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暗潮涌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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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三十，暮春的天还没有那么长，这个时间点还未褪尽最后一抹墨蓝时，东方的海平线先洇开了一层极淡的橘粉，在深色的绸缎上轻轻晕染。
这个时间，千叶县警察已经带着队绕到海滨福利之家后门，那点鹅黄光辉正斜斜切过院墙上的爬藤，在地面投下斑驳的阴影。
这是他们的地界，理应由千叶县的刑警行动。
英庭勇介抬手示意队员停步，指尖按在通讯器上，声音压得很轻，“待会进去，渡边去左侧隐蔽，其余人跟我贴墙进，注意观察一楼窗户的动静。”
用□□打开后，金属门轴在推动时发出极细的锈响，他们跨过门槛迅速溜到死角的位置，就瞥见庭院角落的洗衣房里，一个穿灰色工作服的女人正背对着他们弯腰晾着床单。
他们接触人很多且经验丰富，一眼看出那女人的动作透着带着恐惧般的僵硬，她的手在衣架上顿了几次，每次抬头都先下意识往前院看一眼，再看向后院方向，像是在确认什么。
福利院的构造很简单，分着前院和后院，都是一层楼结构，前院负责招待和孩子们活动，后院是宿舍和储物室。
几人贴着墙根往主楼侧门挪，走过走廊的窗户时，猛然蹲下，眼角余光瞥见楼上两个黑衣男人正站在窗边，烟味大的不行，神情倦怠，似乎也一夜没睡。
被抓的孩子不一定只有一个，这是千叶县和东京警察讨论过的，到现在还没有打来电话，那么他们会排除绑架勒索仇杀的可能性，剩下一种最大的可能，这并不是没有发生过，甚至在二十几年前经常发生。
英庭勇介记住模样，身后打了个手势，队伍无声地分成两股。他带着两人贴墙潜行，绕向后院侧门，突然听见旁边隔角处传来吭哧吭哧的响动，是储物室的方向。
三人迅速隐入阴影，只见那扇窗户被撬开一条缝，一只脏兮兮的小手从缝隙里伸出来，试图推开外面的窗框。
小孩动作很轻，可能推不动，每推动一下就停顿几秒，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透过缝隙能看到一双明亮的眼睛，正机警地观察着后院。
新木裕踮脚踩在好不容易摞起来的纸箱上，试图将窗户推开更大一些，但年久失修的窗框发出了令人心悸的“嘎吱”一声轻响。
这声音微乎其微，但在寂静的清晨，却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
正打着哈欠的黑衣男子动作猛地顿住，倦怠的神情瞬间被警惕取代。他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向后院，精准地锁定了那扇被撬开一条缝的窗户。
“后院有人！”他低骂一声，同时伸手探入怀中。
另一名黑衣男子几乎在同一时间反应过来，两人瞬间离开了窗口。
“被发现了。”英庭勇介听到声音心中一紧，知道行动已经暴露。
他当机立断跑过去使劲撞开门，一边抱紧孩子，一边对着通讯器低声道：“A组注意，后院暴露，目标可能携带武器，准备强攻。伊达，外面封锁，注意安全，可能有突围。”
命令下达的瞬间，后院那扇侧门被人从里面猛地拉开。先前在二楼窗口出现的黑衣男人之一出现在门口，手中赫然握着一把习惯性安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对着英庭勇介的方向就扣动了扳机。
“嘭——”
沉闷的枪响打破了福利院的宁静，子弹打在水泥墙上，溅起细碎的石屑，威力仍然惊人。
英庭勇介和两名队员迅速依托墙角和杂物作为掩体，拔出手枪还击。
男人翻滚在地上躲在铁门后，看着被从前院突然出现的两个条子拖住的同事，嘴里不干净地狂骂着：“tmd，怎么会突然冒出来条子？我就说让他们小心一点。”
声音又急又冲，带着因为失控出现恐慌和无处发泄的怒火，手上却丝毫没停下来，不管身后的动静，直接对着那缠住同伴的两人射了过去。
两人在地下干了这么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而且，这处据点又不是只有他们两个。
一时间，后院响起密集而压抑的交火声。
福利院外的街道上，坐在车里的伊达航听到了通讯器里传来的枪声，脸色骤变。他一把推开车门，拔出配枪，对留守的同事喊道：“剩下几人跟着我进去，一个人向上级汇报情况，请求紧急支援。”
说完，他带着人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就在这时，主楼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及一个压低的、凶狠的声音：“md是警察，从前门冲出去，车准备好了。”
