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晴雨》西山啾

74、第 74 章

　　萧许川见张一清一事处理妥当，锦州尽数收归，他抬笔书信寄往锦州，如今北方拿下北地之后，便相当于拿下了整个北方，而南方诸多州郡，自己并不能一一前去，但张一清可以，他的才谋能力都足以，萧许川亦信任张一清的为人，将南方交由张一清，是最佳的选择。
　　但他刚经历丧母，萧许川不想为难他，所以他将选择权交由张一清，张一清既然并未拒绝“望君相助”，那便是做出了选择。
　　只是九曲距离北地甚远，陆鸣尚未寄信前来，不知那边如何，何肃舟这人，盘据一方多年，会否答应自己，也不可知。
　　下一步，自己得去九曲军营了。
　　文烈将药拿来给萧许川，萧许川才终于放下手中事务，喝着沁入喉中的苦药。
　　“殿下，下一步咱们去何处？”文烈站于一旁出声询问着。
　　萧许川将药一口气咽下，说道“去军营，丞相应当已到了？”
　　“回殿下，丞相已到了多日了，一切皆已安置妥当，只待殿下做出决策。”文烈应答着。
　　“那便出发吧。”萧许川放下药碗，起身抬步准备离开。
　　“殿下，您已多日未曾好好休息，如今……”文烈看着这药碗，司安安寄来的信中交代，药物如今只能辅佐，重要的，是好生休息。
　　萧许川摆摆手“无碍，我这身体好着呢，出发吧。”
　　文烈闻言，垂着头，心知如何劝说都不会有用，或许真的只有宫里那位程姑娘出现在这里，殿下方才能安生休息……
　　九曲，军营
　　萧许川抵达军营。
　　丞相带人来此迎接。
　　九曲天气风干，黄沙漫天，萧许川同司马亍见面，两人皆是露出一抹笑，未曾多言。
　　司马亍说道“公子终于来了。”他眼中浑浊，苍老的脸上泛着喜色。
　　“这段时日，司马大人辛苦了。”萧许川庄重地同司马亍行礼。
　　这段时日，他的心思分散各地，九曲多亏有了司马亍在，才让自己安心许多。
　　萧许川同九曲诸位主将一一打完招呼，自萧暝登基之后，九曲便如同被舍去了般，萧许川虽不能明面上掌握九曲，但其实九曲的势力基本都属于他，这些主将也都认识他，他向来在远处同九曲书信往来，远程布局。
　　两人走向君帐，分析着现下时势。
　　萧许川正看着君帐中的俯瞰图。
　　帐外士兵来报“公子，外面有人说要见您，说是宫中的人……”
　　此话一出，帐内安静下来。
　　“何人？”萧许川闻声瞬间抬眸看向士兵，他等了许久，都不曾等到宫中的消息，萧许川眼里泛着血丝，连日远程布控，多日马不停蹄赶路，连夺四城，这段时日，他甚少休息，尤其最近他总心觉不安，前些时日还总是心脏抽疼，此时若非方才的一剂药吊着，怕是早就昏迷了。
　　“来人说是自己是赵武”士兵如实禀报。
　　萧许川听着这话，眸光微动，他立刻说道“将来人带上来”
　　赵武，为何会主动来九曲，烟儿……莫非出事了？
　　萧许川看着走进来的人，正是赵武。
　　“赵大将军光临九曲，倒也不怕，被就地伏诛？”萧许川依旧记得那日，赵武守在闲王府门口。
　　赵武原是程家的人，如今倒戈萧暝，这般背信弃义之人，若非他手中许有程烟的消息，他必定就地要了他的命，献祭程家满门忠魂。
　　“我自知己身满是罪孽，再难赎清，但是我想先尽己所能，再做些事，望殿下成全”赵武单膝跪在地上，他一路从皇城到九曲，满身伤痕，一路上发烧多日，却不敢停歇，如今他早已是强弩之末，但他一定要将这些话说完再晕。
　　“赵大将军此举何意？”萧许川听着这话，听不出程烟的消息，亦难辨清赵武的心。
　　“我来投诚，殿下如今虽夺下几城，但依旧缺武将，上战场之后，生死不论，我最起码能帮上些，我也希望程姑娘早日得救”赵武至今记得程烟那日所为，他从前觉得自己于危难时刻逃出程家，却从未透露过程家半点消息，自己这番行为不算背叛，只算谋求私利。
　　可那日看见程烟所为，他方才想起，幼时习武之时，师父所交代的，一身武艺该用于何地，为人，又当如何行事……只可惜，为时太晚。
　　萧许川听闻赵武提及程烟，知晓他一定有程烟的消息，立刻便询问道“你可是自宫中出来？宫中如今情况如何？”
