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转》旧岁依始

8、第 8 章

　　萧和宁倒出一颗药丸含在嘴里，等心脏慢慢舒缓，才撑起力气起来，端了茶水就着咽下，再慢慢缩回被子里。
　　细想来，当初宋枫也是传了宋康的话来安慰过她的。
　　大约是在康嘉善第二次生产之后的某日，她那几日得了些空闲，想到康嘉善刚刚生产完许是没时间照看宋晚易，便去了宋府。
　　见了康嘉善，她便领着宋晚易在小花园里闲逛，听到宋枫宋时两兄弟在廊道里边走边谈论两个小孩。
　　“兄长，小儿新生的确让人忙碌，但晚易还小，不要厚此薄彼。”宋时叮嘱。
　　宋枫听闻此话便笑了，“你一个膝下无子，反而有闲情来教我。”
　　宋时不满地皱皱眉，宋枫拍了拍宋时的肩膀，“我知道的，就算是晚琦是男儿也比不上我们晚易啊！别操心我了，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罢。”
　　“我没什么好操心的，近日朝堂尚且安稳，我也得以休息些时日。”宋时道。
　　“谁同你说这个了？”宋枫失笑，不与宋时绕弯子，直接问他：“我和你嫂嫂都生两个小孩了，你和殿下什么时候生一个自己的小孩？”
　　“不急，还是朝事要紧。”宋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刚还说朝堂今日无要紧事呢，”宋枫叹了口气，“殿下如此喜爱晚易，必然也珍爱自己孩儿，你自来也不是厌恶小孩的人。你，是不是还没有放下，才不愿意？”
　　“没有的事，兄长。”宋时摇头，“只是现下还不想罢了。”
　　“也罢，你自小有主意，我也不多嘴了。”宋枫摇摇头，“只是，你与殿下既然结为夫妻就是一体了。殿下一年之内经历了父母与兄长都离去的痛苦，如今还要陪着幼帝，着实辛苦，你还是要多体谅、多帮衬。”宋枫拍了拍宋时的肩，叮嘱。
　　“我知道的，既然应了，便不会食言。”宋时垂着眼眸。
　　“蒲将军很好，但是你该记得与你成婚的是殿下。”宋枫看着宋时，“阿父总是让我劝你放下，可终究是以天下大义为要挟，让你就范。”
　　“兄长不劝你，只是最后替阿父传一句，逼着你成婚的不是殿下，别怨她。”
　　宋时应了，与宋枫二人又一道向书房走去。
　　萧和宁就这么牵着宋晚易路过他们，零零碎碎听完了二人的对话，神色自若地牵着宋晚易到另一边的凉亭坐下。
　　宋晚易自顾自地抓着糕点，萧和宁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看着热气袅袅，又逐渐冰冷。
　　宋时本就是该怨她的，原来他可以与心爱之人成婚，现下也该是儿女成欢的。却被她、被大义拖着，受累于朝堂，仍旧膝下无子。
　　他爱的始终是东南战场上驻守的英姿飒爽的女将军，而不是重重宫门后的娇公主。若非先帝临终遗言，至交好友昔日嘱托，还为天下黎民思量，他怕是以死抗旨也不会娶她的……
　　她都知道的，可是宋时这人太好了。她从来没有得到不到的，宋时这般好，她舍不得。
　　可本来就是她偶尔窥见天光，便妄想将来的光亮都是为她而来，却是贪心了。
　　她忽略了这人这么多的不情愿，忘记他始终挡在她和阿烁面前是为了黎民百姓和远大志向，只想着自己的情爱，也是实在不堪于这监国身份。
　　离开宋府前，宋枫也寻她说了些话，不外乎是他会好好劝宋时，希望他们夫妇和睦的意思。
　　这些话每次到宋府，宋康都会同她保证，可其实没必要的。
　　萧和宁看着宋枫絮絮叨叨为自家小弟解释的惆怅模样，摇了摇头，“不必麻烦了，兄长当初虽然不在现场但也应当有所耳闻，本宫的婚姻只是对双方的保障罢了，何必强人所难地粉饰太平呢？”
　　“把情感融入交易，这可是大忌。”萧和宁端着得体地笑，“守得大梁年年安稳，便是宋府于本宫最大的诚意。”
　　萧和宁这般说了以后，近两年便再没有听到宋康和宋枫同他说起此事了，她也尽量不去宋府，至少让他回到宋府时，安安稳稳，不再被人推着走。
　　早两年萧和宁每日都要上朝的，回了府内也是与宋时一人一个院子、看奏折到深夜。休沐还要去宫里陪萧暮归学习，整日里忙得不可开交，与宋时虽日日见面，除去公务却是相顾无言，无话可谈。
　　萧暮归原本就不是储君人选，儿时有萧暮倾担了大任，还有萧和宁庇护，帝后对他的期盼就是安稳长大，不要成了纨绔就好。如今偏生的要他看那些深涩文章，学习批改奏折，自然是难了些。
　　原先偷着懒，由萧和宁和宋时把持朝堂，替他震慑，自己只想着闲云野鹤，做回天真烂漫的萧暮归。直到萧和宁那日休沐在宫中昏倒，太医诊断忧思过甚，劳神伤身，萧暮归才开始认认真真地跟着宋时学习治国。
　　萧暮归学了一年，萧和宁又撑着陪了一年，后来在萧暮归的劝阻下，不再每日上朝，在府中养病，只是偶尔看看要事。后来萧和宁见着萧暮归处理得当，便完全放了手，由着萧暮归自己处理政务。
　　只是宋时依旧是辅政大臣，是朝中重臣，就算萧和宁只挂了监国之名，宋时也还是在朝堂如鱼得水，与萧暮归相处得极好，几乎是情同手足。
　　因着梦着从前的事情，又醒了半宿，萧和宁还是放心不下，进宫去看了萧暮归。
　　萧暮归这个皇帝是越来越有模样了，少年褪去稚嫩，更加成熟稳重。
　　萧和宁婉拒了萧暮归要她留下用膳的邀请，让人抬了软轿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