伊达航心道不好，就看到五名黑衣男子从里面的房间出来，挟持着一个大约七八岁、脸色苍白但的男孩从里面冲了出来。
打头的那名黑衣男子反应极快，枪口对着男孩的太阳穴，立刻将男孩拽到身前当作盾牌，另一人则举枪向伊达航射击。
“砰！”这一次是没有消音器的枪声，在清晨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刺耳。
伊达航迅速侧扑躲到一根柱子后面，子弹擦着柱边飞过，心头一沉，牙齿不自觉咬紧，他冲身后高木和几个下属打了个手势。
高木等人在出口谨慎地退后几步。
对方火力不弱，而且有人质，他必须拖住他们，等待支援，而英庭勇介他们只有两个人可以应付。
“伊达，前面什么情况？”通讯器里传来英庭勇介略微平息的声音，后院似乎暂时压制了对方，还夹杂着“不要动”的喊声。
“我是高木，正门五人挟持了一名男孩，伊达前辈正在交涉。”高木涉拿着下车被伊达航扔给他的通讯器强逼自己冷静汇报着，后背贴住警车冰冷的铁皮，视线紧紧盯着放下枪与歹徒对峙的宽大身影。
伊达航举起双手：“放过那个孩子，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领头人用胳膊夹着男孩向身后试了个使了个眼神，高木涉不禁攥紧手中的枪，看着被绑起来的伊达航有些着急。
男人枪环过一周，最后抵住伊达航的太阳穴，冷笑道：“可别动啊，好不容易有机会收拾烂摊子，还被发现了，在动我直接杀了这个警察。”
本想从身后找机会的英庭勇介抬手制止，面色凝重地看着五个黑衣人挟持两人上了车。
伊达航按住被枪抵住后心底发毛的不适感，轻轻向高木摇摇头。
伊达航被挟持上车。
高木涉等人不甘心地放下枪向后退，可那几个人上车后，竟然掏出一颗手雷扔了下来。
轰隆——
手雷在距离他们几米远的地方爆炸，巨大的冲击波和碎片四射，高木涉侧身翻滚被冲击了出去。
他挣扎着起身，耳朵里尖锐的蜂鸣声盖过了一切，世界仿佛被浸入了浑浊的水底。他甩了甩昏沉的头，视线在弥漫的硝烟与尘土中艰难地聚焦，随即，他看见了足以撕裂的场景。
那座原本应该承载着欢声笑语的福利院，白色的墙体上被震出蛛网般的裂痕，支撑的梁柱在一声巨响中折断，整个建筑如同被抽去了骨架的巨人，在震耳欲聋的轰鸣里，朝着他们刚才所在的前庭方向，轰然倾塌。
彩色的窗户碎片在朝阳下闪烁了一下，便彻底被灰色的废墟吞噬，写着“海滨之家”的木质招牌，从中间断裂，一半埋在瓦砾中，另一半斜指着大海。
爆炸的气浪裹挟着炙热的温度与死亡的碎片席卷而过，只剩下燃烧的窗帘布片如垂死的蝴蝶般飘落。
所有的东西都被埋进废墟，剩下的寥寥无几。
也正是在这一刻，太阳终于挣脱了海平面的最后一丝束缚，完全跃上了天空。
金红色的曙光，不再温柔，而是像泼洒的鲜血，浸染着这片刚刚经历毁灭的土地。光线穿透翻滚的烟尘，形成一道道清晰而残酷的光柱，破碎的布娃娃躺在断墙边，彩绘的童话书页在热风中翻卷、焦黑……
上午八点，整点的钟声准时敲响，脱力的高木涉被英庭勇介扶起，被划伤的脸怔怔地望着崩塌的建筑，一时没弄明白怎么会变成这样，巨大的无力感如潮水般淹没了他。
给他借力的英庭勇介显然更有经验，他沉着声吩咐手下：“让交通部实时定位车牌号为xxxx8-10，把那个女人和两个男的带回去审问。”
英庭勇介的身上同样狼狈，甚至打着电话露出的手背上皮肉破裂渗出的鲜血，在初升的阳光下，红得刺眼。
这是高木涉生命中最为黑暗的一个黎明，也是第一次对成长的渴望。
东京，某栋摩天大楼的房间，琴酒正站在落地窗前，他银色的长发垂在肩头，带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仔细擦拭着枪口，身后伏特加从染着血的尸体身下抽出手机。
突然，琴酒口袋中发出了特定频率的震动，他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千叶福利院已毁”。
他的眼睛微眯，周围的空气都仿佛下降了几度，伏特加感受到大哥身上散发出的寒意，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大……大哥？”
琴酒没有理他，放大那张图片，可以看到崩塌的样子，以及街道上被炸翻的警车和倒在地上的警察。
“哼……”琴酒发出一声冰冷的鼻音，嘴角勾起一丝残酷的弧度，“老鼠跑到不该去的地方了。”
他拨出一个电话，冷冽的声音传达着情报：“千叶据点出问题了，所有货物全部处理掉，不能留下任何痕迹。查尔特勒，解决掉你手下那些老鼠，包括那些没用的外围成员。”
琴酒切断通讯，看向伏特加：“准备车。警察插手了，说不定会有有趣的发现。”
“让基安蒂、科恩和黑麦就位，可能需要远程清扫。”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暗潮涌岸
