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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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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儿,父皇只是去见先祖们,不要太过伤心,你是男子汉,要为这一国百姓负责。”老皇帝只剩一层皮包骨,撑着最后一口气交代着后事。
“父皇,儿臣蠢笨,恐不能担此大任啊父皇!”陆嘉树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几度昏厥。
“往后当着朝臣的面,可,可不能这么说了,”老皇帝费力地扭过头让自己不去看儿子,“佩玖聪慧,虽是女子,却可为你出谋划策,朕,往常打压她,就是为了给你铺路,再者,父皇,愿意相信你……”
老皇帝的手垂了下来,陆嘉树看起来心痛不已,终于昏了过去。殿里的老太监上前探了探,不动声色地吩咐小太监扶陆嘉树出去休息,随后出殿,朝跪在首位的陆佩玖俯身:“公主,节哀。”
陆佩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眼中一瞬间充满了泪水:“父皇才过半百,怎么可能……福公公,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福公公弯下腰,扶了陆佩玖一把:“先帝只有三位子嗣,太子殿下太过悲痛,现下正在休息,总得有个人主持大局,您振作些。”
只见陆佩玖脸色惨白道:“我去……看看殿下。”
陆佩玖不可能真的主持大局,这是陆嘉树在文武百官面前表现的重要机会,虽然他荣登大宝已成定局——先帝子嗣凋零,仅有陆嘉树、陆佩玖和陆平安三个孩子,这路平安是个傻的,陆佩玖又是女子,就算陆嘉树是滩烂泥,只要他无过,留下个儿子就能把皇位坐稳。
“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福公公是三朝老人,办起事来滴水不漏,这登基典礼也经历了两次,陆嘉树便事事倚仗他,甚至圣旨有些拿不准的地方也要问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追封生母安皇后为仁寿皇太后,封礼部尚书长女崔氏为皇后,御史大夫之女陈氏为德妃,由礼部择日进行册礼追封之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封孝宣皇帝长女陆佩玖为尊一品太平长公主,赐之金册,谦以持盈,益笃兴门之枯,贵而能俭,永垂宜室之声,勿替令仪,尚缓厚禄。”
“……”
登基典礼累得陆嘉树腰酸背痛,靠着椅子,旁边有两三个小太监为他捏肩捶背,又有宫女呈上了镇好的新鲜瓜果,好不惬意。
“替朕将皇姐寻来。”陆嘉树指着一个小太监吩咐道,又吃了两口果子,指着旁边一个宫女,“先撤下去撤下去,待会朕再吃,你们先都下去吧。”
陆佩玖很快就来了,她还没搬出宫,不过成了长公主之后也有了自己的宅邸,而且再住在宫里也不合适了。
“参见陛下。”陆佩玖规规矩矩行了礼,陆嘉树连忙上前扶起来,给看了座。
“咱俩一母同胞,就算我成了皇帝,那你也是我姐姐,行什么礼。”
看着陆嘉树大大咧咧的样子,陆佩玖皱了皱眉,“礼不可废,叫御史知道了,肯定又免不了一顿念叨。”
想起来御史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陆嘉树顿时一激灵,端端正正坐好,又不放心地问陆佩玖:“皇姐,你看我额,朕还有没有不得体的地方,可别叫御史他老人家挑了错处。”
陆佩玖适时露出了一丝笑容:“皇上现在做得极好。”
陆嘉树登时开心得不得了,将所有下人都撵了出去,只留下碧柳在旁侍候。
“以后旁边没人的时候,皇姐就不必掬着礼了,还叫我名字就好。”
“好,嘉树。”陆佩玖轻轻点头。
“要我说,只要我跟萱儿的孩子一长大,我就立马退位让贤当那闲散太上皇去,我对当皇帝这种事一窍不通,万一犯下什么大错,我不得成了千古罪人了。”
“嘉树只要多听多看,以皇上的才智,亲政是迟早的事。”
“皇姐快别打趣我了,我自己几斤几两自己能不知道吗,倒是皇姐,我以后可就都靠你了!父皇说了,他往常打压你并不是出于本心,他也不忍,都是为了我们俩的关系更好罢了,你别怪罪他。不过父皇着实是多此一举了,咱们俩关系本来就好。”
“父皇也是出于好心,我又怎会怪罪。”
“也是,父皇就是不了解你,不然也不会白白伤了父女情分。”
“……”
陆嘉树家长里短唠起来没完,待回到颐和轩时已经快接近子时,陆佩玖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进去。颐和轩的每一处都有她与皇帝的回忆,她还记得陆嘉树被封太子那日而自己却没有封赏,陆嘉树去找老皇帝理论却被撵了回来,急得直掉眼泪,可是是什么时候他们俩这般好的感情变了质呢?是崔仁礼做了陆嘉树的老师?还是陆嘉树娶了崔钰萱?又或是……意识到她的才学智慧的那一刻?
——两日前
“佩玖,朕冷落了你这么多年,你定是怨极了朕吧。”可以看出来老皇帝是真的时日无多了,出气多进气少。
“儿臣不敢。”陆佩玖低着头,老皇帝看不清陆佩玖的神色。
“罢了,朕也时日无多了,不求佩玖原谅,只希望你呢,不要迁怒于这天下的黎民百姓,能在平时多帮帮嘉树,不用他做个明君,只要他不是个昏君便好……崔氏不是个老实的,若是真有无法挽回的那一天……朕留了亲笔密旨,能帮你兄妹俩摆脱困局,就放在正大光明牌匾之后,届时交给陈御史照做就是。”
想到这里,陆佩玖不禁好奇老皇帝为什么不让她看。老皇帝没死的时候,派了两个心腹在牌匾前日夜轮流站岗,却没告诉为什么,老皇帝死后陆嘉树嫌他们两个碍眼,好像是……拨给崔皇后看大门去了?
