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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痛楚 ...

  •   复查,很多人不会经历却又极度敏感的词汇。
      何由挽有病,的确是这样。

      关于这类疾病,光听到是心脏类,估计就会让人寒颤不止。

      是从什么时候陷入这无底的黑洞的呢?

      出生时的报告还没有为其宣判死刑,轻微的病症,惹起父母的怜爱与希望,什么都会顾上他,给予他疼爱与快乐。
      这种在蜜罐子里长大的无忧无虑的童年在五岁那场手术中如梦般消散,灰飞烟灭。

      他原本和往常一样在幼儿园里和小伙伴们追逐打闹,心脏猛然的抽搐与刺痛使得他当场就晕了过去,这完全就不是一个五岁的小孩可以承受得住的痛苦。

      他被下了病危通知书。
      一张相当于死亡的通知书……

      所幸上天是眷顾他的,他从死神手里挣脱,将他拉回了人间。

      他在满是仪器的急诊病房醒来,身上插满了管子,周边闪着红色的光,闪过了几个人影,他说不出话,嗓子很疼,耳边尽是空鸣声,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他脑子里昏昏涨涨,眼睛发酸,清醒了一瞬,又闭上了眼。

      一刹间万籁俱寂。
      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什么都没有,只是无尽的黑暗。

      他小心翼翼的走着,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仿若下一秒就要跌落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见了光,雾蒙蒙的,他听见了轻微的啜泣声,还有一群人讲话的声音,萦绕在耳边,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医生,他什么时候可以醒来,求求你救救他,我们不能没有他,医生……求求你……救救他……”

      “我们会竭尽所能的,请冷静一下。”

      “何由挽,佑佑……”

      耳边的声音如同一根线丝,被无限拉扯着,“砰”的一声被扯断,又变成刺耳的空鸣声。
      “叮——”
      好吵!

      他猛然惊醒,在雪白的病房中张开双眼,头顶灯光极其刺眼,使他眯了眯眼。

      身旁有人靠过来,“佑佑!”
      是黎蔚,何由挽的头扭了扭,侧过去看她,只见她满脸泪痕,脸色苍白,他的心一下就疼了起来,他想叫声妈妈,可嗓子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看见何青洲去按响了报警器,紧接着有医生和护士走进来。

      他被一群人包围起来,脑子里还混沌着,他就这样迷迷糊糊完成了检查,又听见医生嘱咐了几句,随后整个病房里又只剩下何由挽一家人。

      黎蔚端着一杯水走过来,让何由挽喝了下去,喝了水,何由挽感觉嗓子终于回归了,他深吸一口气,开了口:“妈妈,我这是怎么了?”
      嗓子沙哑的可怕,全然不是他发病前活泼开朗的嗓音。

      黎蔚一听,眼眶瞬间红了,她忍着泪水,带着哭腔道:“没事,就是之前的病,你好好休息,会好的。”

      何由挽还躺着,他想开口安慰一下爸妈,心脏那处却突然发出撞击的刺痛感,他没忍住皱起眉“嘶”了声。

      黎蔚立刻慌神,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心脏吗?”

      何由挽点点头,没说话。

      何青洲牵着何又夕走过来,一手搭在黎蔚肩头,轻声安慰道:“没事的,医生说这是术后的正常反应。”

      黎蔚点点头,眼泪却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她站起身,捂住脸,往门口走去。

      何又夕乖乖的站在一旁,也红着眼眶盯着他,伸出手摸了摸何由挽的脸,说:“哥哥,你还疼吗?”

      何又夕身上一身奶气,让何由挽稍微舒服了些,他强忍着痛展开一个笑容,说:“不疼,哥哥好多了,你去找妈妈吧,让她笑一笑。”

      何又夕点点头,转身朝门口跑。

      何由挽看向站在床边的爸爸,开口问:“爸爸,我的病……”

      何青洲看了看他,叹了口气,回答:“恶化了,对不起,是我们没照顾好你,让你受这么大的苦。”

      何由挽摇摇头,接着转过头,闷声说:“你们做的已经很好了,你出去找妈妈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何青洲又看了会儿何由挽,无声地叹了口气,开门出去了。

      等他们的脚步声走远,何由挽才在被子里哭了出来。
      这是他记事以来,第一次忍不住眼泪。

      可他好怕啊,恶化这个词,他真的好怕啊。
      这对于一个五岁的小孩子,真的是难以理解却又痛苦的打击。
      为什么一定要是他呢……

      这么难过的日子,为什么要他来承受?
      他不想待在医院,不想闻消毒水的气味,不想被仪器插进身体,他不想整天被一群人围观治疗,也不想看见他的家人红着眼眶对他说抱歉……

