楚?别忘了你昨天带着何由挽干的好事,天天就想着撮合你兄弟谈恋爱呢。”

      魏泽浩一下子怂了,反驳道:“我也没想到啊,那女生可是隔壁七中的校花,说喜欢小由三年了,说得特真诚,我就想着不就帮个忙呗,万一成了呢?那小由不得感激涕零找我认爸爸,谁知道小由这么不近女色。”

      刘我还望着台上的人,没什么情绪道:“那女生昨天拒绝了李绍楠才来向何由挽告白。”

      魏泽浩一愣,反应过来:“我草,所以李绍楠是因为这件事情来找架的?操!怎么就这么会赶时间呢……”没说完又反应过来:“等等,你怎么知道何由挽被表白了?!”

      刘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魏泽浩心有灵犀,转过身点点头酸道:“是是是,小由告诉你的吧,他这人在你那什么都藏不住。”

      “所以……”刘我启唇,说了两个字。
      魏泽浩扭过头,满脸问号:“嗯?”

      “何由挽要给我的那套绝版皮肤,你给了吧。”刘我眨眨眼。

      魏泽浩更加疑惑:“什么皮肤?”

      刘我说:“我走之前和何由挽打了个赌,如果他打架了就要给我一套绝版皮肤。结果你看见了,但这是你惹出来的,所以,”刘我停顿片刻,道:“你给了吧。”

      一旁偷听的姜池扭过头憋着笑。

      魏泽浩一脸惊诧,大叫道:“不是,那也不能这样啊,我哪里知道你和他之间的恶心赌约,再说我也不知道那个女生拒绝了李绍楠啊!我什么都不知道,还被打了一顿!我还保护了何由挽呢!我精神损失费没有,还要赔一个皮肤?!”

      “对,”刘我置若罔闻,点点头:“最新的那个,你直接给何由挽就行。”

      姜池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大笑出来。

      魏泽浩彻底无语:“刘我你是不是兄弟?你认识我还比认识何由挽早一年呢,怎么这么偏心?”

      刘我笑笑将视线放回站在主席台上的人身上,台上静了半分钟的人终于再次开口:“大家好!首先,作为一名学生代表,我要向大家道个歉。”

      这话一出,场上刹时唏嘘一片。

      魏泽浩刚刚还在埋怨刘我的塑料兄弟情,听到这句话震惊满脸,看向主席台。

      身旁的姜池倒向沈翊杰,边笑边用力拍着魏泽浩的肩膀,笑得差点喘不过气:“不愧是挽哥,出场讲话都和别人不一样,第一次听见学生代表当场道歉。挽哥脑洞真是大啊,哈哈哈!我哥,你昨天没去指导一下啊?”

      刘我嘴角抿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望向何由挽,无奈地笑了笑:“没有,但对他,我还是有把握的。”

      校园广播又传出了声响:“我没有做充足的准备,只有昨天被我们尽职的年级主任唐版波老师作为惩罚的四千字检讨,为什么检讨?不好意思,原谅我不能告诉你们我是因为打架而要当众检讨。”

      “哈哈哈哈哈哈!”

      台下人群哄笑一片,何由挽还在继续扯蛋:“另外我要向我的年级主任提出一个质疑,我是年级第二,这个学生代表本不应该属于我,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知道我人格魅力很大,但也不能掩埋真相,不然真正的年级第一得多难过。”

      姜池和沈翊杰脸都要笑僵了,两人东倒西歪,对着刘我说:“唐版波要气疯了吧,哈哈哈哈,小由自求多福!”

      “……”
      刘我扶额,何由挽还没结束:“好了,咱们言归正传啊,既然现在我站在这里,我们还是谈谈我的经验吧。我觉得我现在有的这一切,以这样的方式站在这里,全部都要归功于我的幸运。所以,今天咱们来理论理论这个幸运,所谓幸运啊,要从……”

      操场上的音响放着何由挽大谈特谈幸运的种种,台下早已笑得人仰马翻。

      魏泽浩绷不住拍拍刘我的肩,笑着说:“有把握啊,哈哈哈,我也有把握老唐现在已经脑袋冒烟拜祖坟去了。”

      刘我皱了皱眉,笑着摇了摇头。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何由挽紧急刹车,潦草总结:“幸运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大家还是要努力提高自己的能力,才会更加幸运!记住一句话:越努力,越幸运!我的讲话完毕,谢谢大家!”