“公主,怎的在门口吹风?”是陆佩玖的掌事宫女漱玉。
“我要去办一件事,待会儿老规矩。”陆佩玖压低声音在漱玉耳边说道,迅速瞥了一眼墙角,又用正常大小的声音说道,“好困啊,快扶我回去洗洗睡罢。”
“是。”说着便扶陆佩玖回了屋里,“奴婢伺候您洗漱。”
不一会儿,漱玉又出来吩咐守夜的两个小太监:“公主太困了,已经歇息了,你们两个把浴桶抬出去罢,明日一早再烧了热水让公主沐浴。”
两个小太监进屋抬了浴桶,装作不经意往床上看——陆佩玖已然睡熟了,然后迅速出了门。
“告诉娘娘她今晚回来直接睡了,没什么动作。”
这边陆佩玖听到两个小太监走远了,于是在枕头底下摸到个机关,听到咔哒一声后在床上一滚,就进了一个不大的密室,迅速换好衣服后溜了出去,一路上小心避开守卫,终于到了正大光明牌匾那里,摸索了好一会儿,找到了一个用蜡密封了的匣子,没有着急拆开,而是迅速回了颐和轩,将匣子放到了首饰盒里的暗格,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漱玉早早地把陆佩玖叫起来收拾了一番,今日陆佩玖要搬离宫中,按皇帝的意思,她得向皇后道别。
“公主今日戴哪个簪子?”漱玉指着宫女呈上来的一排簪子问道。
“翻来覆去就是这几支,哎对了,本宫记得皇上给过我一支雕了许多碎花的,今日戴那个吧。”说着向漱玉使了个眼色。
“那支簪子在盒子里放着,公主总不提,奴婢都快忘了,那盒子里还有不少没戴过的,要把那盒子簪子一并带着吗?”
“带上吧,省的看那几支簪子看腻了还要到铺子里买,怪浪费的。”陆佩玖细细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似乎真的在思考簪子的事。
“是,公主稍等,我去取簪子来。”漱玉行了一礼,将簪子取来给陆佩玖戴上,又吩咐小丫鬟将首饰盒放到行李里。
“走吧,皇嫂该等急了。”
陆佩玖昨夜睡得好,可旁人却不一定了。陆佩玖见到崔皇后时,只见崔皇后双眼下乌青一片,脸色蜡黄,不知道的以为叫人给打了一顿。
“皇嫂多保重身子,虽说中宫需要操心的事很多,但自己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有个好身体才能为皇上分忧啊。”陆佩玖流露出来的关心不似作假,一副妹妹关心嫂嫂的样子。
崔皇后险些将新染的指甲掐碎,这是在嘲笑自己留不住皇上是吧?可笑,只怕陆佩玖这个贱人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皇上早就和她离心了,不一定什么时候就把她给除了,竟然还戴着皇上给的簪子,还把皇帝当靠山呢?前些天老皇帝叫陆佩玖单独过去谈话,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这才是最令她在意的,老皇帝也许早就发现了那件事,老皇帝是不可能怪罪自己的血脉的,如果留了后招,遭殃的只会是她自己。
“皇妹收拾好了罢,也不必走得这样早,多看看这宫里的景色,以后再想看看可有些难了。”崔皇后摆出一副舍不得陆佩玖的样子。
“娘娘说笑了,佩玖在皇宫中生活了这么多年,一草一木都记得,倒是宫外的景色还没见过几次,有了自己的府邸,也能看看不一样的景色,到时若有些新鲜有趣的玩意儿,也好递牌子进宫带给皇嫂图个乐。”她就随口一说,这崔皇后哪来这么大火气,怕不是又脑补了什么。
“难为公主还惦记着本宫了。”陆佩玖说得叫人挑不出错处,崔皇后恨得咬牙切齿,只好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下逐客令,待陆佩玖一走,她立马拉来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吩咐道:“告诉李公公,给我派人盯紧了这个贱坯子,她有任何动作都给我呈上来,若是看不住,他的脑袋也别想要了!”
小太监连滚带爬出去找了李公公带话,崔皇后看着陆佩玖离去的方向,早晚有一天她要陆佩玖死在她的手里。
陆佩玖下了马车,看着面前有些荒凉的公主府不禁有些想笑。
“公主,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漱玉有些不解,皇上和公主的感情有目共睹,怎会赐下这样一座宅子?于是压低声音问道。
“这里先前是宁王府,宁王是先帝的五哥,后来造反逼宫被先帝射杀于勤政殿前,只是某些人在提醒我不要重蹈覆辙罢了,”陆佩玖抬脚走进去,拔高声音,“皇上赐什么宅子就住什么宅子,修理一番就是了,漱玉记得把那盒簪子拿过来,这个碎花的有些不太称本宫今日的衣服。”
到了卧室,陆佩玖屏退众人,留下漱玉陪她演戏,那两个小太监只听得屋里陆佩玖和漱玉讨论要不要换个发髻,便没有疑心,殊不知屋里陆佩玖已经打开盒子拿出老皇帝的亲笔密旨看了起来,可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