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熟》乌龙茶煮鱼

5、第五章

　　车子跟随着导航结束的声音停下的时候，简今抒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输入艺术馆的地址，炙热的阳光洒在颇具设计感的外墙上，层层叠叠的阴影给这座巨大的建筑物增添几分灵动。

　　还未等简今抒接着细看，门口岗亭里制服笔挺的保安就先一步上前，礼貌地弯下腰：“小姐，请问您是有什么事吗？”

　　来到来了。
　　简今抒深吸一口气，按下车窗：“来艺术馆，自然是想参观参观。”

　　保安小哥笑容不减，依旧礼貌：“没问题，请问您有预约或者邀请函吗？”

　　简今抒对这里的了解仅仅来自于早些时间在PPT上的几行文字，只记得上面写着艺术馆对外开放，听到保安这么一说，面上不禁疑惑。

　　“是这样的，艺术馆的确是向公众开放，但每天参观名额有限，而且需要提前预约，您可以关注我们的公众号，按照系统提示流程进行参观预约。我们同样实行邀请函制度，如果您有邀请函，也是可以直接进入的。”

　　这里的保安显然受过专业训练，即使简今抒面露疑惑，语气中也没有半分轻视的味道。

　　简今抒了然地点头。
　　虽然她是花了时间开车过来，而且也猜到这家艺术馆的老板大概率和谢循然有些关系，但也没到要为了进去参观而联系对方的地步，想到这，她抬抬唇角，和保安小哥道了声谢便发动车子想要退出去。

　　只是发动机的声音还未从引擎盖中传出，一声惊呼就打断了她的动作。

　　“今...今抒？”

　　她抬眼朝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只见路边的人行道上，一身白裙的季昭昭半弯着腰，瞳孔颤抖，说不上是什么情绪：“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四目相对，简今抒内心不禁有些恍然。
　　好像很多年之前，她和季昭昭的初次见面，也是这样的场景。

　　-

　　餐厅里，谢循然看着面前不请自来的路辞清，眉间拧着：“你不是说要出差吗？”

　　“临时有变，”
　　路辞清抿了口茶：“我去健身了。”

　　“健身？怎么突然想着去健身？”

　　路辞清抬了下嘴角，没说话。

　　作为多年好友，谢循然再清楚不过他这个表情，一看就知道心里憋着坏呢，但他同时也知道，只要路辞清要瞒的事，是怎么也问不出来的，索性换了个话题：

　　“约简今抒吃饭这事，你上点心。”

　　“为什么是我多上点心？”

　　谢循然略显责怪地看了路辞清一眼：“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我这装呢，我和昭昭是能让她心平气和答应约饭的关系吗？不靠你靠谁，毕竟你和她之前也没有什么旧怨，论起来总比我们要合适些。”

　　没什么旧怨吗？
　　路辞清的嘴角压都压不住，快咧到耳朵边上：“你太不了解她了，而且老谢，有些事情吧...”

　　他话还没说完，谢循然的手机突然震了两下，他拿起一看，面色瞬间凝滞。

　　路辞清见状，也将尚未说完的话咽回去，问道：“怎么了？”

　　谢循然蹙着眉：“昭昭的短信，说是在艺术馆遇见简今抒了。”

　　路辞清的面色一滞，眉眼稍稍向上抬了抬，说不上是好奇还是了然，谢循然沉浸在短信的内容之中，自然是没注意他面上的变化，沉默片刻：“既然有这个机会，我就过去一趟吧，正好见面。”

　　他说着便起身站起来，只是刚站了一半，路辞清便施施然开口道：“你下午不是有会？能翘班？”

　　路辞清这话算是打在谢循然的七寸上，今天这个会正是路家和谢家的一个合作项目，谢循然因为早年的一些原因入场晚，再加上上头有个哥哥，论起公司职级来比路辞清低了不止一个头。

　　这个会，路辞清可以不参加，但他却不行。

　　“行啦，我去看看。”
　　片刻，路辞清反倒站起身，把外套搭在手臂上，笑得灿烂：“不是你说的吗，我和简今抒现在这关系，”

　　“合适！”

　　-

　　虽然是工作日，但艺术馆里却依旧有人走来走去，看穿着打扮，似乎有不少还是学生，他们脸上挂着近乎虔诚的向往，似乎想要透过以前曾在教科书上看到的画作，回味当年那个决心踏入艺术领域的自己。

　　“是件不错的事情。”
　　简今抒叹道：“毕竟是私人艺术馆，能把自己花重金买回来的藏品和大众免费展示，是需要一定的决心的。”

　　简今抒边上，除了带她进来的季昭昭，还是艺术馆的副馆长，简今抒的话音刚落，他并立刻开口：“这是艺术品是人类艺术史上的瑰宝，我们不过是有幸在这个时间段让它在我们身边停留，既然有人愿意为它驻足，那么我们就愿意展示。”

　　简今抒心下一动，
　　该说不说，这句话还是有些格局的。

　　“这边展示的是藏品，那那边呢？”