      结尾要下场时何由挽还特别郑重地鞠了一躬,场上掌声如雷鸣,人声鼎沸。

      何由挽还没起身,就被唐版波拉下了台。

      何由挽还沉浸在这片喧哗之中,虽然绝大部分都在胡编乱造,但何由挽自认为讲得不错,正沾沾自喜,兴高采烈地回了教室。

      等回到班上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做好安静下来,看见何由挽进来,全班又开始闹腾,口哨声欢呼声连绵不绝。

      还没彻底喧闹,唐版波紧随其后,一把握住讲台上的戒尺在桌子上猛地敲了两下。

      班里登时安静如鸡。

      只见唐版波拿着戒尺点了点何由挽,说:“何由挽,你上来。”

      何由挽本来还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感,可这一叫唤,他直觉气氛不对,稀里糊涂站上了讲台,可怜兮兮地看着唐版波,不知所措。

      唐版波瞄了他一眼,开口道:“何由挽啊何由挽,老师有你也是我的幸运。”

      何由挽一惊,连忙开口:“不不,您过奖了,我有您才是我的幸运。”

      唐版波千推万阻:“没有没有,是我高攀了。”

      “不、不,是我……”

      “何由挽!”唐版波气得喊出怒音,底下有人在嗤笑,何由挽更显无辜,垂下头看着地板。

      唐版波哆嗦着说:“给你话你就接啊?你到底想怎样啊何由挽?开头就把我大名亮出来了!还弄错了?点名道姓啊!让你当学生代表还委屈你了是不?是不是要在这里给你开个脱口秀大赛啊?这小嘴叭叭的,不是检讨就谈你有多幸运?你是挺幸运的哈,我脑袋被驴踢了才会给你从天而降烙这么大一个馅饼。想法真丰富啊,不读文科可惜了,难怪语文考得高啊!”

      何由挽决定装死,默默出声:“谢谢老师。”

      唐版波气得摔戒尺:“我没在夸你!”他还想说什么,一道男声从后排传来:“唐老师。”

      所有人齐刷刷往后看,只见刘我站了起来,径直走上讲台,垂着眸,看上去没什么情绪。

      他开口道:“老师,是我没好好指导,也是我没讲清楚,导致何由挽他弄错了,是我的问题。”

      唐版波瞄了眼,没理刘我,扭头问何由挽:“你昨天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知道今天要演讲?”

      何由挽皱了皱眉,回道:“昨天手机忘在教室了。”

      唐版波狐疑地盯着面前的俩人,又问刘我:“你知道他手机丢了?”

      刘我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何由挽诧异地望向他。

      唐版波甩出一句:“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你这位幸运无比的兄弟?这可事关我们一整个年级的荣誉!”

      刘我看着唐版波,直愣愣丢出一句:“忘了。”

      唐版波瞪大眼睛,“呵呵”两声骂道:“忘了?!何由挽都是你推荐上去的你说忘了?!你以为你俩百岁老人啊,少年痴呆是吧?”

      唐版波重新拿起戒尺,手都在抖:“不说是吧,好,很好!又多了一个不省心的,我真是幸运到通透了!你感受到我的快乐了吗?!”

      俩人都没再出声,台下的笑声却越发收不回去。

      台上三人安静了几秒,唐版波丢下戒尺,又瞅了眼身旁的人,说道:“我现在觉得你俩特碍眼,赶快从我眼前消失!”

      一听这话,何由挽灰溜溜地跟在刘我身后走回座位,刚一坐下,看着边上的人,突然觉得浑身不自在。

      没办法,这两个月都是自己一个人坐,习惯了自己独霸两个座位的尊享,这会儿刘我回来,何由挽真是不太习惯,坐得都有些僵硬。

      刘我扭头,直勾勾地盯着何由挽,问道:“怎么?真被骂怕了?平时那脸皮不是厚到子弹都打不穿?这会儿知道害羞了?”

      何由挽瞪了一眼,迎着窗外已经刺眼的阳光,黑色的眸子闪了闪,眯起了眼,说:“才没有,就是旁边突然多了个大活人不习惯不行吗?”

      刘我勾起嘴角笑起来,垂下眼睑,琥珀色的眸子被半遮住,有种忽明忽暗的高冷感。

      何由挽看见他笑起来,想起什么,问:“你怎么知道我昨晚把手机丢了?”

      刘我歪了歪头:“昨天听你转皮肤用的电脑就觉得不对,还有你教育我说谎的时候。”

      何由挽呲着牙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是学生代表?看我丢脸您舒服吗?”

