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晴雨》西山啾

106、第 106 章

　　程烟看着方才试了许多钥匙，此时稍微能排除一些明显不同的锁孔，程烟额头沁出汗珠，所幸，此处第一次尝试便是对的。
　　程烟打开牢房的门往里走去，她尝试摇醒程暧和萧远，但成效甚微，程烟忽地松了手，快速退至外面，站在尚坐在地面的陆鸣面前。
　　陆鸣歇了会，恢复许多，意识虽尚不知完全清明，却足够反应，他看着眼前的程烟，不知发生了何事。
　　程烟蹲下身，将陆鸣扶起，她压低声音“此处有诈，你千万撑住。”
　　方才她近距离接触程暧和萧远，若说一开始二人完全没有受伤痕迹地躺在牢房之中便显得古怪但仍可理解，但方才她靠近二人之时，二人面色寻常，萧远腰间折扇消失不见，这一切她只单纯觉得古怪，独独靠近程暧，虽然程暧会蛊虫之术她并不知，但程暧归根结底是她带大的妹妹，自家妹妹手上有没有那么多茧她还是清楚的。
　　但外面的陆鸣必然是真的。
　　程烟试图搀着陆鸣快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却听见从远处传来的声响。
　　“程姑娘来了，向某有失远迎，程姑娘既然来了，怎的也不和向某打一声招呼。”
　　程烟停住欲离开的步子，她搀着陆鸣倚着墙面，现下，这堵沾血的墙才是最可靠的，若是此番自己真的被瓮中捉鳖了，只怕真得交代在此了……
　　程烟并未回答向息那逐渐靠近的声音，她的注意力放在了里面的动静上。
　　方才怎么都摇不醒的两人此刻朝外走来。
　　程烟警惕值拉到最高。
　　陆鸣低声说着“姑娘……跑，快……”
　　程烟不耐烦地瞥了眼陆鸣“闭嘴。”
　　这种话，于她而言，是最无用的，还会分散她的注意力。
　　陆鸣只稍稍看见程烟瞥过来的那一眼便瞬间闭了嘴，甚至气若游丝地呼吸都更浅薄了。
　　程烟低声说着“闭嘴，但活着。”
　　那两人同向息走来的方向正好将两人包围。
　　程烟抬手擦去额头的汗珠，此时，便只能继续拖延些时间了。
　　程烟看着那两人，对方此时摘下了那面具，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只是向息倒是真会找人，但从身形来看，确实同程暧萧远别无二致。
　　向息于黑暗中出现，身旁还有另一人。
　　程烟目光落在向息身旁的那人，肉眼可见那人年岁已高，脸上皮肤的褶皱纹理来判断应当年岁近百。
　　“这位倒是不曾见过”程烟主动开口说着话。
　　向息见程烟主动说话，颇有些意外，他看了看自己身侧的人“这位，程姑娘不认识倒也正常，倒是萧公子应当有些熟悉。”
　　程烟听向息提起萧许川，她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向息这种人，最喜拿捏人的软肋，萧许川在此时便成了向息的一种手段。
　　“这位，是蛊虫之法的现今的老祖宗了。”向息介绍着，只是他口中之人神情冷漠，看不出悲喜。
　　向息站于程烟正对面，慢悠悠地说着“程姑娘身后那位少侠，还有萧公子都应当对这位印象深刻。”
　　程烟听着这话，心中隐约觉得不对劲，陆鸣印象深刻从方才听到的消息能知晓是因为陆鸣此刻身体内有蛊毒，那萧许川呢？
　　“既如此，那也算久仰，只是向大人无故将我的朋友带至此处，伤重至此，可想好过代价？”程烟抛开心中猜想，避免入了向息的圈套。
　　“程姑娘严重了，向某区区一个府上管家，如何能动用这般地方，更何况，向某同程姑娘算是一面之缘的朋友，如何会伤害朋友的朋友，实不相瞒，向某对程姑娘一家都仰慕已久。”
　　向息一如既往地说着让程烟心生不耐的车轱辘话。
　　只可惜，现下自己还需得护着身后的陆鸣，不然这柄长刀此刻非得沾上这狗贼的血不可。
　　“既然向大人与此事无关，那程某现下便带朋友出去了。”程烟压下心头怒意，将话推了回去，努力拖着时间。
　　“哎，程姑娘且慢。”向息看了看身侧那两位，两个冒充的人挡住程烟的去路。
　　程烟看着向息，眼神中怒意明显。
　　向息依旧眯着眼笑着“程姑娘莫气，只是此处是关押重犯的地方，姑娘的朋友虽向某信任，但向某终归不能看着要犯就此离开，还望姑娘谅解。”
　　程烟心中一句算不得文明的话冒过，却强行压了下来，程烟稍稍退回原地“那向管家此番是……”程烟拖着话音打量着将她和陆鸣齐刷刷围住的四人“意欲何为？”
　　“向某此番来并无其他意图，只是来帮帮程姑娘”向息说话间不紧不慢，只是说到此处时，脸上那堆砌的假笑稍稍停住。