　　副馆长顺着简今抒的话，将二人往侧边走廊带：“这边的展馆向全世界开放，所有想要在这里展示自己作品的艺术家都可以向我们提出申请，我们组建了一支专业的鉴定团体，凡是通过盲选的，均会在这里获得一个展位。”

　　一边是艺术的过去，一边是艺术的未来。

　　简今抒虽然对艺术方面没什么独到的见解，但听到这番介绍心里还是不免有些澎湃，眼神不禁有些赞许。

　　这边展馆内的设计和陈设并没有因为展品价值的不同而有些区别，都是一样的精美。

　　简今抒缓步走着，刚准备继续问馆长些问题，视线就被一副透着熟悉气息的画作夺走，她有些意外，定在原地，眼神不自觉地垂落到画作边上那张写有作者的铭牌上。

　　这幅名为青春的画作，没有人物，是纯粹的风景，树木繁茂的枝叶盖住大半个天空，刺眼的阳光也因此变得柔和，明暗的光影之间，似乎那棵树此时此刻从画中活了过来，正正好盖在简今抒头上。

　　抛开所有的一切不谈，这幅画若是出现在任意一场画展上，简今抒都会把它买下来。

　　馆长尽职地介绍道：“这幅是季昭昭小姐的画作，今年刚刚通过盲选。”

　　简今抒闻言没忍住，抬起唇角，语气略显讽刺：“今年才通过？”
　　这谢循然，有必要这样避嫌吗？

　　只是腹诽毕竟是腹诽，一旁的馆长听到这话，不禁屏住呼吸，眼神担忧又惊慌地看向站在身侧的季昭昭。

　　刚刚几次对话下来这位简小姐也算是气质不俗，怎么还当着作者的面言语讽刺？而且，这人是季昭昭带进来的，她们应该认识吧？

　　和馆长纷乱的表情不同，身侧的季昭昭脸上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瞳孔却实打实地暗淡下来：“今抒，其实，其实我一直想想和你坐下来聊聊，但当年你出国之后我就一直联系不上你。还有这幅画，其实是...”

　　“哎呦！这是谁啊！”

　　艺术馆里一片安静，可偏偏就有人没脸没皮，非要用这种极致的语气来彰显自己的存在，简今抒连身都懒得转，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这个路辞清，怎么阴魂不散呐？

　　“路总，您怎么来了？”
　　听馆长的语气，显然也对路辞清突然出现在这里感觉到非常意外。

　　同样意外的还有季昭昭，她不明白明明自己的短信是发给谢循然的，为什么来的人却是路辞清。

　　路辞清礼貌地朝二人笑笑，不管不顾地走到简今抒边上，侧着脸看向对方，脸上的笑容灿烂又欠打：“我还以为你在忙吗，要不然怎么我短信都发过去几个小时了也没见你回。”

　　一说起短信，简今抒就气不打一处来，蹙着眉看向路辞清：
　　“你是没事干嘛？”

　　路辞清就这么盯着简今抒，眼睛一转，往下沉了沉身子，声音像是憋着笑：
　　“我可是完全按照你说的，在帮你加强对我的记忆呢~怎么样？是不是想起来了？”

　　他说着，还配合地拍拍自己的腹肌，动作明显，像是生怕简今抒看不见一样。

　　简今抒从收到短信开始就憋着怼他的劲儿，这会儿哪能错过，冷笑一声：
　　“就你这样的，我现在到体校去能拉两大卡车回来，真不知道你在骄傲什么。”

　　说实在的，简今抒这话，站不住脚。
　　路辞清先天条件好，宽肩窄腰大高个，在身材管理这方面几乎没放松过，加上他有钱，养着不少营养师、健身教练，再怎么着也是比黑皮体育生强多了，但这种夸奖的话，再给简今抒一百年她也是说不出来了的！

　　他们二人说话的时候声音压得虽然低，但彼此之间那种看似剑拔弩张但又带着些轻松诙谐的气氛却骗不了人，站在一旁的馆长不明所以，只得将疑惑的视线投向季昭昭。

　　而季昭昭本人也是一脸的懵。
　　路辞清是什么时候，和简今抒这么熟悉的？

　　“行了，接下来的展览我给这位大小姐做导游，你们该忙什么就去忙什么吧！”

　　路辞清大手一挥就要把围观的两人赶走，馆长是无所谓，只是季昭昭有些犹豫，她想和简今抒说的话还没有说完，好不容易的机会，自然是不想错过。

　　简今抒也是一脸抗拒，她现在最烦的人就是路辞清，林建豪都要往后排排。
　　还和对方一起看展？怎么可能？

　　只是她刚准备开口拒绝，路辞清就悠悠地来了一句：
　　“你难道不是想来考察一下你们品牌秀场的事儿？”

　　简今抒一愣，有些意外地看向路辞清。

　　后者则是笑着，瞳仁里漆黑一片，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洞：
　　“怎么？你该不会以为从昨天晚上见面到现在十几个小时，我就只找到你的手机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