      刘我敛起笑容,还没回答,就被何由挽挡了回去:“还有,我明明不是年级第一,为什么要推荐我去当那个学生代表?你这样也太缺考虑了,你……”

      刘我打断他,说:“本来我们一开始是想着让柴栖来当这个学生代表,但是后来综合考虑觉得还是你比较合适。”

      柴栖,高二卓越班班长,班主任方琪最喜欢的学生,也是这一年来唯一一个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和折磨没被方琪辞退的化学课代表,成绩一直拔尖,稳在班级和年级第二。在上一次月考中没了刘我这个大阻碍,成功跻身为年级第一。

      何由挽没想到会是这样,按理来说,这次他进步较大的确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靠运气,平常的成绩何由挽极不稳定,简直就是被柴栖吊打。

      何由挽突然觉得这次莫不是真是个馅饼掉自己头上了?他内心窃喜,抬起头来对上刘我的眼,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期待,想听听刘我是怎样推荐他的。

      刘我看着他,冷淡开口:“把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扔掉,年级是怕突然换人会引起轰动,容易造成非议。唐老师考虑到柴栖是女生,而你脸皮一直厚到不知羞耻,心大到不会去管那些流言。综合考虑选择了你,估计现在他已经悔青肠子烧香去了。”

      “……”
      何由挽无话可说,收回视线,白了一眼说:“那你昨天为什么不告诉我?真忘了?小朋友,我可不信。就算知道我不在乎,也不能让我一个人什么准备都没有上去丢脸啊,而且我的绝版皮肤都给你了,你也□□将仇报了吧?”

      刘我抿起嘴笑了,说:“我没说吗?叔叔不也说了?再说,你没手机也是我在最后的猜测啊,你当时不是明显不想听我说话了?”

      “……”
      何由挽撇撇嘴,无力反驳。

      何青洲那人什么品行他不知道?他说的话真假互掺,何由挽从小到大从他那亲爱的爹地手中被套了多少话,被骗了多少零花钱?都是血与泪的教训!谁想到昨晚他还认真了呢。

      何由挽小声嘟囔:“你和他相处这些年还不知道他那副德行?你俩昨晚没人解答我的疑惑,你一言他一语,唱戏似的,我怎么相信你俩?”

      刘我无辜道:“叔叔挺好的啊,他又没骗过我。”

      何由挽“呵”一声,把脸转向黑板,说:“他那都是假正经,你不记得他曾经信誓旦旦地说我要是个女孩你肯定会来追我?他是不是还和你说过你满眼都是我这种鬼话?这你相信?估计你本人都不知道吧,多离谱这谣造的!你竟然不在意?你耐力可真好,难怪老何总夸你是他的知己。”

      何由挽说起何青洲的罪行根本停不下来,完全忽视了刘我的脸色,等他叽叽喳喳说得正起劲的时候,刘我打断他,冷着脸说:“别说了,听课。”

      何由挽被一下噎住,停下来才发现刘我一脸黑线,心生疑惑。

      难道是刚刚说他和老何是知己觉得丢人了?

      ……
      不对。
      应该是,听到他说刘我会追他这句话。

      嗯,刘我这种极品直男,怎么也不会愿意和他绑在一起,肯定会反感。

      何由挽反省一遍,立刻改口:“对不起,我不该提这茬,你别在意。但是老何开玩笑纯属口嗨,你眼光这么好,眼睛如此明亮,又没身体缺陷,怎么会喜欢我呢?追你的人都排到太平洋对岸去了,我也排不上号啊。你放心,我刚给你算了一卦,你的正宗桃花就要来了,这个学期,你必脱单。”

      谁知刘我脸更黑了,直接将桌子拉开半米的距离,明显不想理他。

      何由挽更加疑惑了,就这么嫌弃自己?

      不是,他有这么差劲?刘我就这么看不上自己?

      嘿,说好话还不听了?
      何由挽突然生出莫名的胜负欲。
      不行,一定要问出个因果来。

      何由挽把桌子拼过去,正要问个明白,讲台上传来敲戒尺的声音,唐版波吼道:“何由挽!你消停会儿好不好?这大半个课堂过去还不够你俩叙旧呢?你俩说不完话就出去说,说完再进来!”

      何由挽立刻闭嘴,看了眼旁边端坐的人,眯了眯眼,心里也突然涌上一股怒气,将桌子拉远,合上书趴在桌子上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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