　　“此话何意？”程烟所幸放弃了其他想法，只是默默扶着陆鸣坐了下来，让他稍稍歇会。
　　向息说道“向某看着姑娘现今这状况，自然是不知道向某身旁这位同萧公子的渊源的，向某特意来为姑娘解惑的”
　　程烟不知向息此番所求是什么，只是若是能拖些时间也好，要么自己赌赢了，要么陆鸣能恢复些精力，二人说不准能逃出去。
　　“有劳。”程烟扔下两个字等着向息接着说。
　　“当年萧公子仍是闲王殿下之时，曾来过一次北地，只是当时的殿下年岁尚小，来了也未提前告知，属下心中过意不去，便给殿下安排了个去处，此番，殿下也好有地方歇脚。”向息脸上官方虚伪的笑让程烟心中恶心。
　　向息一旁的那位擅长下蛊的大人听向息这般说着，颇有些深意地看了眼向息。
　　“向某既然是来给姑娘解惑的，自然不会给姑娘故弄玄虚，不瞒姑娘，此处实在是当时无可奈何才给殿下安排的去处，殿下下榻此处之时，向某还特地寻了个安静的地。”
　　向息语速不紧不慢，将当年之事慢慢剖开，好似这件事是他极为满意的成果。
　　程烟低眸，她知晓向息的目的，他在故意激怒自己，虽不知激怒自己于他而言有何好处，但最起码，此时她不能如他的意。
　　向息言尽于此，程烟向来敏锐，萧许川绝口不提的十三年中，他不愿进来此处的原因，明明在外和进来危险程度一样，无非是押注在谁的身上，他却说放心不下，这位浑身阴暗气息的人为何同萧许川会有纠葛，她大抵能推算出来了。
　　她无法具体到知晓萧许川于此地遭受了什么，但她却能知晓他在此处定然受了非常人的苦痛。
　　程烟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握着刀柄的手隐隐有些颤抖。
　　向息的话音慢慢响起，此处空旷，他声音渐大，渐有回声。
　　“殿下腿脚功夫实在厉害，饶是先皇自幼便掺了毒于殿□□内，殿下仍旧非常人所能控制，无奈之下，向某实在寻不到更好的去处，毕竟王爷向来最不喜同萧家的人有牵扯，而萧家，从来也不是向某可以去的地方，便只能敲打敲打殿下的双腿。”
　　“砰，砰，砰。”
　　“不曾想，就这般敲打了下，殿下竟就这般断了双腿，殿下双腿废了之后，无奈之下，便只能长久留在此地，向某用了些法子想要医好殿下的腿。”
　　“这蛊虫便是法子之一。”
　　“殿下于昏迷之时，体内藏着许多的蛊虫，它们在殿□□内乱窜，四处攀爬，四肢百骸入骨的疼痛。”
　　向息的话一声声砸入程烟的世界，她从不是过分理智的人，她只是不如旁人那般会用语言表达情绪，但她的情绪纯粹而认真，程烟手上青筋明显，她闭上双眼，试图平复自己被打乱的情绪。
　　陆鸣在一旁，刚欲抬手拉住程烟，让她清醒一些，却映入眼帘地是那两个冒充的人手中高抬起的刀。
　　陆鸣刚用尽方才恢复上来的全身力气意图替程烟挡住这一下，却不曾想程烟一手迅速将他反制住，另一手不知如何让长刀出鞘的，只见刀光映着烛光，一闪而过，血水飞溅。
　　那两人只值得程烟的一刀。
　　程烟的快速反应，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反应不及，四周诡异的寂静，向息脸上的笑都挂不住了，独独剩下两声连着的轱辘声。
　　程烟长刀滴着血，她抬起长刀，架在向息的脖颈一侧。
　　血水滴落，没入向息肩膀处的衣物。
　　程烟目光冰冷，她看着向息，仿若看着死物“我知晓你们此类人贯会利用人心，你想激怒我，逼我露出破绽，只是，抱歉，非人人都会因着愤怒而破绽百出。”
　　刀锋慢慢靠近向息的脖颈，堆着厚肉的脖颈现出血痕。
　　“因愤怒而破绽百出的是莽夫之行径，如此看来，你当同莽夫别无差距，才会以此度人。”
　　程烟话音不带情绪起伏，却让向息脸上的情绪变幻不停。
　　陆鸣前一秒还陷在程烟反应竟然如此之快，一眨眼便将上一刻还占尽优势的敌人斩首的情绪当中，下一秒便听着向来比之萧许川话少许多的程烟冷若寒霜地说着这些话，让方才还滔滔不绝的向息脸上绷不住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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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向息：破防中，原以为是个不会说话的，没想到真是个不会说话的……
感谢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