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解》著名李华

13、痛到不能再痛也就成了痛苦本身

　　老街最大的酒店内，白西月的接风宴办的十分风光排面，毕竟白西月已经三四年没有回过国了，谁都知道白玉书对这个女儿的宠爱，孟家的事情一发生，白玉书整个人就好像瞬间苍老了一样，白西月这个时候回来陪他也不奇怪。
　　宴会上白西月一袭白裙，站在灯光下不染尘埃，仿若神女，令到场的女士无不艳羡，男士无不神往，白西月端着酒杯大方的在他们之间游走，时不时敬酒以示对来者的感谢，终于走到白玉书身旁，将手轻轻搭在白玉书手臂上，端庄美丽。
　　站在白玉书旁她轻声问了句：“你看他们都在看我，我漂亮吧白叔”
　　白玉书嘴角微微上扬温和道：“漂亮啊，我养大的肯定漂亮啊”
　　白西月不再说话，看到旁边的肖家劲，端着酒杯优雅的过去跟他碰了碰杯，周围不明所以的年轻男士心里又嫉妒又羡慕。
　　肖家劲撇了撇嘴，小声道：“一把年纪了装什么呢。”
　　白西月也不示弱，一脸笑意说着狠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的宴会别逼我扇你啊。”
　　“啧，你这样小心一辈子嫁不出去”肖家劲继续讽刺道
　　“你这么操心不如你跟白叔提提，让我跟你过呗。”
　　“行啊，到时候我一天打你三顿。”
　　“从小到大不都是你被打吗？”白西月笑了笑，凑到肖家劲耳边“他这会儿应该已经回白庄了。正常点，不要太惊讶，警察都在呢。”
　　肖家劲被酒呛得咳了咳，掩饰住了惊讶，不知真相的众人眼里只觉得在这场势均力敌的调笑中，似乎是这位男士先败下阵来。
　　白玉书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快熟扫视了一圈，平时的那几个熟面孔都在，他稍微安了安心，宋巍那边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白叔，西月回来脸色都红润了哈哈哈”肖家平看着正在调笑的弟弟和白西月，对白玉书说道
　　“毕竟三四年没回来了。”白玉书跟肖家平碰了碰杯，回道。
　　“白叔，你说这两人小时候天天一起打架，什么时候就这么好了。”
　　“小孩子总是要长大的嘛”白玉书笑了笑
　　酒店灯火通明，宴会热闹非凡，宋巍带着林岚和王婶悄无声息回了白庄。
　　宴会散场，白庄门口车一停稳，白玉书就迫不及待打开车门，正在说话的白西月一把拉住了他：“白叔，你这就太明显了。”
　　“哦哦哦西月你说得对。”白玉书放缓了动作，慢慢下车牵出车里的白西月。
　　短短几步路，白玉书觉得自己像走了几年，他稍微想快一点，白西月就拉住他，好不容易进了家门，白玉书立马快步走向书房，白西月在后面穿着高跟鞋追得费劲。
　　“白叔！！”一见到白玉书，宋巍难以抑制鼻子发酸，眼眶立马红了。白玉书看着日夜挂念的人好好站在面前，再熟悉不过的眉眼了，脚步踉跄身体都有些不稳，白西月上前一步扶住了他。
　　白玉书走到宋巍面前，手抬起不敢置信地伸向宋巍的脸，从眉毛开始停在他的脸上，不住抚摸他的脸，一遍又一遍，仿佛怕这人不是真的，要一遍遍确认一样，“阿巍，你受苦了啊。”说着低下头，难以克制的抽泣起来，白玉书从来隐忍克制，待人总是如清风拂面般让人看不出情绪，这样失控也是第一次。
　　看到这一幕的林岚也忍不住跟着心酸，白西月不忍的走过来搂住她的肩膀“王婶呢？”
　　“太晚了，王婶先去休息了”白西月抬手替她擦了擦眼泪，“明天带你去逛街哦，这么漂亮可不适合哭鼻子。”
　　白玉书稍微稳住情绪朝林岚走过来“你就是林岚？多谢！”说着便握住了林岚的手，白玉书的手跟他温润如玉的外表不太像，反而很是粗糙，林岚反握住他“白叔！”，此时站在她面前的不再是三大家族之一的家主，而是一位父亲，一位与儿子差点阴阳相隔的普通父亲，他白发渐生，日夜盼着儿子归来。
　　林岚知道今晚将是这对普通父子的不眠之夜，便与白玉书简单聊过几句后，让白西月带着自己离开了。
　　“白叔，孟家的事，警察那边还是没有一点消息吗？”待两人离开后，宋巍问道。
　　“没有一点头绪，警察不确定八一惨案跟孟家灭门到底有没有关系。”说着，白玉书掏出烟，点了一根。
　　“白叔，八一惨案我看到了，是张国伟，他故意把怀表留在现场就逃了，我怀疑那个人的目的根本不止是孟家。”
　　“他先是制造了八一惨案，等警察把这件事归结于孟家制毒想灭口对孟家下了通缉令后，就趁机把孟家......”宋巍说得艰难，灭门两个字他始终没办法脱口而出，“不然为何前脚警察刚下通缉令，后脚就......”
　　“等到孟家被解决了，他们再拿出那块怀表，把八一惨案推给肖家。”宋巍分析道
　　“为什么不是肖家？”白玉书问道
　　“我跟肖家劲见过了，肖家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
　　白玉书吐出一口烟圈沉思片刻：“真狠啊！”
　　“我回来路上还遇到一个人，叫赵四喜，他带人在找那块怀表，孟家的事跟他有关系。”
　　“赵四喜？”白玉书努力回想，但是根本没听说过这号人。
　　“嗯，白叔你说有没有可能这群人也是刚来老街的呢？”
　　“张国伟那边呢？”
　　“肖家劲在查。”
　　“行，太晚了阿巍，你刚回来先好好休息一下。”白玉书看着宋巍胡子拉碴的脸，心酸又涌上心头。
　　“好，白叔你再帮我找一个人。”
　　“谁？”
　　“李威，开着小车进的老街，三大五粗的一个货车司机。”
　　“好！”
　　“他可能......已经死了。”
　　白玉书拿着烟的手顿住了：“嗯！”
　　走廊里，白玉书送宋巍回房间，白庄有宋巍自己固定的房间，每天有人打扫，白西月也不能随便进去，“这些日子瘦了很多啊，阿巍”白玉书拍了拍宋巍后背，示意他进房间。
　　“白叔少抽烟，你不是都戒了好久了吗？”回房前宋巍对白玉书说道。
　　白玉书愣了愣：“对啊，什么时候又抽上了呢？”是宋巍失踪那天？孟明玉来找他那天？孟家被灭门那天？明明也是发生不久的事，自己怎么什么都记不清了。
　　“白叔，我妈她们......埋哪了？”宋巍声音小的像做错事的孩子，仿佛下一秒就要绷不住嚎啕大哭出来。
　　“阿巍，尸体......不见了。”白玉书低头踩烟。
　　“什么？为什么没有一点消息？”
　　“警察怕引起恐慌，更重要的原因是想引你回来祭拜。”
　　宋巍躺在床上，没有开灯，他放任大脑的思绪在黑暗中浮浮沉沉，连同他这个人也一起跌入这无尽的虚无，他也一点点消散，成了虚无的一部分，可是痛苦不打算放过他，它们弥漫开来，又一点点将他拼凑起来，痛到不能再痛，他就成了痛苦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