      他不想生病,偏偏还是这么严重的病,几乎不可能痊愈的病。

      都怪他,这么弱不禁风,要是自己没来过这世界,是不是就不用这么痛苦。
      他不住地苛责自己,明明他才是受害者。

      他感觉到呼吸困难,像是在逼仄狭小的空间里只身前行,没有光亮,看不见希望,又像是坠入深海底,荒芜空虚。

      他该怎么办?
      他哭着睡了过去。
      到底是踏进深渊了……

      “何由挽?”
      一道叫喊把他拉回现实,黎蔚轻轻碰了碰他,问道:“发什么呆?爷爷和你说话呢。”

      “嗯?啊,”何由挽猛地回神,看向刘爷爷,道:“暑假我有时间,到时候复查的时候叫我就行。”

      刘爷爷点点头,继续和何青洲说着话。

      已经去鬼门关走过几遭了,没必要再沉闷在病痛里。
      可他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明明以前不是会在意提及这件事的。

      何由挽拿着筷子戳戳白米饭,又喂了几口,放下碗筷,起身:“妈我回学校刷题了,下个月初就开始第一次竞赛,要来不及了。”

      黎蔚“诶”了几声,见他出门,奇怪道:“这孩子,平时吃饭可比学习重要多了,不晓得最近遭什么邪了,没事,咱们吃咱们的……”

      还没说完,就看见刘我也站了起来,说:“我也先走了,下个月决赛开始,我也要准备一下。”
      紧接着刘我就走出了家门。

      “……这让我一个高三生如何是好?”何又夕咬着筷子感叹道:“真是惨绝人寰!”

      何青洲瞧了眼大门,开口说:“没事,这两小孩已经魔怔了,不用管他们,我们继续。”

      一顿饭没吃几口的何由挽走出楼道口,他并没有感觉到很饿,只是心情莫明不佳,反正吃不下,他倒还真是想回学校刷会儿题。

      他刚想往学校走,身后传来脚步声,接着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刘我微喘着气,停在了他身边。

      何由挽抬眼:“你怎么跟下来了?”

      刘我直起身,说:“我下个月也要去决赛了,也想刷题,走吧,去学校。”

      何由挽撇撇嘴道:“受伤了还这么拼命,好学生。”

      刘我笑道:“不交作业,但我还要竞赛的好吗?”

      何由挽耸耸肩,刚走两步,突然想起来早上那个帖子的事,说:“对了,那个贴吧,现在转我。 ”

      刘我低头瞄了眼他,拒绝:“不行,你不是要刷题?转给你了你怎么静下心来写题。”

      何由挽瘪了瘪嘴,抗议道:“你都答应我了,你要反悔?”

      刘我不顾他的抗议,残忍道:“反正现在不行。”

      何由挽撇撇嘴,耸了耸肩,刘我不给就退一步,他打算回学校向姜池要帖子。

      这时刘我侧头看他,说:“你那个竞赛,什么时候开始?”

      “八月初吧。”

      刘我点点头,说:“那我陪不了你了。”

      何由挽睨了眼他,说:“怎么?要去决赛拿奖杯了?没事,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你陪,不是有柴栖吗?”

      刘我“嗯”了声,一路上没再说话,直到回到教室才开口:“你先进去吧,我出去一趟。”

      何由挽点头,拧开电风扇就坐到了座位上。
      说是写题,何由挽一翻开试卷就感到了困意,索性趴在桌子上睡了一觉。

      再醒来时班上已经来了一大半学生,他起来伸了个懒腰,正巧赶上柴栖回来,柴栖看了他一眼,问:“何由挽,你中午又没回家啊,不是听魏泽浩说你们有聚餐吗?”

      何由挽刚睡醒,不太想讲话,只“嗯”了声。

      柴栖叹了口气,说道:“大神都这么努力,自惭形秽自惭形秽。”

      何由挽笑了笑,手伸进抽屉里打算拿下一节课要用的书,却碰到一个热乎乎的东西,他吓了一跳,拿出来一看,才发现是一个饭团。

      他睁大了眼睛,往四周看了看,问柴栖:“这个是谁放在这里的?”

      柴栖瞄了眼,说:“不知道诶,我刚到,你问问别人?”

      何由挽皱了皱眉,视线回到手中的饭团上。

      这个饭团散发出香味,惹得何由挽感到饥饿起来,他慢慢拆开,里面加满了料,简直要溢出来。

      这时从包装里掉出一张纸片——放心吃,没毒。
      这个字体歪歪扭扭,看得何由挽更皱紧了眉,却又觉得莫名熟悉。

      他端详着饭团,接下来手机震了下,是刘我。
      “别看了,没人暗恋你,我买的。”

      何由挽一下笑了出来,发了个感谢的表情包过去,就起身走到走廊,想趁着课间大快朵颐。

      谁想祸从天降,还没吃完就被方琪拎去了办公室。

      “何由挽你还真是无法无天了!在走廊里吃东西,等下被唐版波看到又扣班级分,你付得起责任吗?”方琪一脸严肃的批评道。

      何由挽刚想委屈地为自己辩解,被方琪抢了先:“别让我抓到还有下次,这次没扣分先不罚你。”

      何由挽点头应着。

      方琪看着他,叹了口气,道:“你还愣在这干嘛?快吃啊,马上上课了。你不会想着从我这里出去继续在走廊上解决吧?”

