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儿神群侠》晋陵笑笑生

1、第一章

　　“‘嘚’，只听一声怒喝，玉真仙人被惊得抖了又抖，但又定下神来，两眼死盯着那大喝之人，全然不顾乌鬓香汗脂粉杂乱一团，挡在天子之前，真乃巾帼不让须眉也！”，茶馆内，翘腿坐着的、捧茶送水的、嘴里塞满瓜子果儿的，纵使这书千年不变，也给震住了，“啪”的一声便满堂喝彩。这唯独角落里一个裹头巾的少年人一动不动，紧紧盯着桌上的茶碗皱紧了眉头，手捻着一串木珠，更是警惕，待热闹落下，柳眉才好看了些。

　　“请叫掌柜的来！”众人向门口望去，只见一中年妇人带着三四家丁气势汹汹，那掌柜还不等带好帽子便被领了过来。“请问掌柜可曾见一个十六七的孩子来？裹着个头巾的。”“孩子。。。好像在那儿。”随手看去，刚刚少年那桌早已无人，旁边的窗子一扇一扇的，只留茶碗飘着丝丝热气，想必是从那里跳出去了。

　　话说广化年间，经几代皇帝雄才大略，大昭国库充盈，百姓安乐，周边蛮夷小国也忌惮其实力，纷纷臣服。且文坛重振，百家争鸣，少不得新老相冲，日日辩论，老派曰代年，新派曰扶秀。
　　朝堂上有两派，朝下武林更甚，各种叫得上名的派系世家零零总总共六十四门，各门下招数秘籍更是数不胜数，此处不再赘述。其中最为世人所知的有大方、峨眉、常巅、归墟、解语、海市、叠罗门、血曼生、仪道。其分别专拳、剑、工术、幻术秘境、读心共情、合纵连横、毒、杀、诡，九派名震武林，说其在各自所长处独步天下也不为过。此为当今天下之大观也。

　　茫茫苍江水中有渔人高歌：“青山两旁过，鹈鹕筏中停”，歌声悠悠扬扬，穿过竹林，引起簌簌之声，传到了下南山旁川镇一个少年耳朵里。

　　那少年是个名叫阿福的小乞儿，穿的破烂，蓬头垢面，但每日受些路人施舍，或去顺些吃食来，倒也不愁饿肚子，吃饱喝足便到镇中书院里偷听，听着讲授老先生每日咿咿呀呀地之乎者也，一开始只觉头昏脑涨，晦涩难懂。后又一日，撞到了书院中的一名书生，他倒也不恼，反而拉着阿福闲聊半日，竟还耐心解了他的大半疑惑。从那之后，阿福便常来请教这位姓程的公子。这阿福得了“青山两旁过，鹈鹕筏中停”两句，不明其中过、停二字，便又来书院寻程公子。走到书院旁的文曲星庙后树林旁，听得里面有人小声说话，按不住好奇，便蹲在门廊里偷听。

　　“何时动手？”

　　“那程家家丁众多，只有我们二人的话，还不太好打进去。”

　　“不必担心，门中自会派人手来，你只管安排好时间。”

　　“那就今日申时三刻，你我潜入宅中，与援手里应外合。”

　　“这程响，等抓回去了先炮烙加身，然后汤镬煮熟，最后抽筋扒皮也不为过。”

　　阿福哪里听过这话，骇得浑身颤抖，又听得有程姓的名字，这镇上只有一家姓程，更是五雷轰顶，赶忙爬起来，歪歪斜斜向书院跑去。
　　可惜他听得入了神儿，恰是错过了书院散学的时间，眼看太阳已到了西边，心下一急，扭头就向东街程响的宅子跑去。

　　此时，程响正坐在书房里，手中拿着一张泛黄的信皱眉出神。那泛黄的纸大有来头，名叫锦天帛，是按织布的纹路造，涂锦天草汁，于雨水、大暑、大寒晾晒，寒暑不侵的名贵纸，为常巅锦衣所有。正冥思苦想之时，突然“程哥程哥”一声接一声叫来。原是门童见阿福着急忙慌跑着，一听有急事相告，便火急火燎带其前来。

　　“怎么了，什么事这么着急？”

　　“程哥快快快走。。。有人杀。。。要。。。要杀你呀！”阿福边跑边叫。
　　程响一怔，随机反应过来：“什么时候？”“今日申时。。。三刻。”
　　一声竹哨刺响后，管家、护院及家丁三十人就已列在书房门前，人人手握大刀。程响只说“有变，速走”，管家苏三便招手带走门童阿福及半数家丁向后院去，剩下的人皆听护院苏四调遣，两下布出一个合首阵。原来这三十二人并非是普通仆从，而是常巅派出的两名铸铁师和三十名好手，为的是保证程响的安危，至于程响与常巅及其他几门间的来往关系，我们随后再谈。

　　此时天已大暗，最后一抹暖色也被席卷而来的夜压出天边，大风骤起，霎时间乌云密布，天雷滚滚，随着一道闪电劈下，借着亮光，一片乌压压的人影已经堵在阵前，特质的夜行衣让他们与夜色混为一体，根本看不清具体几人。一阵窒息的压迫感紧紧揪得心疼。

　　“诸位，血曼生此次只拿程响回去复命，与常巅山无关，贵门还是不要蹚水的好。”

　　“既是与程公子有关，那么我等势必奉陪。贵客，请报上名来。”

　　“七院了生是也！”平地一声惊雷，黑衣人借势炸起腾空，灭魂斩利刃寒光向苏四逼来。苏四提腿后移几步，掩入阵中。那十五名好手立向前聚拢，为首一人在前，其余十四人运起真气向前，为首之人手中大刀火红发烫，迎上前去，寒气火光相攻，“铛”一声呲出阵阵白烟。真气冲出阵来，连同一声惊雷将一旁花圃打的花残叶落。程响只觉似有烈烈狂风袭进，撕扯着衣袖，却看阵中之人连同了生，衣袖不动，连那白烟也未动分毫。

　　“好身手！”苏四未将真气耗在里面，跳出阵来，“我弟兄十四人竟只能困住那了生一人，程公子，随我速走。”

　　黑衣人刺客闻声跳起追来。苏四与程响飞身跃上房梁，一人凌云步，一人燕上飞。一灰一白，上下翻飞，另黑影无数跟随。一排排房屋之上，云烟乱飞随风去，黑鱼紧随引雨来。一行人四处横跳，你一脚踏翻砖瓦，我两袖挥灭烛光，径直向镇外奔去，渐渐没在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