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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害怕 ...

  •   春芙早早就出了门,看门的见她是沈向烛院里的脸熟的丫头,也从不多问,放着她出门。

      她抬头望了眼,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

      她昨日仔细想过,琴棋书画她现在学是来不及了,但是女工还可以拯救一下,毕竟她也跟着别的姐姐学着自己缝补过衣服。

      都是拿针线做活,不过一个潦草些,一个仔细些。

      她托李妈妈为她找了个绣娘做师傅,交了拜师礼,近来便日日早早出门跟着学。

      师傅说了,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是要从小修习这门技艺的,在她老家那边,男女相看,第一眼就是叫男子去看女子的绣品。

      她教了春芙一些基本的技巧,接着就拿了不少的样本模子叫春芙照着绣。

      春芙不算是多耐心的性子,但每每想到这样能让沈向烛高兴一点,对她好一点,咬咬牙还是继续下去。

      女红也算是大门户小姐的童子功,春芙想要快出效果,便少不得私下的努力。

      她一天天忙的头昏脑热,闭眼都在想从哪里穿入针线。

      她手里放的是青竹的模子。

      沈向烛名向烛字竹箬。

      春芙想着趁这些日子好好练□□能赶上年末沈向烛生辰的时候为他绣出来漂亮秀气的竹纹香囊。

      她低着头找线,为了显着精细,这竹子是要有好几种不同的青绿丝线缝制。往往这一片叶子要用几种不同的颜色。她现在绣着这片便要用上三种绿色,另外叶尖还要用上点白色的丝线。

      这实在是个精细活儿,她现在用的还是大一点的模样,到时候要制成荷包,定然是要用更小的模样了。

      春芙记着最浅的丝线她一直放在自己边上的小竹筐里,这时候却怎么都翻不到了。

      越找不着要用的丝线,春芙就越着急,她匆匆的翻找,却听一声厉斥从身后传来。

      “春芙,你在干什么?”

      春芙的篮子都被吓掉了,手指不小心被针尖划破,她回头看,对上沈向烛冷冽凉薄的视线。

      她被吓的心尖打颤,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想要紧解释,却见琳琅不知何时从沈向烛身后跳出来。

      “少爷,就是这个小贱人偷的金镯子,我们可都真真的看着呢!”她声音很大,生怕别人听不见,旁边的杏桃也跟着附和。

      “真是造孽啊,我们院里怎么出了这样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东西,呸!”

      什么金镯子?

      春芙人还迷迷糊糊的。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沈向烛眼中是浓重的不加掩饰的厌恶。

      春芙举起手,想说我只是在刺绣,手边的帕子忽然变成了雕刻精细的金镯。

      她一下哑了嗓子,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

      沈向烛从未有过如此的疾言厉色:“春芙,我真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

      春芙急急忙忙想去抓他的衣角,她想说不是的,她不是这样的人。

      她怕沈向烛抛弃她,把她扔出院子自生自灭,眼前流出的泪水晕湿了眼眶,春芙从未如此的害怕,她怕赌上一切最后还是如此惨淡收场,毕竟只要沈向烛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她的去留,她的生死。

      哪怕叫她去打板子也好,去做苦力也好,但是却绝对不能叫她走,把她抛下自生自灭。

      “春芙!!!”

      她的名字如同炸雷般在耳边响起,面前的人影跟着破碎扭曲凐灭。

      春芙猛然惊醒,抬眼一看,正对上夫人身边那位张妈妈的目光,登时吓得打了个激灵,手忙脚乱的起来,一个没注意,忘了腿上的针线篮,里面的东西跟着都被掀翻在地,她顾不得,只抖抖索索的行礼。

      刚才的一切竟然是场梦。

      这场梦太真实,春芙还未能反应过来,一切都还只是凭借着本能在做事。

      “你就是这样做下人的?自己睡在了这里,主家养你是教你来做小姐的吗?”张妈妈皱着眉,一手捏着绢帕,她跟在夫人身边许多年,一直是夫人的心腹,累年沉淀下来的气势让她看起来不怒自威,带有天然威慑力。

      没有多么声嘶力竭的控诉,语也没有多么扭曲骇人的眼神,她的语气连梦里的沈向烛都比不得,春芙却已然怕的话都说不利索。

      “是奴婢……奴婢擅离职守。”

      “行了,知道错了就好,本来你是少爷院里的人,我也不好苛责你,可是若是大伙都同你一样,这院里要乱成什么样?”张妈妈瞥了她一眼,继续道:“便在这里跪上一个时辰好好反省吧。”