      何由挽一愣,又听见方琪指使道:“去窗户那吃啊,别搞得办公室里一股味。”

      何由挽勾了勾唇,乖乖移步道窗前。

      就在他塞完最后一口饭团,英语老师突然凑上来,问道:“方老师,刘我那学生是什么时候走啊,我想给他加训一下。”

      方琪想了想,回道:“这个礼拜五就要出发了吧,他们还要集训。”

      !
      何由挽一怔,方琪看了他一眼,说:“你杵着干嘛?吃完了就回去啊。”

      何由挽愣愣地走出办公室,愣愣地走回教室,进门第一眼就看见了刘我,被盯着看的那人正低头用左手写试卷。

      饶是知道刘我在他参加竞赛之前就要回省城,何由挽还是没料到会这么快。

      这小子真忙啊……
      今天是星期二,还有三天。
      他走到刘我身边,敲敲桌面,说:“晚上咱们出去搓一顿吧,我请客,你想吃火锅还是川菜?学校旁边又开了几家新店。”

      前排的姜池和沈翊杰还有隔着一条走廊的魏泽浩立刻扭头,异口同声:“川菜!”

      “……”
      何由挽瞪了他们一眼:“你仨饿死鬼投胎呢,没问你们,你们没有回答权。”

      魏泽浩瘪瘪嘴,说:“但是你没说咱仨没抢答权啊。”

      “……”
      何由挽无语,又看向刘我,只见刘我笑着,说:“吃川菜吧。”

      何由挽盯着他,问:“你别听他们的,你自己想吃什么?”

      刘我抬头看着他,说:“川菜啊。”

      得逞的三人一脸兄弟真棒的表情,激动地看向何由挽。

      何由挽彻底没辙,约了时间就回到座位。

      新开的川菜馆就在四中南门对面的那条街上,店面开了空调,可毕竟人多到爆满,而且还是辣菜,五个人坐在里面吃得热火朝天。

      魏泽浩开了瓶冰可乐,问刘我:“诶你那个英语竞赛什么时候搞决赛啊,这中场休息也太久了。”

      刘我拿着瓶橙汁,回:“下个月五号才开始,十号差不多能回来了。”

      魏泽浩点点头,何由挽叼着一根吸管吸溜着牛奶,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那你是不是要去集训?”

      刘我抬眼看了看他,点了点头,说:“对,这个礼拜五就走。”

      姜池“豁”了一声,捞着毛血旺没抬头,说:“我哥日理万机,祝你拿个好名次。”

      刘我笑笑,何由挽接过话:“诶,那我预赛八月初开始,没准我们还赶得上你的决赛诶,而且还在暑假,可以去省城看看,顺便去熟悉一下我未来竞赛的地方。”

      魏泽浩点点头,赞扬道:“对啊,是可以哈,诶,我儿子的小脑瓜终于有用了一次。”
      说完他就疼爱地想去摸摸何由挽的头,被何由挽一脸嫌弃地甩开。

      何由挽本意其实没那么单纯,他很好奇想看看刘我喜欢的女生到底会长什么样,毕竟刘我长这么大,还真是没有谈过一场恋爱。

      见刘我没反对,尾巴一时翘上天,之前又被魏泽浩带偏,跟刘我碰了一下瓶,脱口而出:“谢谢爸爸。”

      ……

      “哈哈哈哈哈!”
      场上除当事人以外的其余三人都笑出来,刘我也没忍住笑了出来,说:“这么想给我当儿子?”

      何由挽摇头,连连否定:“没有没有,纯属口误。”

      “哈哈哈哈哈!”那群男生还在笑,何由挽恼羞成怒,凶道:“你们再笑这顿我就不请了!”

      这话也没消减多少笑意,沈翊杰眼泪都出来了,不知道是笑的还是辣的,他揽上刘我的肩,说:“没事没事,子债父偿这个道理也是存在的。”

      “……”
      何由挽白了一眼,闷头吃饭。

      这顿饭吃得鸡飞狗跳,连带着时间都溜走。
      刘我在周四拆了绷带,本来伤得也不重,他的右胳膊已经恢复了。

      刘我去省城后,日子更是快的惊人,八月初何由挽和柴栖顺利地通过了比赛,正式报名了世竞赛。

      四人准备了几天,打算给刘我一个惊喜,在八月四号的晚上冲向了省城。
      结果就是四人被关在刘我集训的宿舍楼外鬼哭狼嚎。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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