　　赵武将自己所知道的，所经历的，尤其程烟的情况尽数告知萧许川。
　　“萧暝如今权力架空，也就只有一个正统的名号，如今公子若真能收服各方势力，想必宫中不会是困难，至于程姑娘如今情况如何，在下亦不知，只知晓程姑娘在宫殿中，同萧暝做了桩交易……”
　　赵武话音一顿，看了看萧许川的模样，他不知晓，萧许川是否可托付，若是萧许川图的便是程烟一身武功，此时知晓了程烟武功皆废，会否弃了程烟。
　　萧许川双目泛着红血丝，眉眼间尽是疲态，想来，是连续操劳多日，既如此，萧许川应当对待程烟也是一片真心，自己也别无他法，只得赌一把，赵武重新开口“若是在下意识不曾错乱，程姑娘用一身武艺换了在下与太子殿宫中宫人的安全。”
　　萧许川闻言，他眉头紧皱，萧暝让人武功尽失的法子，这世上不会再有旁人比他清楚，萧许川手撑着身旁的桌案，他眼尾染红，他压着心口翻涌的情绪，有心疼，有怒意，萧许川哑着嗓音说着“你即是烟儿救出来的，你想上战场，便去吧，先从最基础的将士做起，归从金甲营吧。”
　　文烈站于一旁，察觉到萧许川的情绪波动，他看着司马亍。
　　司马亍明白了文烈的意思，司马亍出声说道“诸位，公子几日奔波，未得休息，如今便先让公子好生休息，余事日后再议，至于这位赵公子，便有劳金甲营郭将军了。”
　　诸位将军拱手，齐声道“遵令。”
　　众人一一离开大帐，文烈和司马亍留在帐内。
　　司马亍等众人离去有一会，方才出声询问“公子，方才所说的这位程姑娘，莫非是当年程尚书之女，程烟？”
　　司马亍虽年岁已高，但他确实记得当年萧许川同程烟的事，这些时日在九曲军中，也从陆鸣的口中知晓了这一位程烟姑娘的些许事情，亦知晓了程烟对于萧许川的重要性。
　　萧许川点了点头，并未出声应答，只是那双眼睛失了连日的洞明，有着鲜明的怒意。
　　司马亍见状，出声劝谏“殿下，程姑娘心有大义，但殿下万不可因此迷乱，我们能做的，只有尽快救出程姑娘”
　　萧许川苦心经营多年，一步步棋子安插，一份份势力培养，如今正式收网阶段，一步之差，便可能随时丢了性命。
　　萧许川点头，微乎其微，他手扣着桌案，却因怒火上涌，再加之多日劳累，口腔之中充斥着鲜血。
　　司马亍看着萧许川的模样，知晓，自己该给他一些时间，司马亍行礼说道“殿下定要保重自己。”
　　萧许川闻言，点头，摆摆手。
　　文烈见状也拱手辞行。
　　随后司马亍和文烈便都抬步出了君帐。
　　当年程勇与程杖为大爱，舍小利，如今程烟丫头又是这般，他在军中，听人说起过萧许川与程烟的事。
　　先前他不明白，程烟本是将门之后，况且，程烟之才能本领，萧许川又如何会不清楚，这些都清楚的情况下，如何会让萧许川害怕程烟与萧暝直接对上，甚至不惜，将程家之冤案尽数揽在自己身上，如今他明白了，究其原因，无非人性二字，萧暝善抓人软肋，抓住便不放，程烟这般心怀大义，这软肋实在太多，对上萧暝，这等并无人性可言的疯子，必然会吃大亏。
　　司马亍垂着头叹息着守在帐外，文烈立于一旁，从前，他们一行人见萧许川那般护着程烟，心中多少不解，独独陆鸣与他们不同，如今，他方才知晓，为何萧许川会这般……
　　正巧碰上安排去北地的陆鸣赶回来，陆鸣正想入帐汇报最新状况，司马亍拦住陆鸣，缓声道“陆小公子稍后再进去吧”
　　陆鸣不明白发生了何事，想起方才路过的金甲营郭江身旁的一个人颇有些眼熟，他只当自己这几日接连赶路，有些迷糊了，如今冷不丁被打断思绪，一想方才那人，倒确实是眼熟，陆鸣仔细回想，似乎是上元夜守在闲王府门口的人。
　　陆鸣看了眼关着的帐帘，低声询问“可是皇城来消息了？”
　　司马亍点了点头。
　　陆鸣又看了眼帐中，随即收回视线，同文烈一起守在帐外。
　　陆鸣见司马亍未动，便说道“司马大人放心，此处有我同文烈守着，必不会有事。”
　　司马亍闻言，点点头，他如今的腿脚也确实难以久站了。
　　他与文烈不相识，他担心文烈应对事情反应慢，如今陆鸣回来了，他也就放心了，如今萧许川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