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雅图夜未眠》CoCoM

2、第2章 初见

　　早上起床后，看到Jason的车已经不见了。我去湖边走了走。回到住处，吃了早餐，收拾好东西，给Kevin发微信，问他现在过去是否方便。瞬间就收到他的回复，他给我发了他家地址，说“你过来吧。到楼下了给我发信息。”

　　我准备叫个Uber，又搜了下谷歌地图，发现公车半小时能到。想着还没有坐过美国的公车，就打算坐公车过去。

　　出门前，我给Kevin发微信告诉他我大概几点到。我没有美国的手机卡，出门就没有网络了。

　　结果走到公交站我还是错过了开走的公车。只好又等下一趟，也没法告诉Kevin了。上了车，掏出20美元，长相亚裔的司机说找不开，不用给了。没想到还能这样。我说了声谢谢。

　　下车后，我按照之前搜好的地图上的线路找了几分钟才找到公寓前门。

　　公寓的名字叫8+，是一栋新建的楼，外观是黑白灰的基调。我想着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开发商也知道8寓意发财吗，突然又想到公寓就在8街，原来是这么懒的名字。

　　我们约好在他公寓门口见。正巧有人开门，我就跟着进去了，然后站在在窗户边等他。

　　那天的西雅图有点冷。我穿着伦敦买的连衣裙，裹紧了黑色的小皮衣。

　　电梯门打开，我直觉是他。我转过身，看到一个男生从电梯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他穿着灰色的T恤和浅卡其色的裤子，手里拿着一台MacBook, 看起来有种翩翩少年的感觉，温和，干净，又带着点书卷气息。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我们伸手打了招呼，认出是彼此。

　　因为有电梯门作为参照物，我留意到他的身高，可能只有170出头吧，不是我通常钟爱的180以上，但是他给我的第一印象不错，感觉温和踏实舒服接地气。

　　到了他的公寓里，我看到进门右边放着鞋架，地上摆着两双拖鞋，一双是男士的灰色，另一双则是浅粉色的。他递给我那双浅粉色的拖鞋。我不禁问到：“咦，你怎么还有粉色的拖鞋？你有女朋友”他答道：“没有，我一个人住。这是之前我妈来看我，给她准备的。”

　　我放好行李后，他带我参观了他的公寓。公寓其实不大。他说：“一个人住还好。”确实，如果两个人居住会显得有点局促。从门口往里，左边是卫生间和他的卧室，右边是开放式的厨房和小小的客厅。灰色的地板，灰色的工业风的天花板，白色的门窗，宜家风格的家具，木色的餐桌上放着一台白色的Alexa, 餐桌四周摆着白色的椅子，另一侧放着一张灰色的沙发，卧室里也是同色调的家具，和一个白色的宜家双人公主床。看到那个公主床，我忍不住问他：“你一个男生怎么用公主床？”他坦然回答：“因为便宜啊。”他这么说让我觉得他真实而诚实。

　　他给我倒了杯水，我们坐下来聊了会。

　　我问他：“你在西雅图多久了？”

　　他说：“两三个月。”

　　我说：“那你之前在哪？”

　　他说：“在中部大农村。”

　　我说：“你做什么工作的？”

　　他说：“我写代码的。”

　　我说：“你的页面不是写着你读的商科吗？你怎么工作是写代码的？”

　　他说：“我之前在国内也是做技术的。来美国后，虽然读的商学院，但是也辅修了几门技术类的课程。”

　　我说：“那你在哪上班？”当时我对科技大厂毫无了解，眼里只有咨询。

　　他说：“就在附近。”

　　我说：“亚麻吗？”

　　他嗯了一声。

　　我感觉到他说起自己的公司和工作有点含糊，觉得他有点谨慎。我一般不太喜欢说话含糊其辞的人，因为会觉得对方不真诚。然而当时我想，在初次相识的情况下，这种谨慎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我也没有告诉他我在哪个学校上学。虽然他也没问这个。因此，我没有再深究。

　　当时，以及后来的好几年里，我都未意识到，在美国，科技公司的程序员是个高薪职业，也是许多中国人所向往的领域。我心中的观念还停留在中国那些乏味而古板的IT从业者形象上，甚至认为从事技术工作的人更为老实和踏实。当时，我还在追求着自己高大上的咨询职业梦想。

　　聊着聊着，他问我是哪里人，我说郑州。他说他有几个亲戚在郑州。我问他家是哪里的，他说重庆，然后又说他曾经从重庆开车到郑州过。听他这么说，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似乎近了一些。

　　我突然想起来，他还没有告诉我他的中文名字是什么，我就问他：“你中文名字是什么呀？”

　　他说：“叫我Kevin就好了，我不习惯用中文名，我们平时都用英文名字的。“

　　我想到过去很长时间我也只用英文名字CoCo。旅行这一年，我才换回自己的中文名字，就是为了表明我是中国人。虽然似乎也许我有那么一点能理解他说的，但是似乎也许我有了那么一点不开心，因为他连中文名字都不愿意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