      春芙低头跪着,不发一言。

      张妈妈旁边正是琳琅,此时也学张妈妈拿帕子,偷偷捂着嘴乐。

      待到几人走后,春芙仍旧觉得冷汗淋漓,比起被罚跪,她还在自己那个离奇诡异的梦里没回神。

      东院,尚书府的几位主子难得坐在一起用膳。

      饭菜撤去,沈尚书才开口,说出真正叫沈向烛来用餐的缘由:“竹箬,近来户部有个主事的位置还空闲,我看合适你去历练,再过两日,便去上任吧。”

      本朝官宦弟子,通过朝臣举荐,可免除科考入仕,只是官职都要从微小做起。

      “是,父亲。”

      沈母笑望着他的方向,轻呷了口茶。

      三人都规矩端坐在桌前,一举一动都挑不出差错。

      春芙后知后觉的猜到了琳琅是故意的,往日沈向烛在院里,很少体罚下人,最多不过是把人调走换个院子,若是今日看见她在罚跪,定然也不会叫她跪多久。

      而今日,沈向烛那么巧的去了东院用饭,而张妈妈便来,恰好叫她跪上一个时辰。

      约莫是记得她上一次跪着逼迫沈向烛见她的事。

      春芙跪的腰酸背痛,膝盖也是又疼又肿,如今秋日愈发寒冷,那个地上的砖头里的凉气丝丝的往里面钻,实在是叫她受不了。

      春芙叹口气,没想到前几日没受的苦楚今日受了个够。

      照往日,她没准故意和琳琅较着争一口气,挨到沈向烛回来对着人家好好哭诉一番,可如今不一样了。

      她实在是没什么力气,而且沈向烛最近好像都不太待见她,她现在凑上去,没准沈向烛也觉得张妈妈做的对呢。

      最后……春芙打了个冷颤,在回廊里那个梦做的太过于真实,现在想起来梦里面沈向烛对她态度她还是觉得后怕,一时半会都不太敢见到沈向烛本人。

      她有些艰难的回了房,到房里叹了口气,把竹子的模样也掀翻盖住,她想,至少在今天,她不太想要见到关于沈向烛有关的一切。

      沈向烛回去的时间天已经黑了,沈尚书照着往日一般,见面定然要拷问他一番课业,要询问他关于课业的了解,而沈母也是如同往日一般,继续捻着手里小叶紫檀做出的佛珠默默诵经。

      他的父亲一心为民,心系朝政,是个不折不扣的忠臣。

      他的母亲吃斋念佛,衣着素朴,总会定期去登山拜佛,开设粥铺布施流民,是个完完全全的善人。

      只是千般好万般好,都不是他可以亲近的爹娘。

      如同他这个端方如玉的君子,博通四书五经,待人温和,行事磊落,叫人完全挑不出错处。

      沈向烛去了书房,要去誊写一份策论,明日交给他的父亲。

      有人推门进来,放了东西在他旁边。

      应当是什么甜汤,散发出清香的甜味。

      沈向烛笔都不停:“把东西拿走。”

      有人把汤拿了起来,真是要走。

      沈向烛不免有些诧异,往日春芙听了话,也是假装听不着,软磨硬泡着叫他喝去一碗热汤甜水,如今这么干脆,可是罕见。

      哪成想一抬头,见到人却不是春芙。

      “琳琅?”沈向烛有些惊讶。

      琳琅:“少爷,我在。”

      “谁叫你送汤来的?”

      “回少爷,是奴婢自己来的。”

      沈向烛有些说不出来的烦闷:“以后不要再如此擅自主张了。”

      “是。”琳琅咬唇,端着东西走了。

      沈向烛揉揉眉心,难得有些头疼。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开始学起了春芙那副耍小聪明的样子。

      倒是春芙自己又不来了,前些日子争着抢着来他这里伺候,总顶别人的差事,也不嫌累,这几日还不是撑不下去了,甜汤也不送,伺候人也不见人影了。

      难不成是前些日子有话说重了,叫她伤心了?开始躲着避着他了?

      沈向烛目光看着桌前的宣纸出了神。

      他那日的话是不是太重了,春芙还只是个小丫头,算起来比他还要小三岁,正是要脸面的时候。

      一个声音告诉他:可春芙的行径实在是出格过分了些,应当加以规劝。

      另一个声音又说:可无论如何春芙已经是你的通房,是你的人,这么做,也不违礼法,是你小题大做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沈向烛不禁有些懊悔,自发现那件事的日子起,他不就已经打算与春芙划清界限了吗?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就算春芙现在如何,都不应该是他该想的事情。

      沈向烛深吸口气,低头继续抄着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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